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英沒給李長海解釋為什麼辣椒青的紅的都能吃,說起來怕是再給兩個小時也不一定足夠。收拾了碗筷找了水清洗干淨裝好,待會兒出去還得給人家珍味居還回去的。
李長海這時候突然想起一事來,「呃,喬雲英,你用過午膳沒?」
「午膳?我從來沒用過午膳。」雲英說這話的時候其實真的沒那感慨的心思,甚至還在心里尋思著這下子不差錢了回村子是不是也該給家里改善改善生活弄成一日三餐,中午一頓不說大魚大肉,好歹加兩個餅子下碗面條什麼的吧。
沒成想李長海听到這話後愧疚心大起,悶頭回房取了一盒子沒開封的點心出來︰「喏,這個是從縣城一品軒里帶回來的點心,你拿去填填肚子吧。」
「是交換嗎?」雲英不客氣的笑納了。說真的,她準備的飯菜原本就是打算見著關平後一起分享的,誰知道被這睚眥必報的李長海給半路截胡了。
「你說是便是吧。」填飽了肚子,李長海的心情正好,突然听外面似乎有人說著什麼,便沒繼續和雲英計較,反倒仿若不經意的問道︰「最近你弟弟妹妹有沒有多出什麼新鮮玩意兒啊?」
雲英想著最近遠根正好為人師,教她和曼兒念書寫字正起勁,加上她閑暇時間都投身到了西山那片辣椒地上,倒是真的沒尋思再做什麼。老實得搖了搖頭︰「沒。」
砰——
李長海院子的木門突然從外面被人推開,關平略紅著俊臉沖了進來,看清雲英果然在此處松了一口氣之余飛快地護到她身前和李長海對峙。
「姓關的。你不是山長口中最有希望成秀才老爺的好學生麼?要是被他知道你竟然做出不請自入這麼沒規矩的舉動你說會怎樣?」李長海瞄了一眼院門外並沒探頭探腦的人,好整以暇地抄手嗤道。
關平臉上現出一絲猶豫的裂痕。就在他正想說什麼之時,他身後的雲英勉強冒出了一個腦袋。勾唇對李長海笑道︰「你不說誰還會知道?要是最後那什麼山長知道了肯定就是你告的密!李少爺想必不會這麼沒品做個背後論人是非的人吧。」
「本少爺當然不是那等小人!」李長海遇上雲英調侃的眼神就管不住自己的嘴巴,說完之後才懊惱地發現自己上了當。鼓了鼓腮幫子想說什麼最終卻還是放棄了。
關平這才發現方才是他太過急躁了,差點上了李長海的當。李長海是紈褲少爺沒錯,但向來不屑用卑鄙手段行事,還算光明正大。理了理因為急急跑來亂掉的衣擺,關平對李長海行了個半禮︰「多謝長海兄幫忙照顧雲英了。」
那模樣,倒像是雲英和他是一家子似的,李長海覺得關平這個禮行得讓他渾身都不舒坦,輕哼了一聲。也不管關平維持著行禮的姿勢便轉身往院外走去,不忘撇清關系道︰「誰耐煩幫忙了?」
關平在書院一直屬于「勤工儉學」的那一種,今日和往常一樣收拾了山長雜亂的書房往校舍去時遇上了周建邦身邊的一個跟班,那人因著經常讓關平幫忙指點學問,便趁著周建邦等人都不在之時小聲給關平形容了雲英的形貌。關平听後立即在書院里找了一圈,後來才想起那位同窗說過李長海最後留在原地,抱著試一試的態度他才來到了從未涉足的單人校舍區。
李長海離開後他重重地松了一口氣,轉身緊張道︰「你跑來書院干什麼?是不是我娘……」
「不是不是,你可別亂猜。」雲英連忙否定︰「是我今天找珍味居的劉二叔商定了西山頭那片辣椒的事情。想讓你在書院請上三日假幫我把辣椒全摘了。」
「那毒紅果真的有人會出銀子買?」關平還是習慣叫毒紅果,辣椒這詞匯也不知道雲英從哪听來的。
雲英只好又將和劉二掌櫃商談的細節都和關平說上一遍,還要勞煩他幫忙做事,雲英將賣了多少錢也一五一十的交代了一遍。末了生怕關平別扭的自尊心又作祟,還不忘補充道︰「西山的辣椒沒你發現這筆銀子指定是沒戲。更何況之後的鋤草施肥你沒幫著少做,就算是平分你也應該有二百五十兩的。」
「那好。這銀子就算我們平分。你等一等,我這就找山長說去。等到下個休沐日後再來書院。」想著自己的打算,關平捏了捏藏在寬大袍袖下的拳頭。認下了雲英分出來的二百五十兩銀子。
