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二九年三月三十一日,北伐軍總司令蔣介石對桂系所盤踞的武漢出總攻擊令。閻錫山表通電,響應蔣介石的北伐軍討伐桂系軍閥。
一九二九年四月三日,蔣介石的北伐軍攻佔武漢;桂系軍閥的第四集團軍敗退沙市、宜昌。五日,蔣介石到達武漢。十一日,蔣軍總部行營出《告桂系軍隊書》,桂系軍閥的第四集團軍全部瓦解。
在這次北伐戰斗中,一度調去參戰的楊震因作戰有功,顧錫九總司令呈文國防部褒獎楊震,國防部特授予楊震二級中將餃。作為參謀長的祁連躍,在自己宿舍里設私宴為獲勛榮歸的楊震慶賀。
兩人正在細斟慢飲、高談闊論,卻見吉美辰不請自到。出于禮節和「情因」,祁連躍只得邀請吉美辰入席共飲。
吉美辰的酒力雖稱不上海量,但一般男子並非她的對手。她一入席,就豪情滿懷地頻頻與楊震和祁連躍踫杯倒樽;只幾個回合,上來就已經有了幾分酒意的兩個男人都已醉意濃濃。
大概是該派要出事兒,渾身燥熱、想站起來月兌衣服的楊震,雙腳還沒有站穩,腿子一晃,身子一歪,就突然跌落在椅子上,又從椅子上跌落到地下……
「楊司令!楊震!楊司令!楊震……」
祁連躍和吉美辰趕緊把楊震扶起,並極力呼喚,楊震已失去回答的能力。
「三太太……這……這怎麼辦呢……」祁連躍直嚇得三魂出竊、七魄升天,額頭上黃豆大的汗珠一串一串的往下掉。
「趕緊送醫院!勤務兵……」吉美辰剛想叫喊勤務兵,忽然又改變了主意︰「事到如今,就是送醫院也無濟于事了!」
「那……那怎麼辦呢?」祁連躍急得直哆嗦。
「怎麼辦?我要問你呀!是你請他吃飯的呀!哎!你這酒菜里有沒有放毒呀?」吉美辰一反常態,突然聲色俱厲地問道。
「什麼?三太太說什麼?您說我在酒菜里放毒?楊司令對我恩重如山,我怎麼會放毒害他?再說,這酒這菜你我都喝了吃了的呀!我們不礙事,就偏偏毒死楊司令?三太太!這玩笑千萬開不得呀!」祁連躍不知吉美辰為何突然翻臉,心中又氣又怕——這個女人是個下狠注的料,她要是張口咬人,我祁連躍必死無救。
「開玩笑?誰跟你開玩笑?人毒死在你這里,你還想狡辯抵賴?來人啦……」滿面怒容的吉美辰又要向外邊叫喊勤務兵。
「三太太!楊司令能是酒喝多了腦溢血身亡,絕不是我害他的!請您明辨是非,千萬不能說是我毒死的,否則我會掉腦袋的呀!」
「你做了掉腦袋的事,我怎能保得住你不掉腦袋?」
「三太太您一言上,一言下,只有您能幫我保住腦袋,就求您高抬貴手吧!您……您三太太若是幫我祁連躍過了這一大關,我永遠不忘您的大恩大德!」祁連躍急得差點兒跪下了!
「你永遠不忘我的大恩大德?上次我救了你的小命,你也說不忘我的大恩大德;我把你提升為參謀長,你也說不忘我的大恩大德;你一轉眼就過河拆橋,把老娘的恩德全忘了;現在你又說這話,誰還會相信你?」
「三太太!您的恩德我一直銘記在心,絲毫也不敢忘記。」
「你絲毫也不敢忘記?大概已忘記得差不多了吧?你呀!你最近工作忙得很啊!有時我想找你說句話都找不到,我看你簡直就是一個忘恩負義的白眼狼!」吉美辰幾乎把話全挑明了!
