只說李鸞兒在永信宮商量福豆的事情,德慶帝帶著福豆和辰逸去了專為福豆讀書而騰出來的正陽宮。
才進得門就看到一個青衣老者負手而立,這樣寒冷的冬日里,天色都還未亮,瘦瘦高高的老者仰頭看天,天上啟明星正亮,顯的老者很有幾分文人氣質還有一些蕭瑟之感。
一瞬間,嚴辰逸腦海中出現一個自家娘親常說的詞……裝逼。
「臣見過陛下。」
听到聲音,老者轉身行禮,嚴辰逸看老者面目古拙清瘦,有一種仙風道骨之感,便對他多了幾分好感。
「平身。」德慶帝一笑︰「左卿來早了。」
嚴辰逸這才知道老者便是教他們詩書的師父左學道,趕緊和福豆行禮,左學道肅容受了禮,未進門,便又有兩個七八歲左右的男童進門見禮。
那穿紅衣打扮的跟個紅包似的便是胡家的孫子胡岳,而穿月白色衣裳的則是王家的王令,這兩人拜見了德慶帝還有福豆,見過師父又和嚴辰逸互相見了禮,如此一行人才進了屋子。
外邊天氣極冷,眾人都穿的厚實,猛一進屋只覺一陣燥熱,德慶帝笑了笑︰「正陽宮的人倒也盡心,怕是昨天夜里碳爐一直未滅吧,燒的如此暖和。」
福豆已經把外面的大衣裳月兌了,而嚴辰逸三人則先忍著,想著等德慶帝走後再月兌衣裳不遲,左學道本就穿的不厚實。這會兒子也不必月兌什麼衣裳,直接站在前邊給各人分排座位。
一共也不過四個人,福豆自然要坐在最前邊,剩下三人排排坐坐在福豆身後,又各自分發了書本便開始講課。
因著才要起蒙,左學道講的都是最淺濕的,也不過是千字文百家姓之類的。
德慶帝看四人開始學字便帶著太監出去,課講到半的時候左學道叫四人休息,便有小太監送上一些早點,吃過之後繼續學字。一的時間講了八個字。之後便散了學,叫各自回家記牢了明日再學新的。
嚴辰逸回去的時候李鸞兒和嚴承悅都在正堂高坐,見他進門,李鸞兒笑著招手︰「餓了吧。娘親叫廚娘做了你最愛的荷葉粥。還有蝦肉蒸餃並糖醋素丸子和酸筍湯。」
「娘親。爹。」嚴辰逸將書包交給小丫頭給李鸞兒見禮,早有小丫頭將吃食端上,嚴辰逸也不客氣。坐下便吃。
等他吃完,李鸞兒才問︰「先生嚴厲不?今日都學了什麼。」
嚴辰逸一抹嘴︰「嚴倒也不是很嚴,只是整天板著一張臉沒個笑模樣,學的東西也都是素日爹教過的,一不過學了八個字,實在無趣的緊。」
說起來,嚴辰逸三歲的時候就開蒙,他學字讀書也都是嚴承悅手把手教的,到如今已經通讀了四書五經,字也早認得幾千個,叫他跟一幫孩子從頭學倒也真難為他了。
「莫說無聊,做學問必要端正態度,你全當復習了。」嚴承悅叮囑了嚴辰逸一句,辰逸立時起身應是。
李鸞兒笑道︰「你可莫訓孩子了,辰逸這般聰慧,自然就該當有聰慧的教法,叫他跟小孩子似的學那些個實在也難為他的,這不是將老虎和綿羊放到一處學吃草麼。」
她這一句話,嚴辰逸便笑了︰「娘親說的,老虎若和綿羊放到一處哪里會吃草,先將綿羊給吃了。」
「所以才說為難麼。」李鸞兒勾唇淺笑。
一時間,嚴承悅都忍不住笑出聲來,聲音低低淺淺很是好听,叫李鸞兒听的幾乎都迷了心去。
又問了嚴辰逸幾句話,李鸞兒才打發他回去,嚴辰逸回去自然不會學左學道教的那幾個字,他尋了一本自己喜愛的書讀了起來。
如此,這半冬嚴辰逸每日都要去宮中報道,一的時間便都陪著福豆讀書,倒是能回家,只有時候李鳳兒叫他,他便只能在傍晚時分回來,李鸞兒瞧了很是心疼,只孩子越發大了,總得學著自立,便只能將心疼壓住由著他每日寒風里來回。
卻說這一日下了雪,林氏也不曉得怎麼的起了心思,竟是叫李鸞兒一處賞梅,李鸞兒想著好些日子沒去跟林氏請安,便也打扮一番坐車去了老宅。
她的時候林氏和施藍正在後花園挨近梅林處的一個暖房中坐著喝茶,房中的碳爐燒的極旺,爐上吊了鍋,鍋中煮了野鴨子湯,旁邊還放了烤肉的器具,一個小丫頭坐在烤爐旁拿著竹簽子串起來的羊肉一邊烤一邊往上面撒了各色的香料。
李鸞兒一進門就聞到一股子肉香,立時笑著將斗篷月兌了道︰「今兒難得的太太可憐我們,也烤了肉與我們吃呢。」
「就你嘴饞。」林氏笑著指指李鸞兒︰「這一路上怕是冷了,過來坐,我叫人給你泡熱茶來。」
