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你不是說魔尊傳人已經和你相忘江湖,這一位又是——」
枯澤陰滲滲地說著,他至今沒有出手,全是為了這一刻。////
李夜吟不動聲色地看了眼李玉暖,後者連忙隔著面具甕聲道︰「兩位前輩以多欺少,就是大能所為?」
「小姑娘倒是牙尖嘴利。」枯澤笑盈盈地說著,眼中精光上下打量起來。
他與軒轅老祖具是老奸巨猾之輩,曉得魔尊傳人福澤深厚,有仁獸麒麟跟在身邊。大凡神獸都有天賦神通,即使只是吃女乃的幼獸,麒麟的神威也不是尋常修士能夠比擬。何況軒轅老祖在賀蘭山區的遭遇已經證明,這鱗片還沒長硬的小麒麟的身後伏了只成年鳳凰,而鳳凰又和萬始宗那群老狐狸牽扯不清!
李夜吟和魔尊傳人不足為懼,但如何在不驚動他們各自的靠山的前提下,將他們納入掌心,才是真正的艱難。
看枯澤一通眼珠亂瞟,李夜吟怎不知他此刻的盤算,忙裝作恍然大悟道︰「原以為不惜法力以遮天蔽日**封住院子,是大師聲先奪人。現在才曉得,長老不愧是長老,深謀遠慮,小輩弗如啊!」
早在李夜吟走出房間前,突然降下罩住整個院落、阻斷外界天地元氣的水晶結界,正是一元宗不二法門遮天蔽日**!
只是如此一來,雖然讓李夜吟只能憑借事前的準備與兩個老東西力搏,但他們也無法調動天地元氣純粹以境界碾壓李夜吟,可謂殺敵三百自傷一千。
好在苦心沒有白費。
魔尊傳人畢竟是女人,又年輕,受不得激,過早跳出來,壞了李夜吟的全盤算計。
自以為破了李夜吟全盤計劃的枯澤,興致盎然地打量著黑衣女子。
且不說麒麟這等絕世靈獸,單是這女子,外袍雖然普通,但經緯間隱隱有寶光滲出,可見里面襯了件非凡的寶物。遮容的青銅面具更是不得了,上面紋路復雜,顯然是上古之物,更飄蕩著渡劫期的氣息!
尤其是她的劍!饒得枯澤見多識廣,也是第一次見識到這等好劍。
眾所皆知,劍修的劍以其材質及劍上鐫刻符的層數論價值。多寶閣內,一柄九層符的劍,就能讓小宗門傾家蕩產。至于二十層符以上的劍,因為涉及太多的天材地寶,以及元氣調動,需要劍修不斷地歷練挑戰融入感悟修為才可煉成,雖然威力無窮,卻難免「人在劍在,人亡劍折」。
此刻,魔尊傳人手中的劍,金光璀璨,符何止千層。
最為難得的是,劍雖然認主,卻沒有締結生死相依的關系!
如果能夠奪入手中——
作為一元宗的太上長老,枯澤擁有大量的寶物法器,但是上品、極品的法器,誰會嫌多!
「都說魔尊冷清高傲,卻沒想到這目下無塵的冷清人物卻又如此豐厚的家底……小姑娘,你為救他帶上了你的全身家當,若是打斗時不小心弄丟了幾件,豈不是要哭死?」枯澤刻意挑撥地說著。
「無恥!」
早就被枯澤的眼神觸怒的李玉暖,此刻徹底爆發了,抬手便是一道驚虹滑過,在水晶般游移不定的結界上刻下一道深深的裂痕。
曉得枯澤貪婪成性,卻沒想到他竟貪心到這般地步!
嚓——
看了眼女修隨手斬出的足有丈余長一指寬的裂痕,枯澤對她的劍頓時勢在必得,他垂下眼,雙手合十,結不動印,按出的同時,舌尖驚雷,道︰「敬酒不吃吃罰酒!」
轟!
通體藍青色的不動明王法身幻化而出,高十丈有余,面容飽滿,藍面獠牙作忿怒形,蹴眉怒目,火焰長發垂左胸前五結,右手向內,垂當腰側持劍,左手屈臂開肘,仰掌指端向左持盾,面向右方,盤坐于蓮花盤石上,身後光明光焰熊熊,如迦樓羅之勢。
紅蓮淨火道!
「斬!」
一聲令下,不動明王忿怒法身立刻拔出了除魔法劍,排山倒海地劈下!
砰!砰!砰!
山河都要傾倒的力量壓下來,迫使李玉暖全力以赴,她緊咬著牙,赤紅著眼,揮劍抵抗。
轟!隆!隆!
磅礡的法力壓得她單膝下跪,胳膊更因為法劍與薤露劍的接觸,承受著幾欲碎裂骨骼和肌肉的強烈震動,但她卻堅強地抵抗著!
幸運的是,由于遮天蔽日**阻斷了天地元氣的緣故,修為差別不再是絕對。雖然薤露劍撐起的結界在除魔法劍的壓迫下越來越狹小,其上飛旋的萬千符卻沒有一處潰散,它們只是不斷地緊壓,任誰見到了都不懷疑,當符被壓迫到極限時,將爆發出可怕的力量。
指揮不動明王法相與李玉暖生死相搏的同時,枯澤也不忘手指勾畫,不動明王身後的迦樓羅王帶燃天光明火焰撲來,與躍上天空的小麒麟纏斗。
吱—— —— ——
薤露劍被越發地壓制,除魔法劍上光華更加大盛!