「三太太!我絕對沒有忘恩負義,有時只不過是軍務纏身,不能常來給您請安,還請三太太多多包涵;以後我保證隨喊隨到,決不敢有半點延遲。」祁連躍听到吉美辰說「有時我想找你說句話都找不到」心知吉美辰所指何事,也猛然醒悟到吉美辰今天之所以說是他毒死楊震,乃是借題揮,要報復以前沒有及時听召之仇。當然也是為了今後乖乖听召——要是這個女人真的說是我害死楊司令的,那我命休矣!因此他只好向吉美辰表決心打保票。
「你真能保證以後隨喊隨到,決不敢有半點延遲?」吉美辰要的就是這句話,因而把這句話拿來問實祁連躍。
「我真能保證以後隨喊隨到,決不敢有半點延遲,請三太太相信我!」生死攸關,天淵抉擇,祁連躍不得不忍辱重申保證。
「好!我就再信你一次!今天姑且不追究楊震的死因,就算他是腦溢血身亡。另外,如果你真能表里一致,口心一致,絕對忠心于我;我不但以保你不死,官任原職,我還以扶你登上司令的寶座。但是,只要你食言失信,我隨時都會把你毒死楊震的事情抖落出來。也就是說,我既以讓你青雲直上當司令,也以隨時隨地要你的小命!何去何從,是死是榮,你自己掂量著辦。就這樣吧!我走了!楊震的喪事由你來操辦!只要我不追究,誰也不敢??碌摹!奔?萊剿蛋眨? ゥ?ャ??雜諮鈁痾?潰??萊膠孟蟛2輝趺瓷誦腦諞猓誦腦諞獾氖敲濫凶悠盍?灸懿荒芏運?┤壯擠??p>吉美辰這一著算狠的了——她把喪事交給祁連躍辦,讓祁連躍當孝子,她不沾邊;以後若是祁連躍不听召喚,她要置祁連躍于死地就有口實了!
祁連躍見吉美辰揚長而去,心里也知道吉美辰的險惡用心,但又無奈何——一邊是去酆都城見閆羅天子;一邊是官任原職,甚至高升警備司令——他只能按吉美辰的要求去做,乖乖巧巧的當孝子。而且,而且以後還要乖乖巧巧的隨時听從召喚,以滿足這個沒了丈夫的女人的生理需要。不然自己不但不能高升,就連性命也難保——這是地獄與天堂的差別呀!
司令腦溢血死了,參謀長負責治喪,倒也無厚非——祁連躍總算是順順當當的把楊震的喪事給辦了。因為「最有能量」、「最有權威」的三太太吉美辰沒有向任何人難,因此大太太、二太太也就沒有多說什麼;各人只顧著乘亂大撈一把以外,也就隨波逐流的辦完了喪事。
然而,正因為「最有能量」、「最有權威」的三姨太吉美辰沒有難,沒有向與楊震一起喝酒的祁連躍說一句難過話,所以更引起了人們的猜測議論——整個江州城都哄傳著警備司令楊震的死亡和死因——這些傳言,不是空穴來風,而是有著謠言性質的事實。
正如吉美辰自己所說「只要她不追究,誰也不敢??隆!本蓯爛嬪隙匝鈁鸕乃勞齪退酪虼?梅蟹醒鋂錚??蚣?萊矯揮興禱埃?桓舳嗑茫?簿統景b潿 ?揮惺裁慈嗽傯 廡┤鋁恕?p>生性放蕩的吉美辰沒了丈夫以後,對祁連躍的召見更加頻繁了!祁連躍因為有「命案在身」,有「保證隨喊隨到,決不敢有半點遲疑」的承諾在先,因此只要吉美辰召見,他都盡量及時應召而至,不敢有絲毫違背——祁連躍成了吉美辰召之即來的「應召面首」。
因為祁連躍俯首听命,吉美辰非常滿意;不久,吉美辰就在顧錫九總司令面前為祁連躍美言;祁連躍便輕而易舉的榮升為江州警備司令部的警備司令。
祁連躍當上江州警備司令以後,韓春峰對他刮目相看,恭敬有加,拱手將女兒韓素嫁給了祁連躍。
為了保官保命,祁連躍表面上仍然竭力應付著吉美辰,但心里邊卻對「面首」這個角色很為沮喪不滿。尤其是與韓素結婚以後,對吉美辰更有一種不名狀的厭惡。但他又跳不出吉美辰的手掌心——他只能游弋于韓素和吉美辰兩個女人之間。
痛定思痛、追根溯源。祁連躍細細想來,他之所以有今日這種尷尬的境遇,全是因了那件「金縷玉衣」——祁連躍不怪老丈人韓春峰要「金縷玉衣」;也不怪自己強行購買「金縷玉衣」;卻把一腔怒火遷撒于「金縷玉衣」的主人龍在天一家子——他要報復龍在天——他要報當年差點兒被殺頭的一箭之仇,他還要奪取「金縷玉衣」,心理才能平衡些。
