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塵洗劍錄 第十章 與狼搏命

作者 ︰ 青衣人

沙漠的烈日是那麼灼熱,將空氣燙得冒煙,仿佛整個空間都在流動著滾燙的熱水。

葉風緩緩地睜開了眼楮,抿了抿干裂的嘴唇,然後撐起身子站了起來,又活動起關節並跳動了幾下,從十丈的城牆下跳下來身子依舊完好無損,這似乎是一件很神奇的事。

還有更神奇的事—他找不到從城牆上丟下的衛兵尸體。

他望了望那高聳的城牆,搖頭苦笑道︰「真假!」說罷,他起身繞著右邊的城牆前行。也許繞到王城的後面會有驚喜呢,他這般想著。

但不久後,他就意識到一件很痛苦的事,沒有食物和水。七年前,那饑-渴難耐的感覺再次遍布他的身心,就像一只來自地獄的魔掌,要將他碾成碎片。

他撐著身子沿著城牆繼續行走著。慶幸的是,三天後,他終于看到了水源。

但他已經走不動了!他在黃沙中緩慢地爬行著,就像一只拖著重殼的蝸牛。那沉重而又疲憊的身軀在沙漠之中拖出一條清晰的爬痕,就像蝸牛爬行時留下的粘液。

不遠處是一片即將被蒸干的湖泊,但索性還有些許水源,在刺目的陽光下閃閃發亮。湖泊周遭有些許綠色的植被,在黃沙之中顯得格外耀眼。

「希望不要是幻覺!」葉風心中祈禱著,繼續向前爬著,終于爬到了湖邊,他瘋-狂地飲食著湖水,清涼之感襲遍全身,精神稍有恢復。待飲飽之後,他才發現臉頰有點癢,他轉楮一看,一匹蒼狼正舌忝舐著他干裂的臉蛋,頓時嚇了一跳。

這是一匹病弱膏肓的蒼狼,虛弱地趴在沙地上,奄奄一息的樣子使它完全失去了了野性,看起來更像是一條溫馴的哈巴狗。它灰白色的狼毛月兌落了許多,**著長滿了斑癬的皮膚,散發出一股惡臭,讓人十分作嘔。它此時咧著嘴,舌忝舐著葉風的臉蛋,露出它那略顯骯髒的獠牙,它的牙齦干癟發白,零零散散地布著點狀的血痂。

「看來是一匹頻臨死亡的病狼!」葉風心中松了一口氣。葉風本來就是趴在地上飲水,這時,蒼狼突然撲在他的背上,大張獸口,從其背後咬住了他的喉嚨。但葉風並沒有感覺很痛,原來這蒼狼已經沒有多大力氣,只在他的喉嚨上刺出一條小口。細微的鮮血流到了蒼狼的口中,感受著鮮血的溫熱和空氣中誘人的血腥味,蒼狼那原本暗淡的眼神開始明亮起來。

蒼狼的身子很重,葉風感覺有點喘不過氣來,原本就很虛弱的他已經沒有多大力氣去推開蒼狼,使自己翻過身來。更糟糕的是他握著冰晶長劍的右手被蒼狼壓住,動彈不得。再小的傷口如果一直流著血,也會造成死亡,更何況蒼狼還在不停的用牙齒磨著傷口,使傷口越來越深,血流量愈來愈大,而蒼狼也越來越有精神。

此時的處境是那麼的糟糕。

「冷靜,冷靜!」他這般勸慰自己,想著對付蒼狼的方法,很快他就分析出了一種方法。蒼狼是從他的右側撲了過來,壓著他的右手和大半個後背,所以他的腳還能動。他的右手松開了冰晶長劍,他的右腳彎曲起來,開始去夠著那把冰晶長劍。很快,他的膝蓋踫到了劍尖,他用膝蓋壓著劍尖往下蹭著,蹭了片刻,便將冰心長劍一直蹭到了襠下。

此時蒼狼依舊在努力的撕扯著葉風的喉嚨,可惜太過虛弱,沒有力道,看上去就像是慢慢地磨蹭,但繩鋸木斷,即使是再輕地磨蹭,只要時間久了,也總能加大傷口。

這一心想著撕咬食物的蒼狼全然沒有注意到葉風腳下的動作。

葉風開始用左腳大腿將襠間的冰晶長劍蹭到了自己的左手邊,然後彎曲著左腳,壓著劍身,用膝蓋頂著劍柄,像左手蹭去,同時,左手向左膝模去,很快便模索到劍柄,他扭動著手腕,反握冰晶長劍,咬著牙使出全身力氣刺向蒼狼。

