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色青青凝竹馬 第12章 當局者

作者 ︰ 椎名君

陸幼凝向服務生要了個調羹,把蝦餃耐心分成幾小塊,推到阮潔面前,「來,這樣就不燙了。」

阮潔見狀咧嘴露出兩排小牙一樂,「嘶!」小聲嘶了一口,真痛!真痛!不自覺嘟了嘟。陸幼凝看了莞爾一笑目光甚柔,著手替她理了理帽檐耳際邊亂掉的發絲。

一個深切依賴,一個暖暖寵溺,二人十足一副第三者插足者死的你儂我儂狀態。

柳意眼神一斂頭微微仰,中指在腿上一下一下扣著。

「陸幼凝……這是在向她宣布所屬權麼?哼!」

「小潔,這邊也亂掉了,我來幫你弄弄!」說話間陸幼楓殷切的爪子已然大刺刺地伸過來。

阮潔一個閃身往後躲開,桃花細眼眯成危險一條縫隙,意思明確,「你想死麼?」

陸幼楓,尷尬,不動。

啪!一聲打下去,「沒洗手。」阮潔淡定一瞥。

陸幼楓滿含委屈,「幼凝,幼凝她也……。」

握起陸幼凝還在耳邊的青蔥玉指,放在鼻息間輕輕一嗅,後淡淡道︰「香的。」

「淘氣!」陸幼凝斜睨嬌嗔。阮潔聳聳雙肩。

「好了好了,就你怪事多。」李冰看不下去表示很無奈,「你呀,幼楓自小就受你欺負。」

「我願意!」陸幼楓很不屑,口氣也不善,他才不需要李冰憐憫他,替他解圍。狠狠喝了一口茶水,怨懟地瞪著。

「好吧,我管閑事。」李冰攤開雙手也聳聳肩,對這男人的行為有些頭痛,他實在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得罪了陸幼楓,惹著這人總是對自己作怪。

……好像大學畢業開始?

沒成想他的話和動作更惹得那男人的憤怒。「你……,哼!你就是多管閑事!」陸幼楓脖子梗著。

阮潔暗自咂模嘴琢磨著,「嘖嘖,這陸幼楓抽什麼瘋,怎麼越來越別扭了?他這是要鬧哪樣啊!咦?」雙眼狡黠的滴溜一轉,「不對不對,哥跟陸幼楓……,他們……,莫非……?」

她像發現了驚為天人的秘密似的不敢再看,低頭右手遮住眼楮,中指和大拇指捏著太陽穴。陸幼凝以為她不舒服,湊過去,「怎麼了?」阮潔一邊說著有點困一邊順勢頭靠過去,輕咬耳朵,「你哥和我哥什麼關系?」

陸幼凝低低一笑沒理她,而是幫她按額頭,「要不要回家睡覺。」阮潔眨眨眼。

「你陪我?」

陸幼凝含笑不語看著,剛要答,手機驀地響起。

「煙煙?」

阮潔︰「……。」

大約講了幾分鐘,掛了電話。陸幼凝眉頭顰著,神色略帶凝重,遲疑了下開口︰「有些事……。」

「沒事,我送你出去。」沒等她講完,阮潔已起身自顧拿起陸幼凝的拎包。

陸幼凝沒再推辭,對眾人表示歉意,由阮潔送到門外。

「小潔……」

「你開車,我計程車回去。」再次打斷了陸幼凝剛開啟的朱唇。

陸幼凝︰「……。」

她美眸杏眼柔柔地凝視片刻。幸福,對了,就是自己一直期待的那種。于是傾身,在這深解人意愛人破了相的唇角輕柔一烙。

「走吧!開車注意。」阮潔心里發酸。

目視著陸幼凝的車子漸趨漸遠,驀地連帶酸了眼圈,「還是選了她,還是選了她!」

仰頭不見星光,只有被城市燈光湮滅的灰灰大氣層,壓抑的使人透氣不能。

習慣-性-觸模右耳,靜靜摩挲半響甩甩發換了雙手取下,對照夜空抬眼舉起,「這禮物,還是亮的奪人眼目,攝人內心。」

緩了片刻復又徐徐戴上。

只是,怎麼這麼痛,一緊一緊的讓人不安生。

……

發黃的相片古老的信以及褪色的聖誕卡

年輕時為你寫的歌恐怕你早已忘了吧

過去的誓言就像那課本里繽紛的書簽

刻畫多少美麗的詩可終究是一陣煙

……

不再是舊日熟悉的我有著舊日狂熱的夢

也不是舊日熟悉的你有著依然熟悉的笑容

……

流浪歌手沙啞磁-性-聲調,昂頭張望這夜,「很美吧!」

「嗯,很好。」

回到餐廳李冰問怎麼這麼久,阮潔說聊了幾句耽擱一會兒。微笑落座,淡淡看切好小塊的小食,卻怎麼也吃不下了,即使凝聚再多味道還是變了。

只是這保鮮期過的還真是快。動動手指繼續捧起牛女乃盒子慢慢啜。

過度的親密,打小的親昵,反倒使陸幼楓遲鈍忽略蒙蔽雙眼,看不出陸幼凝和阮潔之間不足為外人道的秘密。「除了小潔呀,幼凝對言家這小妮子最上心了。」

阮潔嘴角勾起,打趣道︰「可不是麼,言家小子撞好運了。」只她自己知曉,那雙躲在帽檐下的眉眼卻無法勾勒出彎彎笑意。

柳意聞言挑眉。

攝影師的敏銳使得李冰不語,想不通兩個人明明郎有情妾有意,奈何始終錯開是什麼道理?在他看來自家妹妹和陸幼凝無不最佳登對了,阮潔的依戀,陸家妹子的細心照顧再明顯不過。

