拴子進了嚴家就悄悄打量嚴家的布置擺設。
與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他原想著便是鄉間一個小官家里都極盡奢華,更不要說京城的侯府了,必然弄的跟天宮似的,不定盤子碗都是金子銀子做的,結果他眼前的侯府完全不一樣。
屋子也不過都是青磚灰瓦,牆也是青磚刷了白粉的,猛的一瞧很是簡樸,只建的很結實罷了。
院中多是粗壯的樹木還有一些並不算常見的花草,路旁時時可見大大的魚缸,魚缸中除了養了各色的魚外,還有睡蓮。
屋中布置的也很簡潔,桌椅樣式簡單,打磨的很是光滑,手模上去的時候宛如在模玉石一般,用的茶盞也都是白瓷茶盞,端在手里的時候瞧著那茶盞白亮透淨,瓷壁薄如紙,盞中茶水滾燙手中卻絲毫不顯。
又有那等白瓷青花的天球瓶中插了宛如繡球般的花,。屋中沒有任何的燻香,可坐在屋中卻有淡淡香氣傳來,似花香,似果香。
拴子心中很是疑惑不解,待後來李鸞兒留飯,他與辰逸出得屋門,思及先前听丫頭說什麼許家大女乃女乃來拜訪,拴子便想著是不是自己來的不是時候,便與辰逸說了他的顧慮。
辰逸一笑︰「表兄只管把心放在肚子里,你是我娘親的佷兒,憑的他什麼大女乃女乃**女乃的都不及你重要,再者說,什麼許家大女乃女乃,不過是個打秋風的破落戶。」
見拴子不解。辰逸想及他要在京中呆上幾年的,怕他不了解京中自家的人際關系,萬一叫人騙了便不好了,就耐著性子說與他听︰「那許家大女乃女乃原是我舅母的庶妹,她原在閨閣時便與舅母不和,時常和她姨娘欺壓我舅母,待說親的時候,想著許家大爺人物好門第又好,就愣是偷換了好親事,將我舅母嫁與舅舅。她嫁給了許家大爺。只她命不好,嫁沒幾年許家大爺就去了,她在許家光景就極不好過,也幸好我舅母心善。倒也時常照顧她一些。這才過到如今。」
「竟是如此。」拴子吃了一驚︰「舅母倒著實心善的。」
因著拴子是李鸞兒娘家人。與辰逸一起喚聲舅母也是該當的,辰逸听了也只是一笑︰「今兒不曉得來做什麼,說不得又與娘親哭窮討銀子的。她那個姑娘一年大似一年,要穿好衣裳,要戴首飾,這可都是錢呢。」
拴子听了這話心知辰逸在發牢騷,便也不多言,只是將許家記在心下,知和嚴家關系不如何,以後是不必理會的。
辰逸見他領會了,便又與他道︰「咱們家在京城里倒也與幾家關系是極好的,表兄若是踫著他們家的人能親熱些便親熱些,到底算是通家之好。」
拴子點頭與他請教,辰逸笑道︰「頭一個便是裴家,裴家三娘嫁的是李富舅舅,與咱們家是姻親,又有施家、戚家……這也都是姻親,再便是顧家,他家大爺與姑太太與舅舅和母親都是極要好的,顧家姑太太嫁的是刑家,也算是親友了,再便是高家、王家、吳家……」
拴子听辰逸一點點數給他听,他素來記性好,便將這些關系全記在心上。
一時兩人到了後園之中,拴子先就見翠竹竿竿,過了竹林,便是一片花海,又有池塘竹亭流水,倒也是個極清幽的去處。
兩人進亭中,拴子又問辰逸讀了些什麼書,如今都學什麼,又說了自己讀過的書,辰逸笑著與他談詩論詞,又說起嚴家書房的藏書,叫拴子無事的時候只管來瞧,必是比外邊書目全一些的。
拴子自然樂的多長些見識,便答應下來。
這里正間,卻見嚴辰運一手托著金算盤進來,將算盤往石桌上一放,擦了一把汗︰「真真累死人了。」
拴子有些不解,遞上一塊帕子道︰「表弟擦擦汗歇歇,今兒天熱,你這是去哪兒了?」
辰運知道今日老家里來人,見了拴子便知是他表兄,口稱表兄見了禮,這才道︰「沒有去哪里,只是在我的小庫房里算帳來著,今年海船得了利大了些,數金子數到如今,光是搬金子便累了一身汗。」
他這話剛說完,便叫辰逸打了一巴掌︰「滾邊去,有你這麼的麼。」
辰運呵呵笑著,對拴子道︰「旁的我是幫不得表兄的,若論做買賣我倒是能指點一二,表兄若是要買什麼莊子鋪子的話尋我,保管給你省不少銀子。」
拴子雖不明白這是因何,卻也道了謝。
辰逸笑著︰「你甭理他,他是我家的破落戶,最是鑽到錢眼里的,渾身銅臭味,你與他說旁的便沒精打彩,只要一說起賺錢的買賣,他能與你說上三天三夜,在他跟前,莫提金銀。」
拴子笑著答了一聲,又有辰遠和辰迅過來拜見表兄,表兄弟幾個坐在一處,沒一會兒拴子倒是與辰遠說到一處,兩人說起上樹掏鳥窩,弄了陷阱抓野雞野兔等事情倒是極投味的,一時間說的熱火朝天。
