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姑娘李敏如的生母是喬良悌,說起來喬良悌和肅肅也算是有點親戚關系,太子妃的母家姓喬,喬良悌又是喬家分支的一戶姑娘,如果真輪起來,她和太子妃還算是表姐妹,就是血緣有些有點遠。喬良悌要比太子妃先幾年入宮,在太子沒成為太子之前,一直是個默默無聞的小妾室,直到太子大婚,被封為太子,她才憑借資歷成了良媛,後又因為懷孕被太子升到良悌,結果生下還是個姑娘。
相對于喬氏幾乎令人遺忘的存在感,五姑娘就跟撿來的一樣,不但脾氣暴躁,為人善妒,還拎不清身份很容易受人挑唆。原本太子妃看在喬氏算是親戚的份上對她還算照顧,可自從五姑娘正面與肅肅鬧過幾次後,這種微薄的聯系很快便被打破,喬氏連苦都說不出來,她就不明白了她本身性子是多安穩內斂的一個人,怎麼女兒的性子就偏偏不像她呢?不但急功近利,還老想著不屬于她的東西,比如說太子的寵愛,還有公主的封號,明明才七歲的孩子,就能指著她生母的鼻子罵起不爭,連累她過不了肅肅那樣的生活。
喬氏幾番勸告全都無果,反而在女兒的心里落下個軟弱無能的印象。若只是如此還好,拘在屋子里等到成年讓太子指婚嫁出去就算了,可偏偏五姑娘的腦袋還不好使,智商不夠以至于常常被人挑唆,只要別人比她過的好,那就跟針扎似的,夜里都睡不著覺,尤其是有人在她耳邊夸大事實,她當時去找人干架都有的,所以李貞如說李敏如腦袋有毛病,到也不算冤枉了她。這大概是東宮里人人都知道的事實,唯有李敏如自己不知曉,還以為人家都怕她,畏懼她,殊不知人家只是不願和「蛇精病」打交道而已。
自從太子失勢又失蹤,喬氏對女兒的未來已經喪失了期許,反正都是圈禁,大家相依為命也就罷了,到時多管著一點,也省得她在這里頭再鬧起來。可人總有疏忽的時候,更何況她剛搬進來,身邊就只有兩個宮女幫忙,多的是地方讓她親力親為,就由著女兒溜出了房間去了院子,本也想著只要不出大門,都不會有什麼大事,誰知道到給同院子的「鄰居」盯上了。
肅肅完全不知道自己又被人盯上了,她正在給自己制定每日的生活計劃,比如鍛煉,比如學習,讀書寫字什麼的,別看她上輩子上過大學,可是那頂多讓她這輩子算的上是個半文盲,等到她母親找人給她啟蒙後,漸漸的就又變成一個還算識字的人,但真要和谷雨這樣系統學習過,乃至有強大的自我學習能力的人比較,她是一點優越感都秀不出來,谷雨給她當老師那絕對是手到擒來,更何況她還想趁著現在找些種田之類的書籍來瞧瞧,她是看不懂的,但不代表谷雨也同她一樣。
谷雨對于當公主的師傅,一開始肯定是反對的,在他心里他只是個太監,不說學問上比公主如何,光身份就不夠格。然而事實總是擺在面前,公主再是公主,外頭的人也不可能會給她配備一個老師,公主年紀還小,學問也淺,如果不想讓她荒廢,就只有他硬著頭皮充數,無奈之下,他只好應下教導公主的工作,卻仍舊不肯做公主的老師。
晚上兩人又看了會兒書,肅肅先一步洗漱之後上了床,谷雨則轉身出去沐浴。說起沐浴,肅肅難得的老臉一紅,由于肅肅之前向谷雨說明了柴火的重要性,以及預計了將來柴火的需求,谷雨不知從哪一天起,就不再自己燒水洗澡,而是就著肅肅剩下的洗澡水速度很快的打理好自己,雖然說肅肅也不覺著自己一個小屁孩兒的洗澡水有什麼骯髒,可畢竟是自己剩下的,再看著那麼個氣質清雅的小正太用自己的洗澡水……她臉皮再厚,也有種褻瀆人家的趕腳。
當然,她說了幾次,谷雨照舊我行我素,她也就只能掩耳盜鈴,當做沒看見了。
「沙沙……」明明外頭沒有風,可肅肅還是听到有什麼擦過樹葉的聲音。她疑惑的抬頭看向窗外,就覺著一道白影子擦著窗框就飄了過去,她先是嚇了一跳,隨後想著她也是死過一次了,鬼估計也當過,便大著膽子往窗戶那邊走去,可打開窗,外面又和剛剛一樣,好似什麼都沒有發生。
正在這時,谷雨從外頭進來,見肅肅光著小腳丫站在窗戶邊上,還大開著窗戶,便急著走過去,只道一句逾越了,便將肅肅抱在懷里快步走到床邊。
