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越來越冷了。」肅肅哈著氣站在屋檐下看著蔚藍的天空道。
「柴薪之類的,奴才都存好了。第一年總是沒有經驗,今年定然比去年要好的多。」想起去年冬天還要公主照顧,谷雨就覺著羞愧。
不再去想去年死了多少人,肅肅轉過頭道︰「你家人送來的都是書?」
「是,有醫術還有兵書,以及不少字帖和啟蒙書。」甚至還有他所習武功的下半部分,時間掐的剛剛好,他正巧最近將上半部分了熟于心,也算將基礎打牢,只要有了武功的下半部分,後頭就純屬依靠他的天賦與領悟力,學好學歹別人都幫不了他。不過也從這里看的出來,送箱子過來的還真是夏家人,至于進入圈禁地時守軍的檢查,箱子里的夾層除了他們夏家自己人,其他人根本不可能發現貓膩,他的武功秘籍也是從夾層中所得。
「你家人真體貼。」肅肅羨慕的說道,上輩子雙親過世太早,這輩子雙親壓根就不顧她的死活,讓她孤零零的留在圈禁地里一年挨過一年。到是谷雨,哪怕他的家人為了家族犧牲了他,可卻並沒有忘記給與他適當的關懷。
谷雨放下書,走到肅肅身邊,心頭一痛道︰「姑娘請恕奴才無禮了。」
說完,不由肅肅反應,就將她抱入懷中,溫暖的體溫從布料中透出,肅肅小小身子被他包圍著,心安的閉上了眼楮。她還沒有落到孤身一人的地步,她還有谷雨。
「如果能回京城,你依舊是我身邊的貼身大太監,如果是在這里一輩子,那我們就相依為命吧。」肅肅低低的說道,別說她貪戀這個少年的懷抱,且拋去她本身有胎穿的後遺癥,就說她不是萬能女主,也做不了逃出圈禁地那樣的壯舉,就連親姑姑都不敢進來看她一眼,還能求誰放她出去。要說不郁悶,不想發泄那是不可能的,可她上輩子自首之前就已經做好了心理建設,這輩子也不過偷了點時間奢華了一次,回過頭該面對的終究要面對,因果報應說不定真的存在。此時此刻只有這里能夠讓她得到安慰。
「好。」谷雨從來沒想過離開肅肅,之前櫻姑姑假意提出的誘惑,他是一點都沒動心,不是不相信,而是沒興趣。他重諾忠義是一回事,還有他實在放心不下小小的姑娘再被什麼心懷叵測的人包圍著。他和她是要在一起一輩子的,這樣的想法,令年紀尚幼的谷雨有種說不出的欣喜。
宅內安靜而溫暖,可午膳剛過,就有個不算太眼熟的宮女跑了過來,說是馬氏所出的十姑娘今兒瞧著有些不好,馬氏實在分不出身,就讓她來了。
「到底怎麼會不好了呢?」肅肅奇怪道。
那宮女只好答道︰「說是沒看好,十姑娘將櫃子里山楂片翻了出來,吃了好些,身子就不好了。」
谷雨皺起眉頭,那個山楂片還是上次十姑娘生病的時候,他開的最後一劑藥,明明只是山楂,怎麼會出事呢?
「姑娘,我去瞧瞧。」難得馬氏信任他,他怎麼可能袖手旁觀。
肅肅點點頭,她也想去看看,可是路程比較遠,她那個小短腿還是不折騰了,也省得拉低谷雨的速度。
谷雨背起藥箱,這次夏家人給他的箱子夾層里還有不少好藥,不論用不用的上,也都帶上以備萬一。
肅肅看著谷雨出門,不知為何愣了下神,隨後便自嘲的搖搖頭,這種小女孩舍不得哥哥出門的情節真不適合她這樣上下輩子加起來眼看要奔四的人。模模嬌女敕如剝殼雞蛋般的臉,肅肅邁著還不算長的小腿,走進屋子,她還小呢,該睡午覺了。
十姑娘並沒有什麼大病,在喝了一貼藥下去,終究沉沉睡去。馬氏看著女兒疲倦的小臉,帶著谷雨出了房間來到院子里才問道︰「她沒事了吧?」
「沒事。」谷雨想著剛剛那些山楂片,遲疑了一下還是道︰「最好還是將那些山楂片處理了吧。」
「那山楂片里有毒?」馬氏在宮里也待了不少日子,那些人的手段她雖然沒有親眼見過,也是知曉的。
「是撒了月復瀉的藥,如果是一般成人吃了無礙,可是如果是孩童吃了,又沒有及時治療的話,很快就會月兌水甚至便血。」谷雨後怕的說道,孩子們總是幼小脆弱的,也許對于大人來說沒什麼,只一但算在孩子頭上,那就是天大的事兒,他就听說過有家孩子貪涼偷吃了好些冰糕,結果內髒冰寒,不但胃壞了,整個人也因此高燒數日,不治而亡。
「是誰?是誰要害我女兒!」馬氏不敢大聲,只能嗚嗚咽咽的捂住嘴哭道。
「小孩子還是多注意一些,亂吃東西會出大事的。」折騰了一天,好容易止住了月復瀉,眼瞧著天色也暗了。
「我又不想讓女兒出去,她們何必那般狠心,我女兒才一歲多,還那麼小。」馬氏實在找不到人傾訴,只得與谷雨道︰「我舍不得女兒,也知道寶壽公主不可能會帶我女兒出去,我都避讓至此,她們竟然還下毒手。」