要報復龍在天也不能直接對龍在天下手,那樣會被人識破是打擊報復——大腦還算聰明的祁連躍來了個「曲線報復」——他不打擊龍在天,也不打擊龍正儀;卻把打擊的矛頭對準了龍在天的心肝長子龍天恩。
一日,祁連躍委派手下一個團長,帶著一個連的士兵,突然到濱江路把龍天恩的「廣慈大藥房」和龍天恩的住所北龍府團團圍住,聲稱龍天恩的藥房售賣假藥,牟取暴利,坑害百姓。便把龍天恩綁到江州警備司令部;並封了「廣慈大藥房」。
祁連躍隨即放出話來——要想解救龍天恩,北龍府必須繳納十萬大洋「罰金」,還得有頭面人物作保,不然就秋後問斬。
消息傳出,這急壞了龍天恩的生身父母龍在天和江翠蓮;江翠蓮也管不了許多,便硬著頭皮來到南龍府找龍在天。
守門人李虎、馬龍,見是江翠蓮來了,趕緊向里通報,管家季高揚連忙出來迎接;正在樓上與龍爺談論龍天恩被抓的秦卿,听說江翠蓮來了也趕忙下樓,拉著江翠蓮的手,把江翠蓮迎到前樓龍爺的書房,讓座沏茶,熱情接待。
「在天!听說恩兒被江州警備司令部司令祁連躍抓去了,要繳納十萬大洋‘罰金’才肯放人,不然就秋後問斬;這事兒怎麼辦呢?你要趕緊想想辦法呀!」江翠蓮一落座,也不顧秦卿在一旁,就向龍爺直訴來意。
「這事兒我已听說,剛才我正和卿在商量想辦法呢!你想啊!以前想‘買’‘金縷玉衣’的祁連躍,現在突然說龍天恩的藥房售賣假藥,牟取暴利,坑害百姓,抓了恩兒。這乃醉翁之意不在酒,其目的就是想要我們龍府的‘金縷玉衣’。所以我認為,即使繳了十萬大洋‘罰金’,也不一定能救出天恩,只有交出‘金縷玉衣’方能保恩兒無虞。」龍爺冷靜分析道。
「難道就非得把龍府的傳家寶‘金縷玉衣’送出去麼?就沒有其他的辦法想嗎?」江翠蓮心知「金縷玉衣」是龍府幾代人以命相保的傳家寶,要用這價值連城的寶貝去換取龍天恩的性命,這算不上是唯一的好辦法。
「只要能救得天恩的性命,把‘金縷玉衣’送出去又何妨?就是毀家紓難也在所不惜;救人是最重要的呀!」深明大義的秦卿在一旁插話,她認為,救龍天恩比要「金縷玉衣」重要。
「你……」龍在天和江翠蓮異口同聲地對著秦卿說了一個「你」字,這一個「你」字中,蘊涵了感謝、敬佩、贊賞、喜悅等多種成份。
「真的!我說的是真心話!在我認為︰人是最最重要的;什麼金銀財寶都是身外之物;有了人就會有一切的。再說,天恩是你倆的心肝,怎能惜寶不救哩?」秦卿再次闡明自己的觀念和心意。
「那就按照卿所說的辦吧!」龍爺听了秦卿之言,很是動情動容,也就毅然作出決定。
「謝謝卿!也謝謝在天!你們能有如此高潔大度的胸懷,實在難能貴,讓我欽佩之至。但我認為,白白把龍府傳家寶‘金縷玉衣’送給那個祁連躍,也太便宜他了!這樣吧!以前在天要求警備司令部楊震槍決祁連躍的時候,楊震的三太太吉美辰不是來求過在天嗎?現在在天能不能去找一下吉美辰?」
「我看翠蓮姐姐這個主意以試一試。當初你要求警備司令部楊震槍決祁連躍,吉美辰來說情,說這事兒如果你給了她面子,那大家以後就是好朋友,你有什麼事兒盡管去找她。還說你有空到司令部去玩,只要說一聲是吉美辰的朋友,門口就不會阻攔。」秦卿把吉美辰以前說的話拿出來勸龍爺。
「彼一時,此一時。不知這個吉美辰現在還認不認這個賬呢!再說,以前是楊震當司令;現在是祁連躍當司令;情況不一樣啊!」龍在天有點不悅地說——他心底里不想去向那個娘兒開口。
「有什麼不一樣?那祁連躍還不是吉美辰弄上去的,他敢不听吉美辰的?」秦卿又說道。
「哎呀!吉美辰現在認不認這個賬,你去一下才知道呢!為了恩兒,你就去說說看吧!」江翠蓮催促道。
「好!我明天就?著這張老臉去試試看。」龍在天不想讓江翠蓮著急。
次日,龍爺把吉美辰上次送來的兩根金條帶在身上,便硬著頭皮去江州警備司令部。門口站崗的士兵听說是吉美辰的朋友,還真的暢通無阻。
龍爺到得吉美辰的住所,搶先向吉美辰問好!