「你不去幫她嗎?」枯澤皮笑肉不笑地看著立在蓮花般盛放四射的劍陣中央的李夜吟,挑釁道︰「听說你準備了破天三劍,前兩劍我都已在長安城外見到,確實有幾分威力,但距離與我為敵,還是有些托大了。不知這第三劍,是否能夠讓我……對你刮目相看?」
「刮目相看?」李夜吟譏諷地說道,「我只想把你的命留下!」
「年輕人從來都火氣旺。」枯澤漫不經心地說著,手中法訣再次變換,不動明王停了法劍,改為揮舞十丈高的盾牌如泰山壓頂般撞下,迫使狹窄的結界發出蛋殼破裂的聲響。
眼看,就要碎了!
「讓我見識一下你的第三劍!」枯澤威嚇道,同時揮手,讓軒轅老祖不要插手他和李夜吟的私人恩怨。
李夜吟看了眼陷入苦斗中的李玉暖,雖然被降魔盾牌和除魔法劍死死壓制,周身的法力波動卻沒有絲毫絮亂,那些被壓得幾乎要貼地的符,更是以詭秘的節奏繼續著飛旋。
李夜吟知道,鬼面的傳承自有它的獨特之處,他不施以援手,並非心狠,而是——
這次生死之搏或許會成為李玉暖修行路上一場難得的造化!
于是他挺直了腰桿,對挑枯澤道︰「我怕你承受不住!」
「哦?」枯澤戲謔地說著,眼睜睜看著李夜吟以指甲劃破手腕,大量鮮血混著黑氣淋灕而出,凝空不散,修長的手指以極快的速度結成一個荒古氣息濃郁的符。
一輪圓月浮現在遮天蔽日**的結界中央!
「這是——」軒轅老祖發出了驚呼。
他看過蛻羽輪回**的殘卷,知道月神君雖有聖賢之名,功法卻詭秘近乎魔道。然而即使如此,真正看李夜吟完全施展時,卻也只剩下嘆為觀止了。
只見他手指以圓月為中心,以鮮血為經緯,飛速的編織著,無數聞所未聞的符整齊規劃地展開,它們輕柔地浮在空氣中,沒有形體和重量,甚至連枯澤和軒轅老祖也被裹入其中。
薄得好像一層膜,卻又凝重地近乎整個世界。
「這一劍,乃是以一腔憤慨斬碎天下一切不平事,即使遮天蔽日**將天地元氣完全阻斷,也不會影響這一劍的威力!」
勾畫完畢的李夜吟抬起頭,深邃黑暗的眼楮直勾勾地看著遮天蔽日結界的陣眼處。
「力,源于心!唯有強大的心靈,才能駕馭強大的力量!枯澤,你貴為化神期大能,可謂當世第一流人物,但你注定不能成就渡劫!因為你的心中充滿了對力量的饑渴、對寶物的貪婪,以及對天劫的畏懼!你無法以無畏之心對抗天地之威!即使得到百萬香火,或是把我煉成無極金丹,也不可能渡劫成功!」
宣言的同時,地面開始震動,刺向天空的千萬長劍轟鳴著,尖嘯著,散發出卓然的劍氣,與懸浮空中的龐大符陣相互輝映,圓月的中央,一支純粹以符構成的金色長劍緩緩浮出。
啪啪!啪!
凝集了上千長劍的金劍,其上法力是如此的磅礡驚人,幾乎面世的瞬間,就讓上空的結界出現了龜裂。
「這三千多支劍,乃是歷代為抵御北方入侵而馬革裹尸的將士的陪葬,身雖死,神猶在!我雖修為低于你,但只要握住這份天地浩然氣,依舊有自信將你這化神期也斬落半個境界!」
他驕傲地宣稱著,伸出手,握住已經大半浮出符的長劍,浩然正氣洶涌蓬勃,將結界刺得如鏡片般紛紛碎裂月兌落。
! !
被阻斷的月光透過巴掌大的裂縫,照進了院子里,天地元氣頓時疾風狂暴般洶涌而來,融入李夜吟的劈天第三劍中。
氣流的涌動如此激烈,連不動明王的攻擊也驟然弱了幾分。
一直都處于被動地位只能堅守的李玉暖適時地抓住了逆轉,以薤露劍為中心,被不動明王的盾牌壓縮到極致的符,驟然暴起!
轟!轟!轟!
一連串的奔雷轟然炸起,豈止是震耳欲聾,簡直是要將天地都摧滅!
炫目的金色中,本只是龜裂剝落的結界開始大片大片的崩潰,其中不乏丈余大片,嘩啦啦地掉在地上,刺入土中。
橫七豎八的薄片,將對壘的四人,折成千千萬。
月兌困的李玉暖,靜靜地站在李夜吟身旁,調整呼吸的同時,金色的雙眼隔著青銅面具,警惕地審視著她的敵人們。
身旁不遠處,因為迦樓羅王的突然消失,小麒麟意猶未盡地懸在空中,齜牙咧嘴地嘶吼著,不時對印在鏡片里的自己,發出迷惑的哼鳴。
但當金色符構成的英靈之劍完全呈現時,所有的雜音都消失了。
連聒噪的小麒麟,也被浩然氣震動,停止了哼鳴。
這是一柄以三千戍邊將士的英魂鑄就的劍,即使淬煉它的手段是死氣,劍上卻沒有一絲死的陰寒,其上飄蕩的,是永世戍邊護天下太平的豪情壯志,幾乎是面世的瞬間就以勃然正氣震動了天地!
身既死兮神以靈,子魂魄兮為鬼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