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好最後一根線路,文怡隨意地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踫巧看見手套上沾上的污漬,不知道是潔癖還是強迫癥作,總覺得堵得慌。
隨意地月兌下手套,伙伴們或離開或去值班室休息了,說會等她一起走的男友,也趴在一邊的桌子上睡著了。
還是不要叫醒他了吧文怡剛準備落下去的手停頓住,把白大褂月兌下給他披上,再扭開了門。
沒有開燈,玻璃窗傾瀉下來的月光下,美人凍紅的鼻梁和蓋在她胳膊上的雜志像一幅瑰麗的畫卷攝人心魄。
藝術為什麼會有那麼多人追求?到底是不是無用的東西?
她無從考究。
只是這畫面有讓人情不自禁靠近的魔力,等文怡意識到的時候,尹貞茜的臉已經近在咫尺。她有些綿重的呼吸打在她臉上,連額前幾根落下的細碎劉海也跟著被吹揚起來。
文怡嚇了一跳,重重往後坐在地毯上,在安靜的室內,氣喘吁吁起來。
我這是在干什麼我們都是女生啊我竟然,會想要去佔有她?
好不容易緩過來,文怡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稍微退後了兩步,站起來欲走,手,卻被人從後面抓住了。
倆人就這樣以奇怪的姿勢僵持了一陣。尹貞茜卻對這種無動于衷惱了,蠻恨地使出氣力,文怡就一個趔趄倒在了她旁邊的墊子上,背抵著沙,被迫迎著星光與她對視,再認錯︰「對不起我也不知道為什麼」
「是啊,為什麼」尹貞茜也搞不懂為什麼,只是挺身向前,整個人都壓在了文怡身上。
是那種氣味,那麼近地與之混合在一起,文怡都開始有點分不清到底是在她身上肆意妄為卻毫不惹反感的尹貞茜身上的,還是自己身上的了。
為什麼?我會那麼喜歡你?
漂亮的女孩子就會有很多男生追,尹貞茜也不例外。作為x大的校花,她無趣地過著每一天,但從來不會有人覺得她是個花瓶。
她是聰明的,周旋于男生之中游刃有余,同樣在女生中不失人氣。
普通女生就像爭奇斗艷的花朵,成群結隊地開著,當有一朵獨樹一幟木秀于林便會受到排斥,尹貞茜卻避免了這一點。
即使是x大前途無量校草跟她告白,尹貞茜也能毫不猶豫地以最合適的理由拒絕,使之顏面丟進屢屢踫壁,卻又毫無辦法責怪她。
那個被尹貞茜用來當作擋箭牌的理由,就是︰「我喜歡女生。」
尹貞茜一直以來都有一個「假想女友」,她長長的秀彎彎的眉眼跟她如出一轍。x大的簇擁著雖沒人見過,卻也無奈沒有證據證明這個人是沒有的。
有沒有這個人,只有尹貞茜自己知道。
但在今天之前,她絕對不知道,自己有一天,說著說著竟然真的喜歡上了女生。
而且這個女生不是跟描述的那個自己的模版一樣,她不修邊幅,冷漠疏離,膽怯睿智,卻總讓人很難猜出想法。
憑著出眾的外貌和光環,尹貞茜總覺得讓人接近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最近,她卻現自己淪陷在一個根本看不到自己的人的魔咒里。
就算跟她在一起,聊得永遠是听不懂的牛頓定率霍金學說,也會覺得那人說起這些飛揚的樣子很愛。
愛情是無法用科學來解釋的。
白熾燈開關被按下的那一剎那,文怡猛然推開了壓在她身上縱情索求的尹貞茜。
男生憤恨地看著面色潮紅的二位,語氣不善道︰「你們在做什麼?!」
尹貞茜沒料到會被推開,後腦勺撞到茶幾上,霎時間頭昏眼花,之後就對上文怡不解,慌張,顫抖的目光。
她是不安的。尹貞茜第一次從平淡如水的文怡臉上,看到這麼多情緒,跟著也被牽扯了思緒——她,是在討厭我麼?
