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天早上,涼雲茉醒了。她睜眼看到的是潔白的牆壁。朦朧的雙眼仿佛還沒從夢中完全醒過來。帶著彷徨。
扭頭,英俊優雅的男人在一旁的沙發上睡著了。只是用一個胳膊支著腦袋。看樣子只是暫時假寐。
涼雲茉渾身沒有力氣。她抬起手,想拿掉帶在鼻子上的呼吸管。動作無規律。只是憑著本能抬手。卻牽扯到了手上正在輸液的針頭。
「唔……」痛覺十分明顯。
也就是這淺淺的一聲**。就驚醒了沙發上的陸辰希。他猛地睜眼,在看到病床上不安分的人時,墨色的眸子染上淡淡的炙熱。
總算是醒了。他以為她還要封閉自己很久。
他起身,走近病床。抓著她的手防止她亂動。然後依著她的動作,將鼻子上的呼吸器取掉了。只是他不敢掉以輕心。順手也按了床頭呼叫鈴。
涼雲茉怔怔地看著他,一雙靈動的大眼楮,此刻全是迷茫。瘦出尖尖下巴的臉頰。已沒了光澤。
而陸辰希,只是看著她。那雙如大海的眼眸。讓她跌落進去。
倉庫?男人?藥?
一系列的記憶突然涌進涼雲茉的腦海中。她慌亂不堪。抬起頭就想坐起身子。她想看看她到底成什麼樣子了。那天的記憶那麼明顯。她早就想到了結果。卻還是無法接受。
陸辰希壓住她的肩膀。沉聲道︰「你別亂動。等醫生來。」
涼雲茉盯著他,意想不到的安靜了下來。眼瞼微微閉起。冰涼的溫度從臉頰滑落。
毫無征兆。
「我做了個夢。」她的語氣十分平靜。長時間不說話的聲帶沙啞低沉。「我夢到母親說她不願在天堂待著,想回來。我夢見父親,他在鮮血中朝我伸出手來。他說他不想躺在病床上。想醒來。我夢見我在黑暗中彷徨,想找到一絲光亮。可我伸出手都看不到自己。」
她說著,流著淚。陸辰希抽出紙巾只是為她擦著眼淚。沒有言語。但是,她最後低吟的一句,卻讓他手指一頓。
她說︰「原來,不是我看不到自己,而是我已融入了黑暗——因為髒了。」
他的心間驟然疼痛。手中濕了得紙巾已被捏成一團。他這幾天熬夜的眼楮變得有些酸澀。平常在法庭上巧舌如簧的他,竟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安慰?他不知如何做。勸導?他不知從哪說。
能做得只有無聲的陪伴。讓她自由發泄。
她的手因為拉扯已經鼓針了,他利落的拔掉針頭按住。她的手也自然的落入他的手掌。
她,冰涼如水。他,亦然。
門外響起了動靜,一大批醫生魚貫而入。在看到此景,有些停頓。但馬上上前為涼雲茉檢查。這可耽誤不得。
陸辰希輕輕放下她的手,挪開身子讓醫生檢查。他立在一旁,雙手插在兜里。俊雅的臉龐上還有為刮的胡子。
整個人顯得有些懶散,卻不邋遢。而他的眼楮也沒有離開涼雲茉一下。深邃的眸子暗沉浮動。
而她兩眼無神的望著天花板,除了白色還是白色。心中卻除了絕望還是絕望。
「陸辰希,今天陽光好像挺好的。」她開口說了一句無關痛癢的話。完全不顧周圍為她檢查的醫生,仿若他們不存在一般。
陸辰希沒有扭頭望向窗外去證實。只是跟著她說︰「是的,黑暗都會被照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