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綜]天下 第27章 胡漢恩仇三觀須正直(下)

作者 ︰ 昨夜晴風

第十八章胡漢恩仇,三觀須正直

見段正淳笑而不語,白玉堂狠狠的橫了他一眼,終究不能對大恩人拳腳相向,何況此時他武功並未盡復,即便動手也是自家吃虧,只能氣鼓鼓的不說話。

正生著悶氣,忽想到將近二十年前,那時他剛敗在展貓兒手里,他口里的「好病夫」、跟貓兒沆瀣一氣捉弄他的四哥翻江鼠蔣平,也這般笑嘻嘻的道︰「你願听,我就說與你听。你說你到過皇宮內院,忠義祠題詩,萬代壽山前殺命,奏折內夾帶字條,大鬧龐府殺了侍妾。你說這都是人所不能的。這原算不了奇特,這不過是你仗著有飛檐走壁之能,黑夜里無人看見,就遇見了皆是沒本領之人。這如何算得是大干呢?如何算得見過大世面呢?如若是見過世面,必須在光天化日之中,瞻仰過包相爺半堂問事,那一番的威嚴令人畏……那一番赤膽忠心為國為民一派的正氣,姓白的,你見了也就威風頓減。這些話彷佛我薄你。皆因你所為之事都是黑夜之間,人皆睡著,由著你的性兒,該殺的就殺,該偷的就偷拿了走了。若在白晝之間,這樣事全是不能行的。我說你沒見過大世面,所以不敢上開封府去,就是這個緣故。」

當年白玉堂不知四哥用的是激將法,氣得他三尸神暴出,五陵豪氣飛空,如今千般事都經歷了,竟覺得四哥言之有物、句句在理,再也生不出年少氣盛、一爭高下的心思了。

緊接著,展貓兒的話,一字一句,分毫不差的涌入腦海︰「五弟,此事皆因愚兄而起。其中卻有分別。今日當著眾位仁兄賢弟俱各在此,小弟說一句公平話,這件事實系五弟性傲之故,所以生出這些事來。如今五弟既願到開封府去,無論何事,我展昭與五弟榮辱共之。如五弟信的,就飲此一杯。」貓兒的音容笑貌歷歷在目,溫文爾雅,氣宇軒昂,沉穩自如,唇邊掛著一抹極溫潤極真摯的笑意……一股熱流直沖胸臆,白玉堂恨不能痛飲一壺美酒,以澆胸中塊壘。

他不言不語,已然對段正淳服軟兒了,誰知段二又笑眯眯的道︰「白五哥,你道見過包文正公升堂問事、見過有名頭的皂班、各項捕快、各項的刑具、各班的皂役,一班一班的由角門而進,見識了鐵鏈夾棍各樣刑具,听過了喊堂威,乃至在丹墀之上見天子臨朝,授四品職餃,你當還是什麼大世面不成?」

白玉堂又好氣又好笑,又生出幾分納罕,將貓兒暫時撇在一旁,問道︰「朝拜官家尚不算大世面,在二哥眼里,什麼才算得上見過大世面?」

段正淳笑而不答,只吩咐伴當道︰「去書房,將我繪得那幅坤輿萬國圖取來。」

須臾間,伴當捧了長長一條卷軸呈上來。段正淳輕斂衣袖,慢展卷軸,只見幾尺見方的紙面上,乃是一副輿圖,筆法勾勒極是細膩,白玉堂文武雙全,忍不住先喝一聲彩,道︰「段二哥好筆法!」

段正淳唇邊猶帶絲絲笑意,一雙桃花眼竟恍惚起來,宛若神馳萬里。他靜靜道︰「白五哥,你道這是什麼?實話跟你說罷,小弟游歷萬國,花了大心思繪制了這幅坤輿萬國圖……」

白玉堂猶,蕭峰卻在心里納罕道︰「我與義父初識時,義父年方十歲,十幾年來與我形影不離,又居無量玉^洞里清修三年,義父何時游歷天下了?難不成十歲之前?天下如此之大,我大宋縱然疆域遼闊,在此輿圖上也甚是細微,幾年功夫怎能游遍天下?難不成是義父先人游歷了留下來的?冷眼細瞧義父形容,又不似扯謊……」

白玉堂隨著段正淳的指點凝神細看,不禁慨嘆道︰「不想我堂堂天朝上國,竟只僻處天下一隅。」

段正淳笑道︰「古來帝王常言天子富有四海,其實他們連四海的邊兒都沒沾上,嘿嘿,想來也不是見過大世面的了。」

白玉堂心里暗道︰「段二哥竟有如此大逆不道之言論,虧得偏居大理,于皇家威儀上不甚看中,否則還不得……我姓白的自負心高氣傲,不想強中更有強中手。」便挑眉笑道︰「如此說來,見過大世面的,唯有二哥了。」

段正淳忙不迭搖頭道︰「五哥此言差矣。大世面時常隱于小細節中,小弟不過多見識了幾個人,多去了幾個地方,哪里敢以此自居?小弟此舉絕非為炫耀,而是……」

他一只潔白細膩、不似習武之人的手,極輕極慢的撫過這堪輿萬國圖,聲音竟似從極遠之處傳來︰「時人或將目光限于斗室算計計較,或拘于契丹西夏吐蕃的恩恩怨怨,面對如此廣闊的世界,竟閉上了眼楮。這也算不得錯處,畢竟眼下大宋乃世上一等一的富庶之地,禮儀之邦。惜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因為這無數的好處,終究是充耳不聞、閉目塞听!」