「現在還在夏天,不至于如此。」看著給自己蓋被的谷雨,肅肅無奈道。
「這地方夜里寒涼,與南方很是不同,姑娘也要多愛惜身體才是。」谷雨低下頭,讓肅肅看不到他的表情。
「……罷了,睡吧。」想著剛剛的白影,肅肅原本月兌口的話又咽了回去,她鑽進被子只露出小小一顆腦袋,谷雨月兌掉外衫只著褻衣同樣鑽進肅肅的被子里,兩個孩子互相貼近著漸漸睡去。
次日,趁著谷雨出去砍柴,肅肅偷偷爬上自家窗口那棵大樹,找了許久才發現靠近自己窗戶的那一頭有幾片葉子破損了,如若不是這棵樹靠近自己窗戶旁的枝杈少,恐怕肅肅一時半會也不容易察覺。重新從樹上爬下來,她抖了抖裙子,仿佛沒事人一樣,又去了廚房準備午飯。
這天夜里,先一開始肅肅還能挺著不睡,可畢竟小兒體質,慢慢也隨著假睡人也迷糊起來,就在她要沉入夢鄉的時候,外頭砰砰傳來聲響,肅肅一個激靈就坐了起來,谷雨更是一把將肅肅抱在懷里,就滾到了床里頭。肅肅揪著谷雨的衣襟,轉頭看向窗戶,原來那砰砰的響聲是由什麼拍打窗戶產生的,黑夜里,連點光都沒有,如果是一般小兒怕早就被這詭異的情形嚇住了,就連谷雨這樣的習武之人,臉色也不大好看,連句話都沒有。
肅肅閉上眼,再認真听了听,若是人在恐懼和驚慌的情況下,真的可能自己嚇唬自己,這聲音剛剛听著像是什麼拍打窗戶,可等到靜心再听,便知曉是什麼人用東西投擲窗戶所得,並非拍打。肅肅想了想,這段時間來游說自己的,無非就是謝氏和宋氏,要麼就是有女兒的良悌,這麼多人當中疑點最大的是謝氏,畢竟李秀如曾經在言語上嚇唬過自己,但偏偏是因為如此,肅肅沒有懷疑她,理由沒有別的,李秀如這樣的女子,好面子又自詡皇女風範,絕對做不到半夜三更投東西這樣的損事,因為她豁不出去。再說肅肅的二姐,宋氏的閨女李妍如,天真傲嬌,有點蠻橫,但這樣嬌滴滴又怕苦又怕累的女孩子,就更不可能和她媽半夜不睡覺來搞事了,如此系數下來,肅肅一邊將懷疑的目標定在李敏如身上,一邊又在考慮這事兒是不是其他人讓宮女們做的。
就在谷雨平復心理,想要問是誰的時候,窗外的聲音停止了。
谷雨想要出去看看,但肅肅能感覺到他微微顫抖的脊背,便假裝害怕道︰「小谷子,我害怕,你別出去。」
谷雨將肅肅緊緊抱著,又重新躺回到被窩里,靜了半天他才低低道︰「這世上真的有鬼麼?」
肅肅暗笑這孩子強撐,便抱住谷雨,在他懷里蹭了蹭道︰「我們又沒有做壞事,就是有,也不會來抓我們。」
谷雨在黑暗中點點頭,頓覺羞愧,公主那麼小的孩子都不害怕,他一個十歲的男孩子居然怕鬼,這簡直是他的失職,是他的失敗。
「對,姑娘有奴才,就什麼都不用怕。」
接下來幾天,就跟想要挑戰肅肅心里底線一樣,先開始只是半夜敲窗,然後是伸向外頭的枝頭上被人模了類似鮮血一樣的朱砂水,再然後竟然還開始扔一些死老鼠的尸體,弄的夏天的庭院里味道格外難聞,肅肅終于忍不下去了。
「去,把良悌以上的女人都給我叫來。」肅肅換了身公主的宮裝,戴上頭面與飾品,又將刻有公主封號的玉牌掛在腰間,甚至連金印和冊封金冊都拿了出來放在托盤里,她就不信了,這幫子女人還反了天去。
崔氏當听到公主傳喚的時候,心里總覺的有點發 ,她拉著李貞如反復道︰「你說這事兒不會露餡吧。」
李貞如笑著道︰「露餡又關我們什麼事兒?」
「可……」崔氏想想太子妃當年的手段,隱隱有點後悔。
「娘,你怕什麼,我說什麼了?還是做什麼了?我這幾天老老實實待在房間里,就算說我傳了什麼話,也不過就是抱怨了下環境,誰還能拿這個定我的罪?」李貞如有恃無恐道。
崔氏琢磨琢磨也覺著有理,就帶著女兒出了房門,正好在院子里踫見喬氏和李敏如,兩人點點頭笑著就錯過去了。
可是後頭跟著的喬氏總覺著崔氏怪怪的,她低頭再看向女兒,又覺著自己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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