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上山,不管是原主還是現在的範淑香都不陌生,原主從小在山腳長大,範淑香卻是為了生存,獨自流浪那五年,她身有異能卻不敢暴露,所以大半時間,都是在山里混吃混喝,畢竟有動物才有她生存的希望……
收起復雜的回憶,範淑香深吸口氣,吐出滿腔的郁悶,看像眼前同樣翠綠的青山,她找了個隱秘的樹樁盤膝而坐。
說實話,昨天又洗衣服,又做土坯,半夜還折騰了半宿,她這全身上下就沒有不疼的地方,但女人嘛,還是要對自己狠一點,所以從表面看,誰都不知道她已經疲憊不堪了。
拇指食指合攏成圈狀放到嘴里,吹了個無聲的口哨,只見方圓百里內的樹枝上,蹭蹭跳下來幾十只松鼠,大尾巴松鼠拱著兩只小爪子,蹦跳著來到範淑香的面前,沒三秒鐘,又四散而去。
見松鼠們散去了,範淑香閉上雙眼,重新找她的氣感,就為了晚上不做先趴下那個,她也得把這氣感給找回來。
她坐在那,猶如泥塑般一動不動,小松鼠卻捧著新采的蘑菇,一趟一趟跑得歡,沒一會兒的功夫,面前已經堆了一小堆兒,等她睜開眼的時候,那蘑菇堆兒已經有半米來高了。
笑著又吹了個口哨,松鼠停止了采摘的動作,範淑香裝了半竹筐蘑菇,剩下的讓松鼠們隨意分了。順著枝葉的縫隙看了眼晴朗的天空,她唇邊露出抹滿意的笑容,剛剛她終于找到了氣感,雖然那感覺細如牛毛,總算是有了,現在,該去找肉了。
……
段志濤本就不是老實的主,現在媳婦不在家,他更不能消停的在家待著,這不是,媳婦前腳剛走,他後腳就溜了出去,先找他那些哥們敘敘舊,為那天的僥幸逃月兌做了番感慨,見牌友們聚齊了,索性掏出隨身攜帶的撲克牌,幾人又打了起來。
「玩玩玩,一天天正事不干就知道玩,說,你又死哪去了?」王大山媳婦的叫罵聲從院里傳來,讓躲到炕頭玩牌的哥幾個都一皺眉。嗓門這麼大,這是罵誰呢?
王大山有點掛不住臉,順窗戶朝外面喊了一嗓子︰「你扯脖子喊啥呢?挺大個嗓門,管孩子不能一邊管去?沒看我這有事啊?」
沒想到這一句話,他媳婦坐地下就哭開了,從她嫁到王家彩禮少了,一直哭到坐月子里吃不飽了,這回好,誰都甭玩了。
見王大山臉紅脖子粗的要去教訓媳婦,段志濤邊收拾撲克邊笑著道︰「行了行了,別在我們眼前裝橫了,咱哥幾個誰不知道誰啊?晌午了,我先回家吃飯了。」
「哎,別走啊?你這贏了錢就走不夠意思啊。」伸手攔住段志濤,這幾個小子都不太甘心,今兒個就段志濤贏了,半上午的功夫,都贏了三四塊了。
「一邊去,我輸錢的時候你們咋不攔著呢?我媳婦還在家等著我吃飯呢,趕緊的,把道給我讓開。」隨手一把拉,段志濤邁大步出了房門,看了眼坐在地上,哭的毫無形象的大山媳婦,他自豪的撇了撇嘴,潑婦一個,比他媳婦差遠了。
一推院門,就見他媳婦站在院中央,正在板子上曬蘑菇呢,看他回來,頓時小臉開了花,忙指著蘑菇跟他獻寶︰「看,山上的蘑菇特別多,我采了好多,曬干了留著冬天吃。」
贏了錢,回來又得到媳婦的笑臉相迎,段志濤心情大好,攬著媳婦笑道︰「多曬點也行,省得冬天就那麼兩樣菜,等過些日子,山上的松子榛子熟了,我陪你上山多打點,留著給你當零食。」
「要多打點松子,去年大爺家的松子香了,家里那麼多人,我也不好意思多吃。」難得丈夫有心,一定要給他揮的機會。
「你個笨蛋,有啥不好意思的?再說你不好意思不是還有我嗎?說一聲我就給你裝回來了,還能讓你饞到現在?」這位完全忘了,去年冬天兩口子結婚半年,正是磨合期,三天一小吵,兩天一大吵,連孩子都吵沒了,範淑香有啥能跟他說?
「去年不是剛過門嘛,我哪知道這個啊,今年也用不著說了,我等著你給我打。」幾句話,讓段志濤男人的虛榮心大起,摟著媳婦開始洋洋得意,好像他已經做了啥好事似的,剛要說啥,突然吸了吸鼻子,好奇道,「誰家炖雞了?好香啊。」其實他更想說的是,不年不節的,誰這麼敗家開始炖雞?
