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山一別,許久不見,老祖風采倒是依舊。////」
宴席上才剛照面,李夜吟就主動向軒轅老祖行禮了,只是他話里帶刺,听得人嘴角抽搐。
「你這小輩到處惹事生非都能安然無恙,我做長輩的,哪舍得你專美于前。」
軒轅老祖陰滲滲地回敬著,他發現有些時間不見,這美玉居然更加誘人了,若是能弄到手——
正打著鬼主意時,李玉暖也走了過來,雙手作揖,禮貌道︰「老祖在上,萬始宗棄徒李玉暖這廂有禮了。」
「師佷客氣了。」老祖敷衍地答應著,再一打量,頓時精神抖擻!
這女修根骨雖然尋常,卻難得的通體清澈,體內毫無雜質,若非功法特殊,必定是得了什麼天材地寶,才有這份造化!可惜是萬始宗的弟子,他……不便招惹啊!
等等,她剛才說她是萬始宗棄徒?
想起這一細節的軒轅老祖,臉上再次綻放了燦爛的笑容,試探道︰「師佷年紀輕輕就能金丹修為,可見造化不凡,福澤深厚。若是我大夏門有這等良材美玉,全力培養還來不及,哪里舍得逐出。」
「是我自己不爭氣,犯了門規,怨不得任何人。」李玉暖不輕不重地回敬道。
軒轅老祖忙做出憐惜姿態,道︰「不知師佷究竟是犯了哪一條規矩?你我今日相識也是緣分,本尊最喜歡有才的人,願為師佷寫信作保,助你返回宗門。」
修真界力量為尊,所有的天材地寶資源都以實力劃分。所以人人想進大宗門,有大宗門做後盾,修道路自然比單打獨斗的散修輕松順暢許多。
可以說,軒轅老祖想不出李玉暖有什麼理由拒絕這份誘惑。
但事實卻是——
李玉暖嫣然一笑︰「多謝老祖美意,可惜我是自己主動離開宗門,暫時沒有回去的打算。」
軒轅老祖聞言,明顯有些驚愕,好在他很快反應過來,笑道︰「師佷有飛天之志,老夫深感欣慰。」
李玉暖笑而不語。
這時橫戈也已抵達會場,他倒是虔誠,才見到軒轅老祖,倒頭就拜。
「神仙在此,受我一拜。」
老祖心安理得地享受著這份供奉,直到他的頭快要踫到地時,才手指微動,勾起輕風托起,道︰「不敢。」
橫戈本就對老祖崇拜有加,親身感受到那突然托起身體的軟流,更是心中激動,那力量才剛剛松懈,他便再次撲通叩頭,高喊道︰「神仙在上,受凡夫一拜!」
這一次,老祖沒有做作拒絕,眼角的余光得意地掃過李夜吟,見他嘴角似笑非笑,頓時眼瞳收緊。
「大帥請起。」
「謝神仙!」
橫戈崇敬地說著,起身後他注意到李仙子和軒轅神仙的關系看似親密其實敵對,不敢中間逗留,吩咐侍從們務必殷勤款待後,就借口軍務繁忙,下去了。
他這一離開,房間里的氣氛頓時也活絡了許多,姍姍來遲只看到橫戈的跪拜的鳳清德轉著金色的眼珠,道︰「軒轅小子居然也這麼風光,我怎麼當初就沒看出來呢!」
軒轅老祖知道這瑞氣萬丈的紅衣男子乃賀蘭山中放火燒自己的鳳凰所化,不敢怠慢,道︰「比起鳳凰神君,我那點修為可算不得什麼。只是世人愚昧,有眼不識金瓖玉,難免把珍珠當魚眼,把鳳凰看成野雞。」
鳳清德聞言,衣袖一揮,就要放火燒人。
軒轅老祖冷眼看著,暗暗結界。
軒轅龍英不知賀蘭山中事,見氣氛一觸即發,忙側身上前,道︰「今夜春光明媚,有美酒有佳人,兩位何必說這煞風景的話,浪費了滿園的春色呢?」
循著他的手指,李玉暖看到院子里侍奉的都是沒有修為的凡人,如果當真打起來,最慘的自然是他們,頓時明白軒轅龍英息事寧人的意思,走到鳳清德身前,對軒轅老祖道︰「老祖你不在賀蘭山中享福,來南方做什麼?」
「有人趁我回賀蘭山,在長安城內散布流言,壞我名聲,說我是妖道!實在是可惡!」軒轅老祖意有所指地說著。
李玉暖鎮定自若道︰「哦,有這等事?我怎麼不知道!」
軒轅龍英看氣氛不對,再次上前打岔道︰「李仙子一貫高潔,不染塵埃,當然不知道這些背地里的齷齪手段了。」
可惜軒轅老祖不打算就此結束,他哼了一聲,道︰「此次南方之行,一方面催促你們兌現承諾,另一方面則是徹查謠言的源頭!等我查出是究竟是誰在背後散布流言污蔑我,必定將她關在丹爐里煉個九九八十一天!」
「老祖果然氣魄!」李玉暖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說道。
軒轅老祖道︰「唯有雷霆手段,才能震懾那些不敬之人!」
「確實如此。」李夜吟不失時機地加入道,「近來城內風波不斷,我才閉關幾天時間,就有人妄圖以邪術暗害元帥和公主。等我查出邪術的源頭,也一定要懸尸城門,以儆效尤!」