「三太太您好!」
「你是……」
「三太太真是貴人多忘事!我是‘廣濟大藥房’的龍在天啊!」
「喲!是龍爺龍老板,你看我這記性多壞;請坐!請坐!」
「三太太!這是您上次放在我那兒的兩根金條,現在原物奉還。」
「兩根金條?哦!是我上次為救小祁給令公子的醫藥費,是嗎?」不知吉美辰是真不記得,還是在玩社會經驗。
「小兒受傷,哪能讓您破費呢?您就收下吧!」
「好啊!這就是你們文人說的什麼什麼不如從命,那我就只好收下了!」吉美辰邊說邊把兩根金條放在桌上的一個小盒子里。
「三太太!我今天來有一事想煩請您幫忙。」
「啥事兒?」吉美辰大大咧咧的問道。
「我兒龍天恩在濱江路開了一爿‘廣慈大藥房’;前天祁司令突然把我兒的‘廣慈大藥房’和我兒的住所層層包圍,聲稱龍天恩的藥房售賣假藥,牟取暴利,坑害百姓。便把龍天恩抓到江州警備司令部;並封了‘廣慈大藥房’。我向三太太保證,我們龍家從來不做這些缺德的事;還請您以老司令太太的名義,讓祁司令再仔細調查一下。」龍在天說話很有藝術——他沒有直截了當的請吉美辰跟祁連躍說放人;而是請吉美辰以老司令太太的名義,讓祁司令再仔細調查一下。這樣吉美辰才好接受,才好出面。
「哦!是這事兒呀?我什麼時候找祁司令問問,看看是個什麼情況;你明天下午來听信。」要祁連躍放一個人,這對于吉美辰來說是小菜一碟;但她還是讓龍爺明天下午來听信。
「好好好!這就感謝三太太了!」
「謝什麼呀?還不知道事情成不成呢!」吉美辰又在玩社會經驗。
「有三太太出面,事情一定能成的!」龍在天幫吉美辰定調子。
「但願吧!」
「那我就告辭了!」
「龍爺慢走!」
第二天下午,龍在天再次來到警備司令部听候消息。吉美辰主動告訴他︰根據祁司令所了解的情況,「廣慈大藥房」確實有售賣假藥的現象。本來必須繳納十萬大洋「罰金」,還得有頭面人物作保,不然就秋後問斬。現在經吉美辰一再斡旋,讓龍天恩繳納兩萬大洋「罰金」到江州警備司令部帶龍天恩回去。龍在天心里雖然有點不悅——這完全是無中生有敲竹杠啊!但還是一再感謝吉美辰幫了大忙。
戴筱岑早已得到龍爺的消息,知道吉美辰今天救龍天恩;她接到龍爺的電話,趕緊拿出兩萬大洋,和管家劉華東一起送去,把老板龍天恩接回,「廣慈大藥房」也隨之啟封。
祁連躍接到北龍府送來的兩萬大洋,不敢獨吞,立即送了一萬大洋給吉美辰——兩人皆大歡喜。
此後不久,不知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江州警備司令祁連躍充當吉美辰「面首」的事兒,竟被夫人韓素獲悉;韓素便拷問祁連躍。在韓素的一再迫問下,祁連躍只得吐出實情。從此,韓素十分痛恨吉美辰,也十分鄙夷祁連躍,經常人前人後的說道此事——祁連躍與吉美辰的丑聞在江州迅速傳播蔓延。
祁連躍與吉美辰的丑聞在江州哄傳,江州警備司令部的一些元老派,對祁連躍也頗有微詞。大家一番商量後,便向國防部彈劾顧錫九用人失察、任人唯親;以及祁連躍的生活丑事和軍事上的無能。國防部便委任國防委員李孟潮為特派員到江州調查,一切真相大白。便一紙公文,罷黜祁連躍軍內所有職務,到73師當了一名通訊員;顧錫九也受「記大過」處分。龍府從此得以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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