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皇上的葬禮辦的格外奢華,據說京城的百姓統統都跪在皇陵的沿路,只為感懷這位千古難得的明君,據說皇上去的那一日電閃雷鳴,猶如老天都為其哭泣,據說……
「都是杜撰。」肅肅窩在床上懶懶的說道︰「葬禮怎麼樣我不知道,但是我那死鬼祖父絕對不是什麼千古明君。」
「姑娘!」谷雨無語的看著自家小公主,那是她親祖父好不好。
「我懂,我懂。」肅肅不在意的揮揮手道︰「出去絕對不會亂說。」
谷雨無奈,只得將目光重新放在手里的書卷上。
「哎,我說小谷子,你整日看書不煩麼?」肅肅翹著腳,無聊的說道。她還真沒見宮里人哪個那麼愛看書的,尤其是小太監。也不是說她歧視太監,實在是宮里的太監太忙,就算近身伺候的也多是挖空心思想要討好主子,就拿祖父身邊的淑妃來說,她跟著的大太監就說的一嘴好故事,不論宮里的宮外的,肅肅覺著恐怕外頭的說書先生也沒他說的好,可是要論起其他,什麼關于史記啊,聖人書啊之類的那是一竅不通。莫非小谷子這是想博覽全書,想當晏朝最有文化的小太監。
谷雨再次抬眼看了看肅肅,輕輕嘆了口氣將書重新放,然後解開外袍上了床鑽進肅肅熱乎乎的被子里。
「姑娘這是悶了?」如果要是平時,他家小公主絕對會自己捧著一本書,直到他上床睡覺都不會撇他一眼的。
「沒……」肅肅滾進谷雨懷里,她只是覺著有些累,近來看多了深井冰一樣的女人們,天天好像太子的馬車就會出現圈禁地的大門口。日子也不好好過了,整個心都浮躁了,曾經宮里那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情也暴露出來了,可是她們卻好像拒絕相信太子根本不會出現。
谷雨吹了燈,躺在肅肅身旁,用體溫護著肅肅的小身體。冬日又到,每年圈禁地里生命的消失怕又要悄然的開始了。
夜已深沉,屋子里就剩下谷雨與肅肅入睡後的呼吸聲。根據往年經驗,窗戶除了前頭一扇留了點縫隙外,靠近床的這頭從來都是用厚棉壓住。也虧得谷雨多年來並沒放棄練武,耳力非凡,不然在這樣大雪紛飛的夜里,恐怕壓根听不到有人在外頭拍打窗戶。
「誰?」谷雨爬起來給肅肅壓好被子,然後慢慢走到窗戶邊小聲問道。
「谷雨,是我!」安鑫的聲音伴著北風听起來有點僵硬。
谷雨重新回到床邊將帳帷拉緊,然後打開厚棉簾確認了外頭真是安鑫後,才打開窗戶讓安鑫進來,只是沒想到,進來的除了他還帶了個孩子。
「這是……」谷雨不解的看著安鑫懷里那個睡著了的孩子,臉色已經凍得發紫,被人用棉衣里三層外三層的裹著,瞧著大約*歲的樣子。
「咳,你能容個地方讓這孩子睡一下麼?」安鑫跺跺腳,凍得牙顫道。
「柴薪有限,整個宅子就這間屋子里生了火。」谷雨為難道。
安鑫拿眼去瞟肅肅所躺的大床,那床上似乎可以睡下兩個人。
「想都別想。」谷雨眯起眼楮,他絕對不會讓不知來路的人上他和公主的床。
安鑫欲哭無淚,他懷里的只是個孩子,而且身份也不見的低到哪里去。
「外頭有個軟榻,你放那兒吧。」谷雨見他執意如此,就只好收拾出肅肅白天看書的軟榻,只是被子是從箱籠里找出的舊被子,還是他曾經蓋過的,至于小公主的被子,他是拿都不會拿的。
將孩子放下,月兌了衣服還蓋上了被子,安鑫大舒了一口氣坐到桌子旁,盡量壓低聲音道︰「給我來杯熱水,差點沒凍死。」
「你這是去哪兒了?怎麼進來的?」谷雨從旁邊紅泥火爐上燒熱一壺水,然後給他倒上。
「別提了,一言難盡。」安鑫齜牙咧嘴的喝下一杯水,才道︰「我是唐刺史安排進來的。」
「到底怎麼回事?」這麼多年唐刺史都不聞不問怎麼會找上安鑫,難道說他們之間暴露了?
