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的意思是,我——慕容霜才是那個厚顏無恥冒充鳳凰後裔的人?」
沒想到平日好欺的李玉暖居然會也會這麼強勢,慕容霜氣得渾身發抖,手指著她,不知如何反駁。////
「批評堂堂鎮國郡主厚顏無恥?不敢,你只是你目無尊上罷了!」
被慕容霜的蠻橫勾起心火的李玉暖,一步跨出,攥住了慕容霜指著自己的手指。
慕容霜,我忍你很久了!
她心中默默地說著,手指用力,掌心頓時傳出清脆的碎裂聲。
「……你……你做什麼!啊!啊——」突如其來的劇痛讓慕容霜艷麗的面容都扭曲了,她痛苦地掙扎著,企圖將手指從李玉暖的握拽中抽出,但根本用不上力,越是掙扎,劇痛越是鑽心。
月光下,李玉暖冷漠地宣布︰「我只是出于師叔的立場,教你些基本的禮儀罷了!」說罷手指加倍用力,掌心「 擦」脆響連連,松手時,慕容霜指點她的那枚中指已經徹底軟下了。
「……你……你……你擰斷了我的手指……你……我要告訴師尊,我要……」
痛得花容失色的慕容霜,淚眼婆娑地看著手指,眼神蒙上了淡淡的猙獰。
「你要向蘇師姐告狀?你要告什麼狀?!是誰忘了身份,以下犯上!又是誰口出狂言,污蔑師叔!我只是擰斷你的手指,已經算仁慈了。你若是不服氣,只管告,可惜就是告到師祖那邊,理虧也是你!」
「你——」
素來柔弱好欺的人竟有這般剛烈霸道的一面,慕容霜震驚之余,終于想起李玉暖是十四代弟子,而自己是十五代弟子。方才的言行,確實有犯上的嫌疑,依照門規,被擰斷了手指,也確實只算小懲大誡。
可是慕容霜不服,一千個一萬個不服。
任何一個十四代弟子都可以訓她,唯獨李玉暖不可以!
她頓了頓口舌,道︰「拿手指你,確實是我舉止無禮,有犯上嫌疑了。但這是我的錯嗎?尊敬是以實力為前提,怪只怪你資質太差,即使被師祖收為弟子,也沒有能力得到任何一個十五代弟子真發自內心地尊敬!就算是太師祖,對你另眼相看,也只是因為你所謂的鳳凰血!」
「……你的意思是,我現在得到的一切都是僥幸?」
李玉暖低聲反問著,月光極冷,身後也是黑燈瞎火。慕容霜的話語讓她再一次清楚地意識到,即使為宗門付出再多,如果沒有足夠的實力,依舊得不到尊敬!
至少,得不到慕容霜這種人的尊敬!
所以我討厭慕容霜!她惡狠狠地想著,抬起頭︰「不要再掩飾了,你的心情我很理解。你恨我,因為你覺得不公平,明明不論家世、天資,都遠勝過我,為什麼最終卻什麼都不如我!所以你嫉妒我,覺得我搶走了本該屬于你的一切!但現實就是這樣殘忍,天資平平者越過了天資卓越者。」
「天道並非不公,當你理所應當地享受著天才的光環、眾星捧月地飛翔的時候,我一直在地上奔跑,一次次地摔倒再爬起來,摔得頭破血流也沒人心疼。為了站在這里,我無數次地被火烤被冰凍,全身經脈都裂開重塑……我忍受了那麼多的痛苦,才完成第一次涅槃,得到不及你十分之一的修仙根骨……如果天資平庸的我經過這麼多的努力好不容易追上天驕的你的腳步,都讓你覺得不公平,那我又該去和誰說公平呢?!一出生就被打上了廢物的烙印,難道也是公平!」
慕容霜沉默了,李玉暖的話讓她無力反駁。但驕傲的郡主又怎會因為他人的話語而動搖,少許沉默後,她抬起頭,狡辯道︰「……對……公平!你前世沒做好事,活該這輩子受苦!」
「輪回?轉世?如果今生的一切都是前世的因果,那為什麼我們還要修仙,企圖掙月兌輪回?!」
李玉暖字字犀利地說著,眼中,閃過一道光。