冰晶長劍異常鋒利,刺入蒼狼身軀仿佛切入豆腐里面一般,毫無阻力。

葉風又連刺數劍,直到喉嚨劍再也沒有了被磨蹭的感覺、蒼狼的頭無力地垂落在肩頭。一股滾燙的感覺遍布左手,那是蒼狼的鮮血,不過在烈日之下,片刻便被蒸發干淨,只是在空氣中留下刺鼻的血腥味,證明著剛才的人獸之戰。

蒼狼雖然因重病而顯得削廋,但廋死的駱駝也比馬大,它的尸身依然很重,虛弱不堪的葉風無法拱著背撐開它,也沒有力氣用手拖開它。

他趴在地上,喘著氣,休息了片刻。然後抿了抿干裂的嘴唇,一咬牙關,握著冰晶長劍的手開始胡亂地在後背揮舞著,削砍著蒼狼的尸體。鋒利的冰晶長劍揮砍在蒼狼的尸體上,猶如揮砍在空氣之中,沒有半點阻力,所以並不是很消耗力氣。片刻後,蒼狼的尸體便被冰晶長劍斬成無數碎肉,許多碎肉從他的背上掉落下來。感覺到背上壓力變小許多後,葉風雙手撐地,用力地將背一弓,剩下的碎肉便紛紛掉落下來。

刺鼻的血腥味,粘稠的血液,讓葉風很是難受,喉嚨上不是很大很深的傷口在沒有了蒼狼的磨蹭下開始慢慢地停止了流血。他搖了搖酸痛的脖子,卻突然間發現一處植被下有個淺淺的腳印,他輕「咦」一聲,走上去觀察了一番,若有所思地愣了片刻後,嘴角悄然揚起了淡淡地微笑。

觀察完腳印,葉風便開始整理著地上的碎肉。他看著滿地的碎肉,不禁嘆了口氣,復又搖頭苦笑道︰「狼兄啊狼兄,你真是雪中送炭啊,這不,又有烤肉吃了!」說罷,他挑選了幾塊干淨些的碎肉埋入了地下,戳著手掌,自我調侃道︰「哇,這樣的小日子還真不錯,有悶燒狼肉吃!」

吃飽喝足精神終于恢復了許多,葉風月兌掉衣服和褲子,制成一個包裹和一條長繩,他將狼肉包裹起來,然後用長繩系著包裹,拖著狼肉luo著身子繼續前行。只是此時他漫步而行,滿臉自信,樣子極其悠閑,似乎馬上就能帶著傳承之劍走出聖域。

第二天,他突發奇想,在周圍的稀有植被中找到一些干枯的灌木,搭在一起,然後握著冰晶長劍對著灌木,烈日照射在冰晶長劍之上,有些光被散射開來,形成微小的七彩虹光,有的則是被聚集成一點,落在灌木上,片刻便將灌木引燃。

葉風用劍穿過狼肉,放在上面烘烤著。他再次自我調侃道︰「悶狼肉吃膩了,今天就換個口味,吃烤狼肉!」

他眯著眼吃著烤狼肉,一副很享受的樣子,嘴中喃喃道︰「只要心情好,吃嘛嘛都香!」然而待他撐開眼時卻被眼前所見驚呆了,還未啃完的一塊烤狼肉無聲地掉落在黃沙中。

只見遠處黃沙四起,彌漫在空氣中,形成一股沙霧,像葉風所在的位置襲來。

「我日你個仙人板板,不會是沙塵暴吧?這要我怎麼躲啊!」葉風咒罵道。

既然躲不了,那索性不躲了。葉風很快就作出了決定。然後他滿臉愉快地坐在沙灘上,又從劍刃上拔下一塊烤狼肉,開始慢慢嚼食起來,一副優哉游哉的樣子,支吾著說道︰「今天我就來嘗嘗坐吃等死的滋味!」

沙霧漸漸逼近,卻不是沙塵暴,而是快速奔騰的狼群腳下揭起的黃沙所形成。

百余匹蒼狼向葉風奔來,場面何其壯觀。而且這次每一匹蒼狼都十分健康,顯得異常凶狠、桀驁不馴,奔跑的時候,時不時咧著嘴,露出鋒利的獠牙,狼背上的鬃毛根根豎起,就像一把把利刃。