「謝太太體恤。」李鸞兒尋了個挨近林氏的地方坐下,對施藍點頭︰「弟妹好,你家辰進如何?好些日子沒見他了,原先還去我家尋他哥哥玩,這幾日怎麼不去了?」
施藍笑道︰「左不過是他又懶又不耐寒,嫌棄天氣越發的冷了就不愛挪窩。」
李鸞兒點頭表示知道了︰「我帶了些小玩藝,一會兒叫人給他送去。」
「那自是好的,我代辰進謝謝嫂子。」施藍道了謝,便有小丫頭將茶端過來,李鸞兒喝了幾口,心中一陣暖意,一時羊肉烤好了,李鸞兒便洗了手拿,先送給林氏幾串,剩下的她和施藍分了。
李鸞兒素來飯量大,林氏和施藍不過吃了幾串子就飽了,她卻也不過才塞了牙縫。
「還有羊肉麼。我自己烤了吃才過癮。」李鸞兒叫丫頭去廚房又要了羊肉給她串好拿來,她自己坐在爐前一邊烤著一邊與林氏還有施藍。
說到興起的時候,李鸞兒叫過貼身丫頭瑞月道︰「你去叫人回家說一聲,叫大爺帶著孩子們過來,難得今兒太太興致好,我們也跟著噌頓飯吃。」
林氏听的笑指李鸞兒︰「猴兒,我倒是很該撕了你的嘴去,叫你沒事編排我。」
施藍笑著起身︰「兒媳樂意替太太效勞。」說完和李鸞兒笑鬧一通。
李鸞兒又烤了許多的肉吃,吃完喝了一碗野鴨子湯,又趁著身上熱乎勁出去折了一枝紅梅過來給林氏插瓶。
這一鬧騰便是一的時間。到了中午。果然嚴承悅帶了四個孩子來了。
林氏瞧見辰逸兄弟四個早笑的眉花眼花,叫丫頭抓了果子給他們吃,又叫到身旁一個個的問著,恨不能一時一刻不離眼前。
她倒也是真疼那兄弟四個。說起來原李鸞兒征戰在外的時候全靠著林氏幫忙帶孩子。林氏親自照顧辰逸兄弟一冬的時間。後來又時不時的照料他們,祖孫感情是極好的,都說小兒子大孫子老太太的命根子。辰逸兄弟可是林氏最先盼來的孫子,自與旁人不同。
那四個小子也親林氏,都圍在林氏身旁問好,童言童語說了好些話逗林氏樂呵。
一時間丫頭端了果盤進來,上面放了紅彤彤的隻果,黃橙橙的桔子,還有好些做的小巧精致的點心,並有四碗牛乳。
辰遠兄弟三人都挑自己喜愛的吃,只辰逸坐在一旁不動彈。
李鸞兒一時好奇問了一句︰「你在宮里吃了飯?你姨媽給你吃什麼好東西了?」
辰逸笑了一聲︰「姨媽留飯,倒是吃了好些,如今吃不下的。」
他自覺笑容和平時沒什麼兩樣,可李鸞兒到底是他親娘,又怎麼會瞧不出他笑容中的不自然,立時皺眉︰「少哄我了,今兒這是怎的了?」
正巧辰迅抓了一把干果往辰逸手中塞著︰「哥,吃果子。」
辰逸去接,一時沒抓住叫果子掉到地上,這時候,不管是李鸞兒還是林氏或施藍都瞧見辰逸手又紅又腫,瞧著極嚇人的。
李鸞兒一步上前抓住辰逸的手︰「這是怎麼弄的?怎麼回來不與我講?」
問了一句又瞪向嚴承悅︰「你當爹的怎麼這般不仔細,都沒瞧見兒子有什麼異樣。」
嚴承悅也覺無理,干笑兩聲︰「今兒有些公事,所以並未……」
「再重要的公事比得過你親兒子。」林氏也有些埋怨嚴承悅,一把將嚴辰逸拉到懷里,拿著嚴辰逸的手在嘴邊吹著︰「好孩子,怎就這樣了,可疼不疼?」
嚴辰逸趕緊搖頭︰「祖母,不疼的。」
「胡說。」林氏板了臉︰「都成這樣了怎就不疼,不說你,就是祖母瞧了心里都疼的緊呢。」
施藍也上前緊著瞧了兩眼,又吩咐小丫頭去尋了冰來給辰逸敷上,問辰逸︰「感覺可好一點了,怎就成這樣了,怎麼弄的,跟祖母還有嬸子說說。」
辰逸低了頭總不,李鸞兒氣的一瞪眼︰「不說實話是不,等娘親去宮里問你姨媽,問福豆。」
沒法子,辰逸只能說了︰「是先生打的。」
「他打你?」李鸞兒更加生氣︰「如何打你了?是福豆背不上書你替他挨了罰?」
辰逸搖頭︰「並沒有,只是先生叫我們背千字文,每人必要背一百遍的,我早就學會了所以偷了懶,課上看了旁的書叫先生發現,這才挨了打,不只是我,福豆也挨了兩板子,王令貪玩,挨打比兒子更厲害些。」
「旁的我不管,我只管你。」李鸞兒氣的一拍桌子站了起來︰「你又沒貪玩,總歸是在看書,他姓左的憑的什麼罰你,他自己古板刻薄叫背什麼一百遍,我兒子天才樣的人物要照他的法子弄說不得要教成什麼樣子,他倒還有理了,改日我必尋他的晦氣。」(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