轉念又想到和柳意,自己這般苦追明追明戀,這女人又是如何打算?態度一直拿捏不疾不徐,讓人躍躍欲試同時又苦水連連望而止步。

抿唇岔開話題,「要一直住外公外婆那里麼?」

柳意收回目光,「不會,老人家那里還有一套房子空著,收拾下打算搬過去。畢竟有時會加班到很晚,老人家年紀大了,夜里吵到不太好。」

李冰點點頭,「也對。」

四人沒再吃多久,李冰結了帳一行人準備離開。

「听說附近有家酒吧不錯,去看看?」柳意突然開口。李冰隨之要附和,看了阮潔又略帶遲疑不定。

「好啊,反正明天周日。」見不得李冰為難。

李冰又看向陸幼楓,兩男兩女中的另一個男人。陸幼楓點點頭,阮潔去自己沒道理不去,再說他也不想落後李冰,哼!

「好!」柳意揚唇一笑,手撩撥及腰長發,率先開路。

阮潔跟了李冰車子,甫一關門身子便陷進背椅懶得再動。李冰深深看一眼,側身替她系好安全帶,揉了揉她一頭烏黑順發。

「好好的!」

低垂雙眸含笑抬起,「當然。」

夜幕遮掩下的羈縻喧囂場所,此刻正是各-色-情-欲-男女蜂擁而上,煙霧彌漫射燈亂閃,七色燈光映晃雙眼,照的人迷蒙有種不知所措感,喧天音響也震得平緩心脈隨節奏澎湃亂跳涌動。

卡台坐好,幾人拿著侍者遞過來的熱氣毛巾拭了拭雙手,李冰則遞過小費,侍者點頭道謝退開。

須臾,旁又來人迅速上好酒水果盤,無聲詢問一圈眾人眼光後利落啟開,動作一氣呵成,不帶絲毫滯澀。

續要倒酒,李冰擺擺手示意,復又遞了小費。

服務生微微笑,接過,點頭退下,台階下方不遠處站好,滿意。今天運氣很好,剛替了一個同事的班就多賺了,這是大方的客人,自己不是專業陪酒,也沒服務到中場或尾聲讓客人高興,所以即使沒有小費也不可逆了他們的意思。

想這月收益不錯,離辛苦攢錢的存款目標又近了一步,忽然間有那麼下感悟,這五光十色的城市里一切都那麼真實卻又顯得不真實,自己點點頭,只有手里緊緊攥著鈔票才能有那麼所謂的安全感。

有人衣著光鮮無所顧忌大手一揮不駐消費,這些服務于人民的服務者才能有更好的生活水準。

酒過兩旬已熱絡,柳意瀟灑起身搖擺向舞池中央,她沒邀請任何一個跟她一起。

阮潔看她高傲多姿背影,不得不承認,這個女人其實有著致命吸引人的資本。只是自己不大感冒,或許吧,是不想感冒。

音響旋到最大,幾乎震憒人雙耳,跟隨dj有力節奏,柳意一襲瀑布般波浪長卷發四散飄蕩,妙曼水蛇腰身妖嬈嫵媚扭動著,如一株曼陀沙華般彼岸間毒烈綻放,致命妖艷得誘惑著周遭氣息。