男生把文怡攙起來坐在沙上,順便卸下披在身上印著文怡名稱的白大褂︰「我醒來現你走了,有點擔心你出事。沒想到」
文怡沒有答話,這畫面卻讓尹貞茜覺得異常刺眼,拍了拍凌亂的長裙,不再看她們︰「我走了。」
門被關上後出冰冷的回聲,文怡還沒反應過來,只覺得黑夜里做壞事的自己,就這樣被公然暴露在空氣中,有些自行慚穢之感。
「以前沒有跟你說,這個尹貞茜,是個喜歡女生的變態,她接近你一定是有目的的!文怡,你以後要小心她!」
男生的聲音像尖銳的玻璃劃過黑板般,從文怡耳邊回響。
「我累了,回去睡覺了。」文怡掙月兌開他的懷抱,兀自回了家。
雖然之後對枯燥的學業有些懈怠了,偶爾散步逛街,文怡也再沒遇見過尹貞茜。
好像之前生過的一切都不過是夏季尾聲,到了最春意黯然的時刻,突然如置冰窖。
文怡走在貼滿之前參演的微電影的宣傳欄下,咬了咬嘴唇,忽然有人叫她︰「咦,這不是文怡麼?」
一個濃妝艷抹卻不失風韻的女人,朝她驚訝地說道,而她旁邊挽手親密站著的,正是溢滿笑容許久未見的尹貞茜。
自己在多愁善感望穿秋水的時候,看來這個人,絲毫沒有受影響呢。
文怡心理酸酸的,「嗯」了一聲,就要走,那看上去不屈不撓的女人卻又在後面嘀咕著叫住她︰「貞茜還說問過你最近很忙,這不是有時間嗎?來,我也能親口問問你,願意不願意參加我的電視劇?片酬是很高的哦!」
尹貞茜何時來問過自己了?文怡剛準備接口,就听見尹貞茜在後面先一步為她推月兌了︰「她不是專業的演員,李阿姨你還是請別人吧。」
或許是賭氣,或許是怨恨,或許是宿命。
文怡都沒有問到底是什麼電視劇,就這樣接下了任務︰「我想參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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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一狗听得津津有味的,不知不覺都天亮了,文怡說到這里,簡蒔自然地想到︰「是《後宮金枝欲孽》吧?沒想到你們那麼年輕就去拍了那個作品。」
文怡點點頭︰「嗯,我們兩個那時候其實就相互喜歡了,是雙方都不夠成熟,我總覺得尹貞茜是故意跟我過不去,尹貞茜卻總是覺得我喜歡當時的男朋友,所以兩個人跟戲里的人物性格都比較像,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那部電視劇也成了我們的成名作」
「那後來」簡蒔想不通了,按理說尹貞茜才是影視專業的,文怡應該只是業余愛好,是那部電視之後尹貞茜幾乎就沒有了新作品,反而文怡一炮當紅,不收拾。
「能我的角色比較討喜吧,貞茜戲路比較寬,但毒舌婦什麼的總不能受歡迎,那次之後我確實比較火,很快就有一些言情小說改編的戲劇找我,學校也傳地不好听,說我憑著貞茜的關系上位,最後卻倒打一耙,加之那個女導演,也就是我現在的頂頭上司,是個公開出櫃的蕾絲邊」
簡蒔立馬腦補了一些潛規則什麼的,被文怡破滅︰「我們是朋友關系。」
「哦」簡蒔半信半疑,忽然想起了什麼,「我們扯了這麼多,跟我穿越有什麼關系?」
「哦」文怡想了下說,「應該是有什麼關系的吧。」
簡蒔︰「我怎麼覺得你也不太明白的樣子?」
文怡說︰「總之,等我們互相表明心跡的時候又有了許多誤會比如說那個很臭屁的男生,也就是我當初的男朋友,也就是現在尹的爸爸他從中作梗。」
「你是說?尹的爸爸??」簡蒔整個人都不好了。
正听到關鍵部分,奧巴馬插嘴道︰「別打岔。」
「最主要的還是我們之間本來就存在的問題吧」文怡陷入了痛苦中,「我們都是把秘密藏在心底的人,從來不會交流,所以才總是互相猜疑。尹貞茜嫉妒他,不惜從我身邊搶走他,以為這樣我就會很傷心。而我一味隱忍,想著成全,封建的教育使得我情商缺失,總認為喜歡上同性是一種不饒恕的罪孽。因此,當貞茜結婚了,我才知道自己的錯誤。很想要時光回到過去,所有重來一遍。」
「喔,我知道了,你是想跟尹貞茜重修舊好,順便逆襲渣男!」簡蒔自作聰明地說道。
文怡淡然一笑︰「不是的,貞茜死後我確實後悔了,不過不是因為其他,她是獨生子女,我也由于身份特殊使得比常人更多的壓力不得不畏步不前,面對的一切都使我們一開始就注定了不能在一起。我總是相信著什麼,一面猶豫不決一邊又總是不能很好的拒絕她,怎麼說呢?我覺得我是她的災厄,她本該耀眼奪目地活下去,都是我把那些不好的灰霾的東西帶到她的生命里,導致她本末倒置,最終香消玉殞的結局,我想回到過去,不是告訴她我還是愛她,而是讓她不要再愛上我。」
「如果她一開始不要遇見我,不會不小心與我相愛,就不會落下這樣的結局。她會找到真正值得她喜歡的人,耀眼過完這一世,而不是年紀輕輕殞命海嘯。」
出于這個理由,一時無兩的文怡也放下了演藝事業,把自己關在了實驗室。
從爺爺留下來的資料,文怡知道了時光機這種東西幾乎是悖論,但仍然不肯放棄。最終,她尋訪多年,得知了溫家圖騰的傳說。
本來關于這些東西,文怡向來是不信的,但一次意外的做客,使她有幸瞻仰了溫家當時的圖騰,也就是藏獒。
藏獒听說了文怡研究時光機的事情,開口勸她︰「你是個很有天賦的人才,為什麼不把智慧使用在有能的地方呢?」
會說話的狗,讓文怡好好見識了一把,但她還是執拗地說道︰「我不回到過去,就永遠活在自責中,死也不會瞑目。」
原來藏獒有這預知他人未來的本事,但不知出于什麼目的,向她泄露了天機︰「時光機的研究初見端倪,但是這個東西很有不穩定性,所以我建議你,把這個體質合適的女孩當作試驗品。」
「所以你就把時光機,安在我身上??」簡蒔見事情終于講到自己身上,也是醉了,「不對啊,如果是我的話,是那個我呢是我還是她還是不對,我是十年後的,你怎麼做到的把2014的我傳送過來?」
「老實說我也不知道你為什麼會穿越。」文怡說,「能是2014年,時光機的研制真的成功了吧但是你是誰送過來的,是我還是別人,我就不清楚了,因為十年前的那次實驗,我失敗了。」
十年前?所以說十年前,文怡對不過五歲的十五歲進行了慘無人道的實驗??
「對不起,我想我那時候一定是瘋了,我走不出貞茜的死給我帶來的自責,所以因為藏獒的一句話,對你下手了還好,當時並沒有成功。不過我直到今天,也沒有放棄過研究」
五歲的簡蒔一樣好好地呆在十年前的時空,十年以後,文怡因緣巧合遇見了來自2014的簡蒔,不由得再次懷疑,穿越時空的行性。
所以,她又心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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