谷雨無言,他是沒見過馬氏在櫻姑姑跟前出現過,更沒見她到處張羅什麼,只是有些事情不是你躲避別人就會放過你,要怪只能怪她有個女兒。這幫子女人已經瘋了,為了讓自己的骨肉離開,不惜毀掉別人的孩子。不過這在宮里也很常見不是麼?每次皇位更替,別說是宮里的女人,男人想必手段更狠辣,成王敗寇,誰都不想成為墊底的那個。
「現在也無視了,奴才要回去了,天色已晚。」十姑娘無事,只要按時喝藥就會康復,當然腸胃是肯定受損,好在孩子還小,多養養說不得能養回來。
馬氏發泄過後,也知道自己無力。在這個圈禁地里她沒有人幫忙,如果不是她扒緊了敬宜公主,這會子女兒出事都沒人會救。至于抓住凶手……她怎麼抓?抓誰?來來回回那麼多人,有幫著帶孩子的宮女,有左鄰右舍串門的嬪妃,她哪怕所有人都懷疑又能怎麼樣?她沒有證據,就算抓住了,人家說不定還反咬一口,這樣的事情在宮里多了去了。想及此,馬氏越發堅定自己要跟著敬宜公主,不為其他,就為了人家數次出手救了她的女兒。
「對了,我廚房里還有些米糕,你帶回去給公主吃吧。」馬氏見谷雨要走,趕緊道,她身無長物更不可能給藥錢,這米糕還是她在家時常做的,味道很不錯,之前敬宜公主也吃過。
谷雨也是知道那個米糕的,吃起來軟糯,里頭還有芝麻心,甜絲絲的味道。肅肅曾經還特地為了這個米糕將自己分來的糯米與芝麻交給馬氏,做了些來甜甜嘴,剩下的也算接濟十姑娘了。
「谷公公放心,那米糕是我今早親手做的,本想著下午送過去,結果十姑娘就……那米糕我吃過了,真的沒事。」馬氏也知道谷雨有顧慮,但她真沒什麼可以報答公主,這東西是她親手做的,親手收的,至今還鎖在匣子里。
「那就煩勞了。」谷雨看著馬氏急切的模樣,也不想為難她,便道。
馬氏一喜,趕緊進屋拿了鑰匙從匣子里將米糕拿了出來,之後還怕谷雨擔心,當面吃了一個。谷雨見她吃了,自己也同樣拿起一個先聞了聞,然後也吃了一口,甜滋滋的味道,芝麻的香味很濃郁,到沒一絲一點的不妥。
「多謝馬承徽。」谷雨將那一匣子米糕收了起來,想想肅肅吃米糕時享受的模樣,回程的腳步不由加快。
此時,天色已黑,越臨近冬天,這里的白天越短。谷雨走在土坡上,感受著迎面飄來的風,似乎有某種香香的味道混合其中,但再仔細一聞,除了干冷,又什麼都沒有了。不再多想,谷雨略帶小跑的朝前跑去,只是一個側頭,就見前方一棵大樹旁站著一個宮女,頭戴一支蝴蝶簪子,正拿著一方帕子不知在看著什麼。谷雨沒心思與人多言,轉頭看向前方一會兒就不見了身影。
那宮女听到谷雨的腳步聲消失,也沒有回頭看,只是將手里手帕重新塞回懷里,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谷雨回到家里的時候,肅肅已經將菜都放在了桌子上,她見谷雨回來,又帶著匣子,立刻眼楮就亮了起來道︰「米糕?」
「是,十姑娘已經沒事了。這是馬承徽的謝禮。」谷雨將匣子放在桌子上,便走到肅肅身邊替她盛好飯。剛剛的米糕已經消化了,現在肚子空空也真是餓了。
肅肅撇撇嘴,將手偷偷放在了匣子上。
「等用了晚膳之後可以吃一塊。」谷雨只瞧一眼,就知道肅肅想什麼,可是小孩子只吃糕點不吃正餐,對身體成長很是不利。哪怕他再听肅肅的,這點也不會讓步。
「可是明天吃就隔夜了!不好吃了。」肅肅不滿的嘟起嘴,在這里能吃到甜食很困難,難得遇上總要多吃點不是麼。
然而谷雨的眼神明晃晃的告訴肅肅,這是不可能的。
「好吧,我吃飯。」無奈投降,肅肅知道在某些方面谷雨固執起來十分可怕。
今兒晚飯吃的是魚,在這樣的季節里能吃到鮮魚已經很不容易,所以肅肅稍微吃多了一些,谷雨覺著剛剛已經有些嚴厲,便放寬了一些,自己便少吃了點魚肉。
「怎麼了?」晚膳之後,肅肅剛想拿過米糕,就覺著谷雨不適的皺皺眉頭。
「無事……」谷雨端起盆搖搖頭,剛剛只是有點鈍痛,現在似乎又沒有感覺了。
「唔,你身上有股子香氣。」肅肅突然用懷疑的眼神看向谷雨。這臭小子出門一趟不會惹了什麼桃花債吧?
作者有話要說︰(→_→)突然好想吃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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