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自認為自己並非善良之輩,只是他並不是冷血無情的人,人非樹木孰能無情呢?
面對長生即將要離開這人世,胤礽的內心很復雜,這些日子他一直在空閑的時間去逗逗長生和萬黼,一下子少了這麼一個小孩,說不難過是騙人的。
不論是誰,現在只要一見到胤礽就知道他的心情不是那麼好,小臉蛋都是繃著,笑容也減少了很多,連說話都少了些。
孝莊讓蘇麻喇姑準備些精致的糕點,在桌子上整整齊齊排了有大概五六盤,什麼豌豆黃、女乃黃酥、蛋黃酥等,看上去挺誘惑的糕點。看了看,孝莊的尾指桌面上敲了敲,卻看不出是在想什麼。
蘇麻喇姑看了看孝莊說︰「太皇太後,在等太子?」
「保成這個時辰差不多要到哀家這了。」孝莊知道胤礽來慈寧宮的時間都很固定,幾乎都隔日就過來一趟。這一段時間,他的心情並不好,她也看出來了,也許是因為長生病了很長一段時間,太醫院的太醫也是一籌莫展。
「太子心里惦記著太皇太後,肯定已經在路上了,估計差不多到了。」蘇麻喇姑的話剛剛說完,胤礽就來到了慈寧宮。
「烏庫瑪瑪,蘇麻瑪瑪。」隨著來慈寧宮的時間越來越長,胤礽跟孝莊和蘇麻喇姑兩人都相處得很挺好。他一直在挑她們喜歡的事情做,即使他有些刻意為之,那也是情理之中。盡管曾經他跟蘇麻喇姑關系不怎麼好,但是跟孝莊的感情卻很好。
砰!
頓時一宮女跪了下來,對著胤礽和孝莊磕頭道︰「奴才惶恐。」
「下去吧。」
孝莊雖不說什麼,但是下去自有人好好管教這宮女規矩。而宮女則叩頭謝恩,她這下去最多是被訓斥一通,受點責罰罷了,沒有什麼大不了。
胤礽對著小插曲並不意外,總會有那麼幾個宮女或太監笨手笨腳,也許是新來的緣故,也許是心不在焉,也許是想得到關注。
「保成看看這些糕點,都是烏庫瑪瑪準備的,歡喜不?」孝莊讓胤礽做到桌子上來,她自己跟蘇麻喇姑則看著他,她們想看看他的反應會如何?
胤礽看著那五六盤糕點,再模了模肚子,早知道他就不先吃了東西再來這慈寧宮,他現在是吃還是不吃好?這幾盤糕點吃下去,他明兒都不需要吃早膳了。他自己不知這糾結的模樣,倒是逗了孝莊和蘇麻喇姑。
「這糕點保成不喜歡吃?」
「保成喜歡,是保成剛剛吃了包子。」胤礽想了想還是如實回答吧,雖然他不想讓孝莊露出失望的表情。這兩年時間的相處,他越模清了孝莊的喜好,連帶著蘇麻喇姑他也是熟絡了不少,跟康熙的感情也不錯。
時不時在康熙面前示示好,這還是孝莊教導胤礽,讓他切莫失去聖心。她也會教導他,身為太子切莫輕易相信任何人。孝莊對胤礽的感覺有些復雜,一來他是稚女敕的孩童,雖然一出生就沒有皇額娘,是康熙卻對他寵愛有加,連帶她也挺喜歡這個孩子。二來她有些忌憚赫舍里氏一族,只是現在看到前朝多方一直周旋著,這赫舍里氏看似備受康熙寵信,只是這後背卻隱藏著殺機。
孝莊看著胤礽糾結的表情,心里頓時了說︰「糕點保成喜歡以帶回去吃,現在肚子不餓以留著。」
「好。」
「保成今日做了什麼,跟烏庫瑪瑪說說吧。」
「保成今日練了字,皇阿瑪昨日教導保成學習了漢字。」
別看胤礽才三歲,康熙對他的要求一絲都不會下降,這漢語蒙古語滿語,三種語言輪番教導。皇子對這三種語言,都要求精準掌握,流利交談。而身為太子的他的要求更是嚴厲不少,每次需練字至少一百,熟讀熟記,一點都不能少。
胤礽突然覺得他有朝一日都會被練都脾氣暴躁,既要完成康熙布置的任務,又不能顯露出他曾經學過的意思,這字既不能好看,相反還要處處顯出兒童該有的字。這是難倒了他,寫好倒是容易,這寫丑倒是不知如何下筆。
「該學習的時候要認真,該玩的時候不用太拘謹。」孝莊當然明白康熙的苦心,這皇家子弟哪有不嚴格要求,特別是胤礽還是太子,這不管是前朝還是後宮都是盯著的人。她同時也不意他童年過得不愉快,這玩是孩子的天性,過于拘束確實不太好。
胤礽笑著說道︰「還是烏庫瑪瑪最好了。」
「難道皇阿瑪對你不好嗎?」在門外听了有一會兒的康熙,也走了近慈寧宮,他跟孝莊和蘇麻喇姑都問了聲好,便拍了拍胤礽的腦袋。