白玉堂緩聲道︰「段二哥的意思是……」

手指仍在輿圖上徘徊,輕柔、沉重又依戀,仿佛踫觸情人的臉龐一般。段正淳又指向大宋北邊的遼闊草原,和西面的山脈高原道︰「咱們西面有天底下最高的高原,此乃天險,將波斯、大秦的鐵蹄擋在外面。」又移向西方,一點一頓道︰「埃及、巴比倫和天竺,都有跟華夏一般悠久燦爛的文明,最後都叫凶悍的歐洲人給滅了。而大宋北面是一片廣袤的草原,生養了悍勇不減歐洲人的游牧民族。以唐皇漢武之不世出的英明,御衛青、李廣、霍去病之百世難尋的名將,傾中原數代積累之全力,仍是殺不盡、驅不完、滅不掉。而石敬瑭冒天下之大不要臉,獻幽雲十六州于契丹,更使得中原在游牧民族的鐵蹄下無險守。」

見提起石敬瑭這個不要顏面到了極點的,白蕭二人臉上均露出憤懣鄙夷之情。

段正淳不等白玉堂開罵,又道︰「你道是胡人為何千年來狗皮膏藥似的不斷南下騷擾?當真是他們天性貪婪好殺不成?非也。草原的環境極其惡劣,風沙漫漫,缺水少食,比不得中原繁華阜盛,更別提江南之富足肥美。西北有什麼?只有草。因此胡人只得蓄養吃草的牛羊,飲它們的乳,著它們的皮,食它們的肉。而牧人逐水草而居,他們一面順應自然,一面征服自然,一面又成了自然的奴隸。旱災,雪災,風暴,沙塵,狼群……哪一個不立時叫他們的牛羊衣食蕩然無存?」

白玉堂嘆道︰「既能托生于物阜民盛的江南,倒是上輩子修來的福分了。」

段正淳道︰「此言在理。胡人便沒這麼好運了,天災下來,人人都難活命。那時他們怎麼辦?自然是揮軍南下,靠打仗來掠奪金銀、糧食和人口。別看胡人的帝王歷來對中原虎視眈眈,但客觀來講,這並非帝王之事,而是天道的安排。」

蕭峰笑道︰「義父,自打您老人家入了逍遙派,便更喜歡論道了。」

段正淳橫了他一眼道︰「哼,峰兒仔細想想,漢人佔據了東方大陸上最肥美的土地,建立了最悠久的文明,倘若再有了最強大的武力,這世上豈有別人的立足之地?胡人是馬上的民族,惡劣的環境造就了他們的好戰和悍勇。所謂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本來就一無所有,打勝了就有吃有穿,拜了大不了騎著馬開溜,根本無所失去,所以他們比中原人更好戰,比中原人更能戰,也比中原人更不計較成本——本來就沒什麼本錢,何不行這一本萬利之事呢?」

白玉堂鼓掌道︰「听君一席話,端的是茅塞頓開。怪道二哥說我沒見過大世面了,此等見識,天下有幾人能及得上?」

段正淳搖頭道︰「五哥謬贊了,小弟只是比旁人見得多了些而已,見多方能識廣。倘若人人都見都知,人人都能有此番見識。」

白玉堂又道︰「怪道漢人連年勞民傷財,胡虜卻總是滅之不盡殺之不絕。怪道他們降了又叛,叛了再降,我只道胡人素無禮義廉恥,卻忘了倉廩實而知榮辱,一場雪災一場旱災下來,胡人活都活不下去了,還奢談什麼禮義廉恥?」

蕭峰卻皺眉道︰「話雖如此,自己活不下去了就不讓別人活,天下再沒這樣的道理!」

段正淳苦笑道︰「弱肉強食,狼在吃羊的時候,曾問過羊兒的意願?」

蕭峰不平道︰「胡人南下劫掠一圈兒,糧食錢財滿載而歸,拍拍**走了,留下土地滿目瘡痍,百姓流離失所。漢人是農耕之族,本就不如游牧民族悍勇好戰,一戰下來,胡人是一本萬利,漢人卻勞民傷財……義父,這死結有破解之方?」

有,怎麼沒有?當經濟和技術展到一定水平,當人們再也不用靠天吃飯,當牧人拆掉蒙古包搬進樓房……到那時,打仗的成本高到人們無法承受時,哪里還會有什麼戰爭?

這只能是一千年後的願景,于是段正淳道︰「有,怎麼沒有?你既然不能叫狼不吃羊,偏偏狼又殺不完滅不盡,把狼變成羊不就完了?雖說羊群里也少不了動亂紛爭,比之羊入狼口,也算大有進益。到了那時,就算頭羊不爭氣,叫別的羊搶了位子,那麼取而代之的也是文明與和平,而不會像五胡亂華那樣,整個中原叫野蠻人帶著倒行逆施的後退。」

作者有話要說︰本文是武林朝堂、家國天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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