「小輩手段頗有我的風範啊。」軒轅老祖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這時酒菜都已經上齊,各人入席,歌舞助興,其間又是各種試探言論,但不管如何冷嘲暗諷,雙方都維持著翩翩風度,談笑間將暗箭全數駁回。
……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彼此也都厭倦了不動聲色地試探,言辭漸漸開始露骨了。
「李道友,你有絕世根骨,如果願意投靠宗門,想必會惹得很多不世出的老怪物出手搶奪。既然前途如此光明,為何偏偏要留在凡塵界,固步自封?」
「江南好,風景舊曾諳。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江水綠如藍。我自小在江南長大,也眼看著江南被戰火蹂躪,即使知道離開凡俗界能有更好的發展,也舍不得這塊地。」李夜吟冷冽地笑著,眼角眉梢都是殺機。
「舍不得嗎?可你確定你能守得住江南?江南太好,連我都忍不住想染指一二。」
軒轅老祖眯著眼楮,看著李夜吟。
「我現在已經染指江南,你有辦法制止我嗎?」
李夜吟笑了,他的笑容溫文爾雅,恍如謫仙,但華貴中,卻又帶了幾分戾氣。
「我當下確實沒有能力阻止你,可是這一盤天地大局,你也只是一個棋子。你自以為能將了我一軍,可是真正的覆雨翻雲手……還沒有出場呢。」
「你……什麼意思!」
軒轅老祖听出李夜吟話中有話,正要反駁他無知無畏,卻不小心對上了那恍如黑夜寒星的眼眸!
眼眸如星辰般粲然,卻深邃得深不見底!
一時間,竟連他也是神魂一震,險些被吸進去。
「你果然有幾分本事。」他虛張聲勢地說道,神魂還沉浸在那眼眸突然流出的寒冷和深邃中,久久不能解月兌。
李夜吟笑道︰「哪比得上老祖您厲害,才剛到南方,就讓元帥和公主都對你……深信不疑!只是離魂手段雖好,用的次數多了,難免有違天道折損修為!」
「呵、呵呵!」老祖干笑了兩聲。
李夜吟看他明白了自己的暗示,也不追擊,舉杯道︰「勿論前事如何,如今老祖您來者是客,又同我們一個陣營,希望我們能前嫌盡棄,合作愉快!」
軒轅老祖道︰「合作愉快!」
李玉暖也跟著舉杯道︰「合作愉快。」
一時間,氣氛異常融洽,絲毫看不出方才的殺機四伏。
只是李玉暖才剛剛喝完杯中酒,老祖的眼楮就冒出了精光。
喝下天地氣運酒居然沒有任何不適!
原來如此!
難怪主動離開萬始宗,全力幫助南方義軍,因為你是李唐宗室的後人,真正的長寧公主!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有了這個把柄,看你們還怎麼和我斗!
……
……
听完軒轅老祖的話,橫戈驚得合不攏嘴了。
「你說什麼?李仙子是……李唐後人,是真正的長寧公主!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確實是不可能,但事實正是如此。」軒轅老祖冷冰冰地說著,他看得出橫戈是個有野心的人,而有野心的人,必定容不下任何一個可能威脅自己地位的人!
哪怕那只是個女人!
何況李玉暖不是普通的女人。
她有金丹修為,又是皇家血統,她的身份一旦公布于眾,將徹底毀了橫戈的皇帝夢!
「我絕對不相信!我不相信李仙子是前朝公主……這怎麼可能!如果她是李唐公主,為什麼……對長寧態度謙卑!她……難道不該是殺了長寧,或者當眾揭穿她嗎!」
橫戈激動地說著,因為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他甚至瀕臨崩潰。
他知道李玉暖不喜歡他,哪怕他傷處血路登基成為天子,也不過是個凡人,配不上壽元動輒千年的仙子。
可是……
「她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橫戈一掌拍在檀木桌上,被欺騙的憤怒讓他全身上下都燃燒起來,他的眼楮因為憤怒而發紅,他的心更因為被欺騙而劇痛。
「……不對,我和她之間還有另一種可能!我……」
突如其來的念頭讓他激動的跪下,抓住軒轅老祖的手,哀求道︰「老祖你法力無邊,你可以幫我封住她的法力,讓她像個普通女人一樣,做我的妻子嗎?只要你能做到這件事,我就封你做國師,我甚至可以做老祖的奴僕伺候你!」
然而橫戈的哀求注定不可能打動軒轅老祖,他彎下腰,一根根地掰開他的手。
「我也想成全你,但是我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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