安鑫一眼就看出谷雨的不安,忙道︰「這事兒是我那頂頭上司找來的事兒,沒發現咱們的關系。」
「這孩子哪來的?」谷雨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嘿嘿。那個……」安鑫也覺著有些難以啟齒,本來小公主的爹和那位小祖宗的爹生平就不對付,卻沒想到最後還是求到人家公主頭上,這往後要在一起,還指不定谷雨怎麼難做呢。
「說吧,這孩子莫非要留在我們這里?」谷雨本能的就是一臉不樂意,他和肅肅住的好好的,突然多一個人算怎麼回事。
「哎……」安鑫也知道不說清楚,指不定他今晚就要帶著那個小祖宗被趕出去,反正伸頭也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他只好坦白道︰「那是八皇子的嫡子,一路被人追殺,好不容易才到了梅都,如果不是我去接的他,恐怕這會子他也死了。跟著他二十多個護衛為了掩護他進梅都,統統都死在官道上了。」
谷雨听到這兒頭都大了,八皇子的嫡子,還被人追殺,這不是惹火上身麼?
「誰那麼大膽敢殺八皇子的兒子。」
「八皇子都自身難保了,更何況他兒子。」安鑫說到這里,重重嘆了口氣,心里說不出是敬佩還是惋惜,「胡族來犯,晏朝屢戰屢敗,眼瞧著都要打到京城了。就在老皇上駕崩後,這麼重要的時候,八皇子居然不顧眾人勸阻,想要披掛上陣,趕走胡族,以保我晏朝江山。誰都知道,只要他走了,其他皇子就都有機會了,還很有可能這些皇子會在背後下他絆子,讓他有去無回。可是他還是去了……」
谷雨听得心里一陣難受,原來一直放著唐刺史,畢竟那是八皇子的娘家人,終歸宮里發生了什麼他們也不清楚。卻沒想到八皇子即便在宮里和太子關系不好,後來也沒真的為難他們。到是這一次,明明國家都處在危亡之中,那幫子皇子還在想著你爭我奪,也只有八皇子這樣的大英雄才會將一切拋擲腦後,一心護衛自己的祖國。他的兒子……收留似乎也沒那麼不能容忍了。
「八皇子府是不是出事了?」這話不是谷雨問的,帳帷里清清亮亮一個女生緩緩問道,也不知道她是什麼時候醒的。
「小人參見殿下,殿下萬安。」安鑫立刻站起身沖著帳帷內行禮道。
「免了,說吧。」肅肅抱著膝蓋坐在帳帷里,眼楮大大的看著透光的帳帷,晏朝居然到了這個地步麼?
安鑫不敢坐著說,便彎著腰回道︰「八皇子一走,八皇子府就被人圍了,說是害怕八皇子通番賣國,要拿八皇子的家人做人質。八皇子妃無法,便讓家人帶著護衛偷偷將唯一的嫡子送走,可是一路上也不知道是不是風聲走漏了,連連遭到暗殺,如今,帶小公子來的人已經都死光了。」
「都是作死的人呢。」肅肅連憤怒的情緒都沒有了。人家八皇子連皇位都不要了,為了這麼些個蛀蟲上陣殺敵,他前腳走這幫子垃圾後腳就把人家全家圍上了,這不是有病麼?不作死就不會死!
「殿下!」安鑫突然跪下道︰「小人知曉八皇子與太子之間曾經有過間隙。可是如今八皇子為國將生死置之度外,小人懇請殿下收留八皇子的骨血,給他留個後吧。」
肅肅閉了閉眼,想笑,可是眼眶卻酸澀的很。沒想到有朝一日還有人來求她救一命,原本快要將人逼瘋的圈禁地居然變成了避難所,這要放在昨天她都不會相信。如果八皇子真的死了,那他的家人……這嫡子恐怕就真的變成了最後的血脈。
「說起來,那也是我堂弟,自家人不必見外。」
安鑫大舒了一口氣,笑著道︰「放心,沒好處咱們也不能干,唐刺史是小公子的表叔。吃喝拉撒總不好讓殿下承擔。」
谷雨也露了笑,如此最好,反正人家也不會查到圈禁地里來,再說外頭那些守衛也不是吃素的。有了唐刺史的保證,說不得日後他們的日子還能好過些。
「那到是好事。」肅肅同樣也想到這點,拿看守他們的守衛當保鏢用,當真十分新鮮。
「那你要等小公子醒了之後,把事情說清楚,不然要是鬧出事來,我們也遮蓋不住。」谷雨想了想,還是要把丑話說在前頭,他對皇家的少爺小姐們都沒太好的印象,除了他家小公主懂事可人外,其他各個都像小壞蛋,幼稚沖動的可怕,再說他們這里突然多了個人,要怎麼對外頭解釋,難道說大變活人?
「你說,我要和小公子說,讓他裝成太監……他會怎麼樣?」安鑫慢慢站起來,模模後腦勺笑得格外難看道。
谷雨輕笑,撇了他一眼,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他。
「這下可怎麼辦啊!」安鑫用粗糙的雙手將臉搓揉的不像樣子,恨不得連頭發都拔光了。
作者有話要說︰家里多加一人,會越發熱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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