她看著慕容霜,一字一頓道︰「即使你的鳳血靈玉是真的,你是除我之外的另一個鳳血傳承者,只憑你剛才說得一番話,我也能明白,為什麼鳳凰會選擇血統稀薄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我,而不是擁有鳳血靈玉的你!因為你根本不懂什麼叫爭,什麼是逆,什麼叫道!盡管妒我、恨我吧,不懂涅槃真正含義的你,即使輪回轉世一萬年也不可能追上我!我們之間的距離,只會越來越遠!」
「……你……你……踩我讓你很有成就感?我倒要看看,你這樣的人,會有什麼下場!」慕容霜痛苦地****著,眼中滿是怨毒,「……等你從天堂跌到地獄的時候,我一定不會忘記加上一腳!」
「好,我等你!」李玉暖針鋒相對地說著,不忘補上一句,「當然,那一天到來的時候,希望你還活著!」
……
……
到底是理虧,待到天明時分蘇紅葉回院子,慕容霜果然將沖突之事隱下不提,只說是練功時不小心折了手指。蘇紅葉安撫一番,又與李玉暖柔細語告別,說了許多關愛之語,直到鐘聲響起,才依依分別,各自遠去。
拎著輕得幾乎感覺不到重量的乾坤袋,李玉暖緩步行路,見山路兩旁露珠璀璨,山霧籠罩深處,旭日正冉冉升起,心,也像早晨的太陽,有些朦朧。
俗話說,君子好惹,小人難纏,何況慕容霜這個天之驕女比小人更加記恨。回想昨夜逞一時之快放下的狠話,李玉暖越發地心緒難寧。
這一次,是真成死敵了。
雖然和慕容氏本就有血海深仇,李玉暖也早就計劃著學藝大成後屠滅慕容一族報仇雪恨,但過早和慕容霜變成水火難容的局面,卻——
夜吟哥哥,我果然還是太沖動了。
如果是你的話,一定會把事情處理的更加完美吧。
本能地,她抬起手,對著鐲子上的蓮花浮雕,低語喃喃。萬始宗地域廣闊,燕羅峰珍寶遍地,但這麼大這麼秀美的世界,屬于她的卻只有誘魔鐲,和對夜吟哥哥的思念。
不過如果我有夜吟哥哥……哪怕千分之一的天資,也不可能生出這些的枝節。
冷不防,一個聲音自腦海響起,李玉暖習慣地看了眼周圍,確定無人後,低聲道︰「……昨晚上的事……前輩都看到了?」
「啊?!」李玉暖驚愕地長大了嘴巴。
月華看她這般無用,不屑地從眉心飄出,輕落在樹枝上,揮「扇」。
「狂?傲?」李玉暖低喃著,一個徘徊心頭許久的迷惑迎刃而解。
是啊,如果不夠狂,不夠傲,不夠自信,鬼面尊者也不可能走上逆天的路,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難怪沒有任何修仙根骨的他最終成了一代傳奇!
「……可是我……我沒有尊者那樣堅強,我……我怕我走不了那麼遠。我得罪了慕容霜,她是個小人,又有北齊鎮國將軍慕容豐做父親……」
一針見血地指出李玉暖的懦弱的月華,「坐」在樹枝上,笑得前俯後仰。
「可是……小人不好惹……夜吟哥哥說,寧惹君子,不招小人,她……而且鬼面尊者那麼強,最終還是被……月神君鎮壓了,雖然是同歸于盡……」
李玉暖的聲音越來越低,甚至有些听不分明。
月華卻听得清清楚楚。
李玉暖用力地點了點頭。
月華笑了,晨光拂過半透明的形體,白衫瓖著金邊,長發宛如潑墨,恍惚間,竟有「飛雪清逸,遺世高貴」的錯覺。
可惜這位優雅的化身口中所言,無比的血腥。
「那……真相又是什麼?」
李玉暖情難自控地問著,月華卻只是揚起天鵝般高貴的脖頸,看著初升的太陽,眼中分明閃著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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