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診室燈火通明。剛救治完一個病人的雲苔雙手插在大白卦的口袋,走到天台,喘口氣,休息一下。寒夜的冷風吹拂著面頰,讓她忍不住因為突然的溫差而打了一個冷顫。沒有星星的夜空,漆黑、寂靜、清冷……
沒到三分鐘,護士中心的電話就打到雲苔的手機上,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最後感受了一下這冷意,轉頭繼續每天周而復始地工作……
當天蒙蒙亮,雲苔疲憊地月兌下白大褂,就听到來自同一科系的同僚陳勝的恭喜︰「恭喜啊,三年了,你也終于熬出頭了。這個星期干完就要走了吧?組長說了周末大家聚一聚,替你送行。」語氣中難掩羨慕嫉妒恨。
「謝謝。」雲苔的語氣中沒有半點興致,她只想快點回家,好好睡一覺。
雲苔的爺爺是西醫,父親是中醫,家里所有的親戚似乎都和醫療有關,她的童年也是在古代名醫連環畫中度過的。她依然清晰記得,小時候曾經天真地問父親︰「我們家算不算是醫學世家?」
「不是呢。醫學世家至少要傳承三代以上。你爺爺,我,也只有傳了兩代。」父親和藹地回答道。
那個時候雲苔便立下誓言,她長大了要當一名醫生,讓雲家成為醫學世家。而她也成功地考上了醫科大學,三年中醫,三年西醫,雖然成績一般,但總算是勉強畢業了。急診室里的三年,周而復始地重復著相同的工作,每天面對的是無謂的痛苦、叫喊。她幼年的憧憬被負面情緒沖擊得支離破碎。幼年的豪情壯志被周而復始的重復操作消磨殆盡。閱讀是她逃離現實的唯一趣。
回到單人公寓,原本只是想躺在床上小眯一會兒,沒想到就這樣沉沉睡去。
朦朦朧朧間,雲苔感覺似乎听到有人說話的聲音,難道說她忘記鎖門了?張開眼,卻現屋子不對,深色的牆壁,不是暖色調的;沒有堆滿書的書架,沒有熟悉的寫字台和電腦!雲苔長長地松了一口氣,原來我是在做夢啊!對于一名作息不正常,睡覺質量超級差,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至少有三百六十天睡覺時會做夢的人來說,這樣的場景太過正常,連自己一朝回到解放前,穿著綠軍裝,站在窗外小河中央打小偷這種怪夢都做過,還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就當是看一場默劇吧。
在夢中,雲苔現自己變成了一個小胖妞,一伸手,胳膊上是一節節的;張開手,手背上的五個小窩窩很深。撩了撩頭,黑色中夾雜著淺金色。
這不由讓雲苔想起了自己曾經鬧過的一個笑話。記得她有一次和一個同班女生一起出門,因為比較熟,她看了半天,問那名女生︰「你最近是不是沒有吃太多的蔬菜?好多的白頭。」
那女生憋了半天,說了兩個字︰「染的。」
囧,記得那個時候她很想有個地洞以鑽下去,惜,她們是在公交車上。
所以這次,雲苔吸取教訓,看看這頭,首先想到的是,這個女孩應該是一名混血兒吧。不過這色的基因不是遺傳自一人嗎?不是父就是母,以同時遺傳父母雙方的基因嗎?沒听說啊!不過,既然是在夢里,不科學是正常的事情,不需要糾結。
雲苔興致很高地開始東張西望。及腰的實木雕花椅,夠不到的復古雕花梳妝台,是她進入到巨人國了,或者說是她縮水了?
「************」一位老婦人的驚呼在背後響起。
還沒等雲苔轉身,她就被人從背後抱起,放到了床上。終于面對著老婦人了,雲苔原本放松的心情緊縮了起來。並不是因為她看到了奇裝異服的老婦人,而是因為她听到了聲音!雖然听不懂她嚷嚷什麼,但她真真切切地听到了這名老婦人的聲音。
夢,不就應該是一出荒誕不羈的默劇嗎?又怎麼會有聲音?以前,在夢里,就算她知道對方在說話,以感覺得出對方說的意思,卻不會听到任何聲音。
雲苔抬右手狠狠地掐了左手一下,會痛呢。她的動作換來了對面老婦人的大呼小叫和呼呼,嘴巴吹出的熱氣輕撫著被掐的地方,暖暖的,和夜晚吹拂的冷風完全不同。
誰能告訴她,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情?穿越,靈魂轉換?一個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陌生的世界,一切要從頭再來,從頭學起?這一刻,雲苔不知道為什麼,只是想笑,大笑,狂笑,因為這一切讓她感覺荒謬笑到了極點!
雲苔突然大笑,笑出眼淚的樣子,嚇壞了老婦人,她忙跑去叫來了她的丈夫。
不一會兒幾乎灰白了頭,看似老六十歲左右老人匆匆走了進來。他念念有詞,對著雲苔一揮手。雲苔就感覺身上暖洋洋的,強烈的倦意上涌,閉上眼的最後一刻,她想的是,這也許是一個錯誤的靈魂誤入。等她睡醒了,也許一切都恢復回了正軌。
而在床邊看著安睡的外孫女,夫婦二人,一臉憂傷……
三天,整整三天,雲苔才徹底的死心。她是一名醫生,但卻不是絕對的唯物論者,她相信靈魂的存在,她相信星際中還有其他類似人類的生命體存在,有著他們自己的文明。她只是不甘心,十年寒窗苦讀,三年的急診室生涯,她的人生眼看著就要步入了正軌,換到一個相對平和的部門,以她那悶葫蘆的性格,也許就這樣平平淡淡地過一輩子了,因為她的人生目標已經實現,她的家族以被稱之為醫學世家了。
而現在,對著鏡子,雲苔深深地嘆了一口氣。三寸豆丁的身高,豬蹄手,象蹄腿,標準的幼兒特征。這說明了她,一切都要從頭來過!重新學說話,重新學認字,用成年的,已經定型的性格,重新適應這個完全陌生的世界。現在她知道為什麼人轉世投胎之前要喝孟婆湯了,為了不僅僅是消除前世的記憶、牽絆,還有不甘和恐懼。
「******。」這兩天雲苔唯一見過的大媽再次出現。
看著她把自己抱到桌邊的固定位置,前面擺放著小碗了面糊疙瘩,雲苔知道,大媽說話的意思是要她吃飯了。看看對面大媽那滿臉的小心翼翼和難掩的擔憂,讓雲苔知道,她這兩天肯定讓她擔心了。因為習慣性的淺眠,讓她輕易知道,每天晚上都會有人到她房間三四次。默默地低頭吃著面糊糊,雲苔暗自決定,如果這是她的命運,既然無力反抗,那麼就這樣吧,不要讓關心自己的人擔心了。她是一個果決的人,既然決定了就不會再去想任何的如果。
「媽媽?」雲苔到異世第一次開口。她記得在原來的世界里,很多語言‘媽媽’的音都是一樣的。
對面的老婦人听到雲苔的聲音,一臉得激動,一把將雲苔抱在懷里︰「*****」
回給老婦人的是一張茫然的小臉,姐初臨異世,您說啥,咱听不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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