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什麼開場白？凌悅心里詫異地想︰難道她是被搭訕了？這劇情跳躍的是不是有點兒太快了……
正當凌悅心里盤算著該怎麼回答時，慕染已經自顧自地開口了︰「外面在下雨，需不需要我送送你？公司安排的新人宿舍總是很偏遠的。」
凌悅更加詫異了︰幾年不見，這人的腦袋已經開始不正常了？以前不記得他會隨便和人搭訕的啊。
「你不要多想，我偶然只是听到你和那個新人的對話，想起了一個人。那人在十多年前也對我說過，夢想有多大，未來就有多璀璨……」慕染似乎是看出凌悅的尷尬，趕忙出聲解釋，話語間竟是罕見的笨拙。
呵，想起了一個人麼？凌悅心里只想冷笑，真是應了楚黎說的那句話，人活著的時候不見他多愛，死了反倒假惺惺的，是想告訴全世界，其實他是愛過許欣寧的，只是因為許欣寧當初吸毒才承受不了，另尋佳人的麼。
對面前人露出的痛楚和無限懷戀，凌悅只覺得分外惡心。愛就是愛，不愛就是不愛，當初是誰把她狠狠地甩了，現在卻在這里說著這些話，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不過，凌悅當然不會當眾拒絕他，她還要準備慢慢接近慕染呢，現在就鬧僵了不太好。所以，她忍住心里的惡心，對著慕染淺淺一笑，甜甜道︰「好啊，有毛遂自薦的護花使者，我當然是盛情難卻嘍。」
「謝謝。」
凌悅被這句謝謝雷了個外焦里女敕，這個人真的慕染麼？不是被鬼附身的？
慕染伸手做了個請的動作，凌悅也毫不客氣地往前走。剛才一下課，大家都走了，本來剛才她就和林志浩耽誤了些時間，大家已經走的差不多了，這會兒公司里的人已經很少了，所以看到他們的人並不多。而且，凌悅也不怕傳緋聞，適當的緋聞會讓藝人提升知名度。這也是為什麼很多明星都用緋聞來炒作，惜那些粉絲從來很買他們的帳，一直都不懂那句話︰認真你就輸了。
不得不說，慕染對她很體貼，還很禮貌地先給她打開車門，還很紳士地用手擋在門框。
凌悅笑著上了車。
為什麼不笑呢？上輩子和慕染糾纏了那麼多年，也沒能看到他這麼體貼的一面，死了之後反而體會到了。
慕染看凌悅上了車，這才點點頭，把車門關上，從另一邊上車。
一路上，碟片里都放著許欣寧的經典老歌。其實，許欣寧的曲風並不固定，或者說是兩個極端，有的很活潑歡快，有的深情飽滿。曾有媒體這樣評價她︰無論什麼樣的歌，都能被許欣寧唱進心里，她快，你也覺得整個世界都燦爛了，她傷心，你也覺得整個世界都淪陷在那種巨大的悲傷之中。
許欣寧不是個自戀的人，所以也很少去听自己已經出的歌曲，她只會在錄音棚里一遍又一遍地嘗試，一遍又一遍地完善唱腔和歌曲。
現在坐在車上，听著她自己唱過的歌，反而有些不自在的感覺。
「對不起，我今天有些唐突了，只是……剛才一瞬間，覺得你很像她。」
慕染率先打斷靜默，有些忐忑地開口，生怕把凌悅給嚇跑了似的。凌悅並沒有接話，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索性選擇了沉默。
「我剛認識她的時候，她就已經是國內的巨星了。我是第一次看到那樣流光溢彩的人，好像她在，周圍的一切就都黯然失色了，她就是那麼優秀，好像身上就帶著一種能把任何人頭頂的光輝都掩蓋的光環。」
「那時，我正在拍一個無關緊要的配角，導演ng了很多次，我總是演不好，導演都不耐煩了。是她過來，和導演說笑，導演這才消了氣。她還幫我把戲過了，那個時候她也是這樣揉著我的頭，對著我笑。她說，夢想有多大，未來就會有多璀璨。」
慕染說完，靜靜地看著凌悅，目光里滿滿的都是迷戀︰「你說這句話的那一刻，我真的以為是她活過來了……很傻對不對？她已經去了五年，怎麼還會回來呢，我卻還是會記起從前，會覺得，她不過是和我開了一個玩笑，想要懲罰我一下，說不定哪天就完好無損地出現在我面前了呢。」
自始至終，都是慕染一個人在那里自言自語，凌悅一句話都沒說。她不知道該說什麼，也不知道能說什麼，要她感動地痛苦流涕，然後對他說︰不要傷心，許欣寧泉下有知一定會開心的。哈哈，怎麼能！
她只覺得，真假！這算什麼？誰能告訴她，這究竟算什麼？
慕染說的話，她連一個標點符號都不想相信！
慕染的這番話說下來，如果不是親身經歷了那麼多，凌悅都覺得，是許欣寧對不起他！慕染啊慕染，凌悅真想反問他一句︰你怎麼這麼能裝？
慕染大概也覺得自己話太多了，無奈苦笑︰「對不起，有些話悶了太久，就總想找個人來說說。你知道嗎，前段時間我收到她的一封郵件，她說她不會原諒我，要報復我……我跑去酒吧喝了悶酒，回去的路上就出了車禍。大家都以為我狂妄，不把人放在眼里，其實我只是想著……也許她就在暗處看著我呢，也許有哪一天她覺得我太過分了，就跳出來管我了呢。」
凌悅真的很想像從前那樣，抱著他，把他的頭埋在自己的肩窩，告訴他，無論何時，她都在。是，能麼？如今她已經死了，她忘不了自己像過街老鼠般人人喊打的日子，也忘不了自己躲在家里以淚洗面的日子。
是，重生以來，她一遍又一遍地告誡自己，過去的那個她已經死了，是，當夜晚那些陳舊的回憶一遍遍侵蝕她的大腦，在夢境里折磨她時，她又怎能真的釋懷？
心里的恨意已經到了頂點，凌悅深吸一口氣，平復了好久才勉強勾起一抹笑榮，拍拍他的肩膀︰「沒想到你也有這麼脆弱的一面。」
慕染搖搖頭，把車停下來，從車後座里拿出一把雨傘︰「到了，這把傘你拿著吧，我就不送你進去了，被狗仔隊拍到就不好了。」
凌悅接過雨傘，自己打開車門，下了車，看著慕染開車走遠了，舉著的傘從手中滑落，掉在地上濺起點點水滴。
雨，傾盆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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