「烏庫瑪瑪……」胤礽當然知道此刻最好的撒嬌,要略帶些委屈為好。
孝莊模了模胤礽的腦袋說︰「保成也喜歡皇阿瑪,對嗎?」
「恩。」
「這保成是像誰,總是這麼古靈精怪。」康熙看著胤礽搖了搖頭,他也想不出這是學誰。不過,這樣也好,孩子頑皮點好好教就好,要是過于死板就不像孩子了。
想到保清,康熙就不由自主的皺了皺眉頭,昨日晚上他翻了惠貴人的牌子,她倒是提起了保清如何如何乖巧懂事,學習如何如何。這保清確實是乖巧懂事,但是卻有些死板,倒不如保成這般孩子該有的天真無邪,對待長輩撒撒嬌倒也無傷大雅。
「玄燁,長生現在如何?」孝莊想到一直斷斷續續吃著藥的長生,她已經有將近三個月沒有見到了,也不知他的近況怎麼樣。
康熙神色略微深重,孝莊看到他的表情,大概猜到這長生大概不太好,她不便多什麼。
長生,還是離開了這紫禁城。
長生的早夭,給這深宮只是帶來了些憂傷。恐怕最傷心的應該是那貴人吧,自己所出的孩子就這麼一下去了,其余的人說再多傷心也只是空口說白話。
胤礽的心情不好不壞,他一早就知道這長生活著的時日不多,只是一下子卻離開,實在是有些不舍。想到萬黼還有不到兩年的時間,他的心情便有些壓抑。他絕非善良之輩,知道了又如何呢。他只想改變自己的命運,何苦他自己的命運能否改變,現在仍然是個未知之數。
「皇阿瑪別太傷心了。」
「保成還知道關心皇阿瑪,真乖。」
「皇阿瑪傷心,保成也會傷心。烏庫瑪瑪說,長生弟弟是到其他地方,他會好好的!」胤礽用著自己稚女敕的話語安慰著康熙,他知道康熙每當有兒子離世,他的心情都不怎麼好。
長生的逝世,並未造成什麼轟動。真正讓康熙煩惱的確實三藩的事情,三藩的形勢看似有利于大清,但是爾後又頗有一絲月復背受敵的意味。這三藩是必須要平定,只是他現在的心里卻有沒有丁點兒譜。
「保成,皇阿瑪問你。如果保清搶了保成的玩具,是保成又打不贏保清,本來保成已經稍稍領先了,但是卻又現保清才是較為優勝的一方,保成會怎麼做?」康熙借了個比喻,他倒是想听听這童言無忌會如何回答他這個問題。
胤礽想了想,康熙應該是在頭疼三藩之亂,而現在的軍情告急,本來隱約佔了的上風,現在叛軍又略微佔優。他說︰「恩,那保成就穩住,趁大哥不防備在搶回玩具,如果實在不行保成就等大哥疲憊的時候再搶回來。不過,大哥為什麼要搶保成玩具,大哥想要玩具以找皇阿瑪,皇阿瑪肯定會給大哥的。」
康熙的心境突然開闊了,自從他在位開始,三藩一直都在蠢蠢欲動,而現在他應該穩步耐心等著叛軍出差錯,再一舉拿下他們。他已經等了這麼多年了,又何必急于一時呢?想不到這麼淺而易懂的道理,他在煩躁之時也會想不到。
「保成說得沒錯,保清還要的玩具以找皇阿瑪。」
「皇阿瑪對保成最好了。」
「說吧,有什麼想要的。」康熙知道胤礽這麼拍馬屁,肯定有有想要的東西,否則哪有那麼乖巧。
胤礽想了想說︰「皇阿瑪,保成餓了,想吃東西。」
「就這樣?」康熙一臉不信看著胤礽,搞到胤礽十分郁悶,不就是安慰一下皇阿瑪嗎,搞得好像他有什麼圖謀。康熙笑了笑,就命人送了些糕點過來。
看到康熙突然豁然開朗的神情,胤礽知道他大概是想通了,這平定三藩並非一朝一夕就能做得到。歷經長達八年時間的平定三藩,其中康熙又有過多少煩躁的時候呢,這些他都一一藏在心中。
平定三藩之事,胤礽確實很佩服康熙。養精蓄銳,乘其不備,一舉拿下,這一系列的做法就能看出他的睿智,統籌大局。他的大智慧,確實並非常人能夠學習。
而胤礽在與康熙相處的過程之中,他慢慢掘皇阿瑪的厲害之處,他越覺得曾經他確實太過夜郎自大了,再看看如今運籌帷幄的皇阿瑪,隱忍謹慎,他真的自嘆不如。這也使得他,下定決心好好督促自己。長城非一日築起,他需要跟在皇阿瑪身旁好好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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