「咱家啊,正好用新采的蘑菇炖的,剛剛我嘗了一口,香著呢。」小雞炖蘑菇,中午有口福了。
「咱家?」段志濤一听是自家,也不覺得敗家了,邁步就往屋里去,邊走邊問,「誰給拿的雞啊?」想了一圈也想不出,親戚中誰能這麼大方?
「呃,不是別人送的。」快步跟進了屋,範淑香有些尷尬的低聲道,「也不知道誰弄個套子,套了只野雞,我看沒人,就偷著拎回來了。」
換個正直的,指定得斥責媳婦,你哪能拿別人的東西?我們的志濤同志不但沒生氣,還的捧起媳婦臉啃了一口,而後連連稱贊道︰「好媳婦,你越來越聰明了,昨天截了條魚,今天又弄了只雞,我說我今兒個點咋這麼好呢,原來是我媳婦走大運了?雞熟了沒?我都餓了。」說著,他聞著香味就直奔鍋台去了。
範淑香挑了挑眉,真心覺得,有個三觀不正的丈夫就是好啊,借口以隨便找。
難得炖了只雞,範淑香又奢侈的做了炖大米干飯,現在大米是每人每月一斤,原主會過日子,緊緊巴巴舍不得吃,倒都給她留下了。
就著香噴噴的小雞炖蘑菇,段志濤這大米干飯造了三碗,捂著吃飽的肚子,他心滿意足的打了個飽嗝,不住的感嘆︰這才是過日子啊。
剛美了一會兒,又開始頭疼了,這兩天雨水多生產隊沒啥活,所以大伙都這麼清閑,愛去不去也沒人管,明天開始又要定崗定線,太他媽煩人了。
聖人說,飽暖思那啥,段志濤雖然不知道這句聖言,吃飽喝足的他,又想起早上那茬了,只見他笑眯眯的對刷碗的媳婦道︰「淑香,累了一上午了,收拾完進屋歇會吧。」
「不行,我那雞窩還沒弄完呢。」範淑香笑吟吟的一口拒絕。
「弄雞窩干啥?」段志濤有點迷糊,媳婦這兩天又蓋狗窩,又修雞窩的,咋這麼能干呢?
听丈夫問起,範淑香笑的有點小得意︰「我不是撿著這雞了嗎?看是只母雞,我就在周圍找了一圈,沒想到還真讓我找著它老窩了,一窩十一只小雞,都讓我給端回來了,正在西屋放著呢。」彎腰把刷好的碗放到碗架里,她想起啥似的回過身子,很嚴肅的指著丈夫道,「告訴你,這幾只雞不許給我動,我要留著下蛋賣錢的,要是你敢動它,今後咱家頓頓咸菜嘎達糊涂粥,你別想吃肉。」
「知道了,知道了。」想起被自己還債的那兩只雞,段志濤有點抹不開臉的回了兩句,怕媳婦揪著不放,他起身去西屋看雞。
胎毛未退的小雞仔見到生人,全都膽怯的擠再一起,黑豆似的眼珠緊盯著筐外,讓段志濤也生出點喜愛的感覺,這位一高興,再加上想早點完事一起進屋,難得擼胳膊挽袖子,跟範淑香一起,把自家的雞窩,又用條子加固了一圈,免得小雞仔鑽出窩外去。
其實很多活段志濤不是不會干,只是習慣了萬事靠人,他真有心想干,倒也做的像模像樣,瞅著媳婦臉上的崇拜之色,他迅速綁好了欄門,而後得意的指揮道︰「把雞仔放里吧,沒事多扔點野菜,省糧食。」
村里的雞都是散養著,讓它們自己揀食吃,他媳婦以前就矯情,非說滿院子雞屎髒,那倆雞就跟祖宗似的在窩里供著,現在瞅瞅這一堆雞,段志濤有點猶豫,咋喂啊?
範淑香將雞仔抓進了雞窩里,小家伙們終于雙腳著地了,都撒歡的四處跑著揀石子兒吃。
瞅著撒歡的小雞仔,再瞅瞅自家矮小的土房,範淑香唇角微翹,滿懷信心︰好房子會有的,一切都會有的。這個國家動蕩了這麼久,現在正是建設初期,今後會越來越好的。
當天,段志濤想和媳婦近乎的願望還是沒有達成,因為生產隊臨時出通知,暴雨將至,讓所有人去加固堤壩,免得決堤。
範淑香第一次參加群眾活動,現在沒有責罰,全靠自覺的情況下,這幫人的積極性實在是太低太低,太散漫了。
別人不說,就說她們家這位吧,鏟一鍬土直直腰,鏟兩鍬土歇口氣,那動力比在家修雞窩差遠了,少半的人都跟他一樣,你說這活能有多快?
慢慢悠悠,慢慢悠悠,終于在天黑以前,眾人以老牛拉破車的速度干完了這點活,听著生產隊長在前面神情激昂的演說,範淑香無奈地翻了個白眼,她不怕累,她真怕這磨啊,太費時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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