關平帶著雲英七彎八拐又來到了一個院落區,很識趣的選擇了在入口處等著關平出來。
這一等沒等著關平,倒是等著了兩個她想也沒想到的人物︰喬遠貴和喬遠福。喬遠貴是她大伯家的堂哥,今年十五歲;喬遠福是羅氏的小兒子,今年才十歲,但據說念書的天份最高。這兩人在雲英原本的記憶力幾乎沒什麼印象,可見沒交惡也沒交好。
喬遠福最先發現了在銀杏樹下百無聊奈的雲英,「苕花?!」
喬遠貴心里不知道正想著什麼,掃了一眼路邊數螞蟻的雲英輕聲嗤道︰「怎麼可能?苕花怎麼會在書院里?」
「苕花!」喬遠福大聲喚道。
雲英雖然改了名兒,但李家村里許多人還是叫她的舊名字,循著本尊刻在骨子里的反應她還是會很自然的應上一聲,這次也不例外,她立即抬頭回了句︰「哎,誰叫我……」
不用繼續問誰了,她已經看見長相偏陰柔,目光閃爍的喬遠貴和十來歲就傲氣沖天的喬遠福,猶豫了片刻後低聲打了招呼︰「遠貴哥,遠福哥。」心道怎的這麼晦氣,眼看著不管是李長海還是關平帶她走的地方都是連個鬼影都沒的道路,誰曾想就在要出書院的時候遇上了這兩人。這才後知後覺得想要掐自己一把,想著來書院便來了,完全沒意識到還有兩個堂兄也在這兒念書。
「你怎麼在這?」這是喬遠福關心的焦點,問了之後突然眼楮一亮︰「是不是祖爺讓你帶了銀子來找山長說名額的事兒?」
鄉試是每年都有一次,今年正好趕在了縣試之前,按照慣例,每個書院都可以多提五個名額,喬遠福年紀雖小志向倒是不想,一心想要超越別人口中的神童關平,做個十歲的童生刷新神童記錄。可惜先生說他學問不夠,勸他等兩年再考,他哪里服氣?在他眼里,就是自家堂哥喬遠貴那點本事都被先生說可以再次下場試試,祖爺可說自己的本事比堂哥強了幾分,怎麼會不夠?
喬遠貴畢竟是十五歲的人了,看事情怎麼也比喬遠福看得遠,沒等雲英搭話便嗤道︰「遠福你都想的啥?上次回家女乃不是都說了銀錢不夠了嗎?難道這短短幾天就能找著銀子了。」更何況,就算找著了女乃也不可能找苕花一個丫頭送到書院里來吧。
當然,後面一句他當著雲英還是留了口的,不過那眼神紅果果透露的不屑雲英可不會錯看。收回目光看向地面,雲英囁嚅著回道︰「不是祖爺讓我來的。」
「那你來干什麼?」喬遠貴咄咄逼人地問道,從小耳渲目染,對雲英一家他向來沒什麼感情。
「我來……」雲英絞盡腦汁一時也想不出個打發了這兩人的理由來,拿套著破口布鞋的腳使命地在地上蹬,打算蹬個洞把自己埋進去算了。真到了突發狀況發生的時候她才知道自己的智商並沒有因為穿越而增加多少,她還是只適合謀定而後動,一切按照計劃中的行事歷來。
「雲英是幫我娘給我帶口信來的!不知兩位學弟可有疑問?」關平對上喬家這兩兄弟又是一副雲英沒見過的面孔,形似賈氏的威嚴端肅很容易讓人心里打怵。
關平!喬遠貴和喬遠福對視了一眼,同時搖了搖頭。書院里不怎麼講究年紀,講究的是「達者為先」,關平現在身處整個書院最高的班級,對還在中級班掙扎的喬家兩兄弟來說的確有驕傲的本錢,他們也不得不低頭認輸。
「走吧雲英。多謝你走這麼遠的山路來告訴我我娘的情形,我已經向山長告了假,這就回家照顧娘親。」關平這話是說給喬家兩兄弟听的,他就不信這兩個會找山長求證真假。
關平擺明了不將喬遠貴兄弟放在眼里,看也不看他倆,自顧自的和顏悅色邀請雲英和他一起坐牛車回家。雲英也樂得配合,她也沒打算和兩位堂兄假惺惺的「兄友妹恭」。
等看不到關平和雲英的身影後,喬遠貴和喬遠福這才齊齊哼出聲,一前一後往前面的校舍走去,沿路說起剛才在先生那探得的消息都是一臉忿忿。
「遠貴哥,你都接著考了兩年了,要不今年你別考讓我下場試試!」說著說著,喬遠福突然帶著幾分試探的開了口,兄弟倆之間的氣氛一時凝住。(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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