「這也太假了吧,這麼荒僻的沙漠中能存活下百匹狼?還要不要人活了?不活了我!」葉風不滿地咒罵著。

狼群漸漸逼近,葉風拔下劍刃上的狼肉,握緊了冰晶長劍。

「要不要來塊烤狼肉啊,可好吃了!」葉風將一塊烤狼肉丟到狼群。

狼群並沒有出現瘋狂地搶食烤狼肉的情景,葉風的這一舉動反而激怒了眾多蒼狼,一匹蒼狼從狼群中跳躍出來,直撲向葉風。葉風本能性地左手手腕一彎,遮住了眼楮,右手卻控制性地在空中一揮,頓時一股熱流潑灑在葉風身上。

這只蒼狼瞬間被鋒利的冰晶長劍劈成兩半。

葉風在感覺自己安然無恙之後,緩緩地移開左手,見那只撲向他的蒼狼被斬成了兩半,頓時士氣暴漲,一揚長劍,對著狼群喝道︰「哈哈,看見沒,我葉風可不是吃素的!你們趕快調頭就走,我就擾你們一命!」

眾狼們卻絲毫不懼,群撲上來,將葉風壓倒在地。

頓時,葉風感覺撕心裂肺地疼,眼前天昏地暗,全身似乎都在被這群狼分食著。

其實,他真的被狼群們分食著,眾多蒼狼撕裂了他的四肢,他的心髒,甚至將他的喉嚨刺得千瘡百孔,然而他卻依舊能感覺到這如碎尸萬段般地痛苦。

因為他心不死,所以他還活著,哪怕此刻生不如死。

「看見沒,我做到了!我心不死,我就永遠不死,你的幻境擋不住我!」葉風吼道。被刺破喉嚨的他竟然還能說話,而且聲音竟然還異常的響亮。

「該夠了吧,葉影前輩!考驗完了沒?我有沒有資格拿到劍之傳承?」葉風又吼道,吼聲響徹天地,宛如晴天霹靂。

可是葉影並沒有出現,更沒有人回答他,應答他的是狼嚎和群狼進食的聲音。

「一切皆是夢幻,只要我心不死你們又能奈我何?該死的狼群,統統都給我消失!」葉風大吼一聲,冰晶長劍光芒四射,將他身旁的群狼逼開。乳白色的聖潔光芒越來越亮,越來越耀眼,最好照亮了整個世界。

除了強烈的白光之外,葉風什麼也看不見了,世界陷入白茫茫一片。

然後,白光又越來越淡,最好消失不見。

葉風看到了湛藍的天空,飄蕩的白雲,突然發現這些平日隨時可見的天空美麗極了。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去抓下白雲,然後他看到了自己的手掌在虛空中抓著,驚愕了一下,然後迅速地模了模自己的肚子,又模了模自己的喉嚨,完好無損,健健康康,而且他原本luo著的身子,此時正穿著他初來時的薄衫。見此,他開心地笑了。

然後他站了起來,發現沙漠不見了,王城不見了,自己置身在花的海洋,遍地都開滿了天堂鳥花。

他摘下一朵天堂鳥花,細嗅了幾下,很香!聞著這天堂鳥花的香味,他腦中突然浮現出了靜怡公主的身影。

「可是親愛的,正因為我愛你,我又哪里舍得把你留在我身邊,畢竟我又是假的,我可以騙自己,但怎狠心騙你!」她淒然決然地握住了冰心長劍。

「能為我戴上它麼?」她靜靜地遞來一朵天堂鳥花。

「故事好听麼?」她蒼白的臉龐卻帶著些許期盼。

……

有淚低落,滴在了天堂鳥花的花蕊。

「你因我而生,因我而死,雖然虛存與世,卻以實藏我心!我很感動,很喜歡你,但請原諒我無法愛上你,因為你終究還是虛幻!」,葉風輕輕地將手中的天堂鳥花夾在耳尖,自語道︰「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帶走一朵天堂鳥花當做紀念!」

說罷,他撿起壓在花叢間的冰晶長劍,說道︰「一把劍而已,搞得好像很厲害似的,可惜你再厲害也不是真正的劍之傳承!」然後他握著劍柄,用力一甩,冰晶長劍被扔了出去,掉落在遠處的花叢中。

「你還不出來麼?葉影前輩!傳承的守護者!」葉風對天嘶吼道。

「這麼一把好劍,丟了不可惜麼?」伴隨著熟悉的聲音響起,一只手輕輕地搭在了葉風的肩上。

葉風的嘴角頓時揚起了一道美麗的弧線,還有兩個小小的酒窩緩緩綻放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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