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廂不等楚墨回答顧橫波便先開了口,收起嬌媚,沉穩道︰「一將功成萬骨枯,侯爺自然會以大局為重。」就如同當年他毫不猶豫的坑殺的那些儒生一樣,她信仰的王,從來都不會心慈手軟。
楚墨站起身,眺望著被白色幔布遮蓋住的錦繡河山,眼眸中的冷意慢慢的聚集,默認了顧橫波的回答。
他嘲諷的輕笑了聲,也不枉溫思懷罵了他十年的奸臣之名,他本就是意圖竊取這天下的不臣之人,又何懼再犧牲更多的人來成就他的一世偉業?
「鐵通你速速八百里加急回薊城去一趟溫府,告訴尚書令大人夫人不幸染上疫病,然祁州城內糧食、藥物匱乏,萬望尚書令大人不計前嫌速速將朝廷救援送達。」楚墨略一沉吟便布置全局來,如今天水郡之事舉國皆知,各大世家見落于渠伯糾的下風自然持觀望之態,若能讓溫思懷打破僵局也算是解了他接手祁州之後會面臨的困境。
鐵通身為楚墨的首席護衛自然是將楚墨的人身安全放在第一位的,一听楚墨要將他調賺立即便反對︰「屬下要護衛侯爺安全,絕對不會離開侯爺。」
鐵通是個死腦筋,認定的事情很難讓他轉過彎來,楚墨不好拿軍令逼他,只得耐心解釋︰「溫思懷此人心細如塵,非本侯貼身之人去不可,再則由你出面溫思懷也才會相信本侯此時猶如困獸無暇顧及溫,他才會全力以赴。」
見鐵通望向自己霍火趕緊拍著保證︰「鐵哥放心,就算是拼了老霍一命,我也訂當保證侯爺毫發無傷!」
得到了霍火的保證鐵通才放了心,單膝跪地向楚墨拱拳信誓旦旦︰「屬下定不負侯爺使命!」
「如此便好。」楚墨取下一塊隨身的玉佩贈予鐵通,仔細叮囑,「此玉佩為陛下所賜,尚書令大人若有懷疑,你且將此玉佩交給他,他必定信你。」
「諾。」
鐵通起身正欲離開夏侯嬰心中略一思索又囑托他道︰「若是尚書令詢問你夫人的病況,你且照著嚴重了說,什麼氣若游絲、命懸一線、病入膏肓,反正只剩一口氣掉著等他救命!」
鐵通雖覺得溫與傳說中的名門閨秀相差甚遠了些,但到底也算是他半個主子,還是不願意這般詛咒她,遂將目光移向楚墨詢問。
楚墨如何不知道夏侯嬰這般囑咐的用意,溫越是病情嚴重溫思懷便越是盡心盡力,依著溫氏的能力和溫思懷的手段只怕不出半月朝廷的救濟便能送達祁州。九州崇尚道學,而道學講究的便是「與時遷移,應物變化,立俗施事,無所不宜。」「1」因此楚墨也不忌諱,對著鐵通點了點頭示意他可以造夏侯嬰所言行事。
見楚墨這番布局顧橫波原本憂心之事也放下了,前世她不知道楚墨對溫到底是個什麼感情,但是如今見他能理智的將溫也算計到其中,便知道紫衣侯依舊還是那個冷漠無情、清心寡欲的紫衣侯。
顧橫波訕笑,女子就是如她這般奇怪,自己得不到便也希望別人也得不到。
這大抵便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解釋了吧!
鐵通快馬加鞭的往薊城趕了去,楚墨又將其余人的任務一一吩咐下去,完畢之時已是二更天,營帳外無一絲的生氣,沒有蟲鳴鳥叫,也沒有簌簌的風吹樹葉聲,只有滿帳沉重的呼吸一下一下伴隨著「咚咚」的銅錢踫撞聲流入身體四肢經脈中。
眾人目光隨著顧橫波手中的龜殼左右上下的不斷移動,然後只听見「咚咚」三聲,三枚古銅錢從龜首開口處吐出,一一散落在桌面。
眾人不懂玄學易卜之術只緊緊的盯著桌面上那三枚銅錢深思,等著顧橫波講解。
「何解?」夏侯嬰盯得眼楮發昏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只得請教專業人士。
「離宮,六三,乃是上卦。」顧橫波臉上露出一絲喜色,轉向楚墨笑道,「恭喜侯爺,-萬里片帆傳,波平浪不驚,行行不阻帶,無處更通津-「2」此事必成!」
楚墨坦然,面上無憂無喜,他自幼長于蒼山,于玄黃巫蠱之術本就不曾多信,此番同意顧橫波佔卜也是想安眾人之心。
天命,若是人人都能參破又何言因果之報。
眾人離了營帳顧橫波避開人尋了一個角落取出一小節竹管發出一聲低沉的哨聲,不多時一只白鴿便飛到顧橫波手臂之上,顧橫波將書信卷好放于竹管內再小心的系在白鴿的腿上,左右見四周無人了才將白鴿放飛,然後扭著縴腰回了自己的馬車。
等到顧橫波離開之後,溫才松開緊緊捂住含羞的手,站起身輕輕的拍了拍沾滿草芥的衣袖,神情懨懨,嘴里不斷的小聲嘀咕。
這年頭,出來上個小也能窺探到秘密,真是累覺不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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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選自老子《道德經》
「2」選自《諸葛神算解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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