片片口哨聲此起彼伏和著猥褻*狂浪大膽言詞喧囂不住。

此時的她,是冷艷美羨狂野高傲的女王,踩踏眾人于腳下,這些拜倒在她高跟鞋下的一群烏合于柳意看來不過是一群渣滓,一群戰斗力不足小小5的渣滓。

真是可憐又可悲的男人,柳意蔑視冷眼不屑。

她詢視線盯住不遠處的阮潔,嘴角深勾勒弧度,上挑。「這才是獵物,值得她追逐的獵物。也只有她才能讓自己放姿迎合共舞。」

腳步不再猶疑,「小潔!怎能讓你拒絕我!」

人群跟隨柳意耀眼舞步涌動至卡座台階下,又是好一陣妖冶美艷舞姿柳意方才放緩調子,甩動長發優雅近前,雙眼含水流光瀲灩,注視只為彼岸那一人相邀。

阮潔深深蹙眉看向李冰,李冰也不知道怎麼辦,尷尬笑,「柳意太過直白,明顯就沖阮潔而來,瞎子都看得到。自己,自己……。」

周遭人群瘋狂起哄歡呼打哨,一聲高過一浪,兩個美女的曖昧激-情互動讓他們剎那間熱血沸騰,混著酒精的血液都隨著血管在周身飛竄流蕩。

阮潔煩躁無比,加上後又喝了沒勾兌的烈酒,使她頭痛得一蹦一蹦的。不但無法正常呼吸,人潮的洶涌如群魔亂舞,更讓她感到頭暈目眩。

看這不可方物蠱惑人心女子,兀地心中又躥出一股子怒火,一口干掉杯中見底,甩掉上身小馬甲,一躍而起有些發狠的扯著柳意走向池中。

毀天滅世的妖精高高揚起勝利的笑,「不管出于什麼原因,她都不會拒絕她。她,亦或她。」

其實阮潔也講不清自己在煩惱躁動著什麼,柳意很能配合她的步伐同時又能不著痕跡地帶動,阮潔也逐漸適應著柳意刻意愈發*的調調。

曖昧迷離流光下的柳意如同一只惡意穿梭在人間的罪孽妖物,搖曳魅影近在眼前,卻又仿佛飄忽不定難以捕獲。

一場靡靡之音的貼面彌漫擴散復又緊緊包裹。

阮潔想自己一定是有些醉了,嗯,醉了,醉的極重。恍惚間她听不見男女的哄鬧喧天震喊,听不見自己的心還在有力跳躍,听不見這世上的歡樂愉悅抑或悲傷痛楚,剩下的,只酒精的洶洶味道在唇齒間發酵糾纏……

幼凝……,陸幼凝……,一張柔水含笑倩目愈發瀝瀝清晰……

阮潔一個回神,大驚失色猛地推開柳意。不!她在做什麼,自己又在做什麼!!

看著四周一張張,一張張陌生臉孔,忽大忽小,惡魔般張大嘴巴說著獰笑著,好似各個都面目可憎。又一個猛地,心髒又是針扎般的透不過氣,阮潔艱難捂住左胸口,額際的汗也淌了下來,她顫的渾身發抖發怕發麻,死命發足狂奔誓要逃離這詭譎詭幻罪惡地獄!

痛苦蹲在路邊,滿臉蒼白,人顯得贏弱不堪。

柳意緊跟後面追出,手遲了遲還是搭在阮潔肩頭。

「別踫我!」阮潔吼一嗓子,連帶著急切也恢復了喘息。擦了擦流下的汗,穩定情緒。回頭瞧見柳意欲言又止怕怕模樣,「抱歉。」頓了頓又不忍道︰「別介意。」

不能去怨怪這個女人,她沒做錯什麼。是啊,她本就沒做錯什麼不是麼?

直起身子離開。

她走一步,這女人跟一步;再走一步,再跟一步。轉身,眼見李冰和陸幼楓都從門內出了來要。

「別跟著我!」忍無可忍怒喊一聲,又是發足狂奔。很快就把柳意的高跟鞋遠遠甩在身後,直至接連跑過縱橫幾條街道,終是沒了力氣。

「幼凝,幼凝,幼凝。」腳步踉蹌地靠在路邊欄桿上劇烈咳嗽大口喘氣,幼凝……,即便是多年愛人林嵐的離去都不曾讓她這般彷徨無措過。

不知歇到什麼時候,恍惚間好像踏上了一輛深夜中停下的公交,恍惚間在司機的不耐催促下又模索出一枚硬幣投下,恍惚間又漫無目的下了車。

這是哪里?哪里

兀自笑了,忽地。

拿出一直震動的沒有停過的手機。

李冰。

「你在哪里??」急切焦躁。

「給幼凝打過電話了?」阮潔淡道。

「沒。」

「好,今天的事不要講出去。我已經到家了,不用擔心,我困了。」

「你包也沒帶,錢包鑰匙都還在這里,你到哪個家了你。」李冰少有的狂躁不安。

「老房子,林嵐在。」略抬高聲音,「林嵐,把窗戶關了。」

「好了,我們要睡下了。」

李冰皺眉盯著已經忙音的電話,猶疑了一下,終是沒再打過去。轉身對旁滿眼焦急神色的陸幼楓小聲低語了幾句。

如是陸幼凝,定會听出不同,阮潔喊的是「林-嵐。」全稱。她從不那麼叫她。

阮潔嘆了口氣,若有所思看電話,想了想。

「凝凝姐,我今晚去舅媽家,不回了。安。」一個報安簡訊。

自嘲地扯動了下受傷的唇一笑,瞧,自己也學會騙人了,多簡單不是麼。

嘩啦啦,一陣清脆好听風鈴響動,推開門。

屋內人抬頭打量。

「不管你用什麼方法,把這個給我留下!」手指肩頭處。

被突兀告知的屋子里的人,明了也是一笑。

又是這樣的客人,留不下心底的,只能鐫刻在身體悼念。

門外,夜色籠罩的轉角下,一塊炫色閃動的招牌。

「紋身。」

門內,一首致青春。

他不羈的臉像天色將晚

她洗過的發像心中火焰

短暫的狂歡以為一生綿延

漫長的道別是青春盛宴

…………

良辰美景奈何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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