待到有丫頭來請他們吃飯,這才省起已是正午了。
五人相約去了正房,便見正廳的當間擺了一張大桌,桌上滿滿當當弄了一桌上好席面。
辰遠一見立時笑了,拉著拴子便道︰「還是你有面子,你一來娘親便弄了這些好菜,平日里我們可吃不著的,今兒是沾你的光了。」
一句話說的拴子愣了︰「你們家平日不是這般吃飯的麼?平日吃什麼,我原想著你們一日不定吃幾十道菜呢。」
嚴辰遠一擺手︰「你胡思亂想什麼,哪有那樣的事,我們才多少人,哪就吃得了那般多。不說我們家,便是如今宮中太後和官家都講究節儉,官家午膳也不過是四五個菜有葷有素罷了。」
拴子只覺自已見識淺了頗有幾分不好意思,辰遠湊到他跟前道︰「天長日久的過日子,誰家有那些閑錢糟踏,旁人與你說誰家一天幾十道菜的輪換吃那說的是暴發戶,大多人家可沒那樣的。」
拴子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過了一會兒,就見李鸞兒和嚴承悅進來。
拴子見到嚴承悅很是吃驚,他這一路走來倒也見了幾個長相頗為不凡的。只見了嚴承悅才知什麼叫做天人。什麼叫俊美,愣了一時,拴子趕緊過來見禮。
李鸞兒笑著叫他起身,和嚴承悅入了席。辰逸拉拴子坐下。旁的人才依次入座。
嚴家的人都很守禮儀。飯桌上沒有多少話,吃起飯來瞧著動作很好看,速度卻丁點不慢。沒多少時間便吃過午膳,之後移步旁邊的小廳中坐下。
李鸞兒問了拴子的一些生活習性,又說︰「如今你已在京城,你又是我的佷兒,說不得哪一時便有不開眼的人來招惹你,到那時,若是咱們沒做對不住人的事兒,可莫忍讓著,該如何便如何,姑母與你做主。」
拴子趕緊起身恭敬的答應一聲,又听嚴承悅道︰「書院都已經找好了,過幾日晚帶你進學,書院的山長與我是好友,我已拜托過他,想來你在書院的日子不會難過,只咱們是來讀書的,並不是來享福的,日子清苦些是有的,你也莫嫌苦了,要仔細讀書,若有不懂的便請教先生,再有什麼為難的事就到家里來,總歸是不會叫你一個小人兒為難的。」
「謝過姑丈姑母。」拴子笑著答了一聲,便要告辭去李連樹家。
李鸞兒見此,怕拴子頭回進京不好尋模,就叫辰逸兄弟幾個與他一處去。
待坐上嚴家的馬車,拴子便問辰遠︰「今兒午飯的時候我見姑母臉色不怎麼好,似是很生氣的樣子,還有那個來訪的許大女乃女乃也不見,到底如何了?」
辰遠一听立時壓低了聲音道︰「可不是麼,今兒母親確實不高興,可不是因著你,全是因那個許大女乃女乃,因著許家,不說母親,便是父親都有幾分怒氣的,我只與你說,你莫跟旁人說。」
辰遠口中說著只與你說莫與旁人說,可他人精一樣的又哪里不明白秘密只有一人知道的時候才叫秘密,入了第二人的耳那便有可能傳的天下皆知,只他確是故意如此說的。
見拴子點頭應承辰遠才道︰「先前不是那個許大女乃女乃帶著她家大姑娘來拜訪麼,原這些年舅母不在京城,都是托娘親幫著照管她們孤兒寡母的,這許大女乃女乃為了在許家能過的好一些,也為著給她大姑娘多爭些東西,便一直狐假虎威,只說與舅母關系極好,又說跟娘親也很親近,時不時的倒是來拜見一下,原這也沒什麼的,只今兒……」
說到這里,嚴辰遠嘆了口氣︰「有些人便是如此,有了銀子想要金子,有了金子想要珍珠,總歸是貪心太過,許家也是這般,眼瞧著爺爺還有父親又重出朝堂,再加上這回官家重用的都是與咱家關系極好的那幾位大人,便想托關系叫父親提拔他家二爺,便立逼著許大女乃女乃過來相求。」
「那姑母應承了?」拴子卻不想還有這等事,立時就問。
嚴辰遠搖頭︰「哪里敢應承,這是朝政大事,娘親可不會插手,你別看娘親厲害,可娘親心里有數著呢,什麼事該管什麼事不該管都有譜,可不會為著一個關系不怎麼樣的許大女乃女乃把手伸的太長了。」
「是極。」拴子倒是同意這話︰「朝中形勢瞬息萬變,如今還是多看少做的好。」
一句話說的辰遠倒是笑了︰「你一個小屁孩還知道這個。」
拴子立時紅了臉︰「什麼小屁孩,我還是你表兄呢。」
「是極,表兄,表兄。」辰遠笑著捂嘴,笑了一時才道︰「只這許大女乃女乃忒過份了,竟是跪在地上不起來,只說若是娘親不答應她和大姑娘回去處境怕更不好,求娘親看在她們孤兒寡母的份上幫把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