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潔躺在床上,身前抱著那本擦拭整潔的《樂府詩選》,久不能眠。那從小到大的種種,一幕幕都自記憶深處調取,在眼前紛擾穿梭,不能停息。
一直到清晨天色微明,她才漸漸闔了眼淺淺睡下。眉頭時而蹙著,時而舒展。卻不知夢里的她為得是哪般。
八點鐘,李詩韻去敲阮潔房門叫她吃早餐,等了好一會兒也沒人應。李詩韻不解,按平時來說阮潔早就下樓了,今天倒是特例了。
嘗試轉了下門把手,沒鎖,便輕輕推開了門進去。看見阮潔依舊在沉睡著,鎖著眉,手里還緊抱著一本書。
李詩韻無奈地搖搖頭,輕腳走上前去,她想把書拿下來,讓阮潔睡的舒服一些。可想而知,李詩韻此舉費了好一番周折……
要不是阮潔是她女兒,她真個想一腳把阮潔踹到床底下去。
哼!一本破詩集睡覺也抱這麼緊。難不成里面還藏了像她李詩韻這種絕色美女不成!
話說,李詩韻還真不像個正常當媽的。可傲嬌的李詩韻從來沒有這種自覺性。所以這養成阮潔的性子免不得要悶上一些兩些。
人都雙重性格,阮潔的另一面性子就隨阮劭,時常端得內斂。可阮劭畢竟是一男人,臉皮子總歸要厚些的,不然他也娶不到李詩韻。且李詩韻也很少去調戲他。阮潔就不同了,李詩韻是真心忍不住的想調戲,且她真的覺得這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
李詩韻是調戲,陸幼凝是調-教。話說名師出高徒,這還真是一對路子鮮明,目標也明確的師徒倆。
李詩韻有些氣惱地翻了翻她口中所謂的「破詩集」,沒待幾下,她就停住了。
咬唇凝眉端詳了許久,又看了看熟睡中的阮潔,微微一嘆。最後終是輕輕合上,把手中的詩集又放回到了阮潔的枕邊。
把女兒的眉頭用手輕輕撫開,她不想阮潔睡了也會不安。
臨近中午,阮潔才起身。可能作息時間不對,腦子睡得昏昏沉沉的。到浴室沖了個涼洗漱後這才懶懶下樓。
「寶貝,醒啦!」李詩韻坐在客廳沙發上優雅地在翻閱一本畫集,听見阮潔下樓的聲音,便抬了頭,又輕輕招手道︰「來,到媽媽這里來。「
阮潔「哦」地應了一聲,懶懶地邁著兩條長腿走了前去,在李詩韻旁邊坐下。
「怎麼?頭痛?」
「嗯。「阮潔沒精神地點點頭。
李詩韻放了畫集在旁邊的藤編小架子上,接著把阮潔身子拉下,讓她頭枕在自己腿上。而後輕輕幫阮潔按著穴位。阮潔則舒服地閉了眼。
這種享受可不是時時都有的。按著揉著,悠忽間,只覺倦意又來。
迷迷蒙蒙。
李詩韻這邊對著剛從廚房出來的阮劭招了招手,阮劭見狀立刻走過來,臨到了近前則放輕了腳步。李詩韻附在阮劭耳邊咬了幾句,阮劭會意一笑,便按照老婆的吩咐去執行任務了。
只見,他把防盜房門盡量不發出聲響地小心打開,預留了一條不大縫隙。接著回頭沖著李詩韻比劃了個ok的手勢,便又回到自己的戰場也就是廚房去了。
過了不到一刻鐘,門外來人。待要準備敲門,卻發現是開著的。不由得一笑,輕開了門進去,復又輕輕關上。
略探了身子對客廳的李詩韻打著招呼,瞧見李詩韻腿上的阮潔,便把剛要出口的問候換成了只是口型,沒有聲音。
來人自己換好了鞋子,便向客廳里面的沙發走去。
李詩韻見狀,做了幾個手勢,簡單比劃一番。
女人莞爾一笑,從李詩韻那里接手了阮潔,寶貝般地小心護在自己膝上。
李詩韻挑了挑眉,扯了一個女人看不到且意味不明的笑,走到廚房去安撫仍舊戰斗在一線戰場的自家老公去了。
幾乎屏了呼吸,女人仔細地眼也不眨地瞧著,後又伸了手在阮潔眉宇間緩緩撫慰著。
漸漸,阮潔展了眉頭,嘴角似有隱約翹起弧度。翻了個身,貼合著女人的小月復蹭了蹭深埋了腦袋,接著抓了女人衣衫一角便不再放開。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間。阮潔只听得有人在喚她,輕輕柔柔的,附著和煦春風。
小潔。小潔。
就這樣輕輕柔柔的喚著。像是隔了一個世紀般那麼長遠的聲音。悠揚著。
小潔。小潔。
阮潔隱約不願醒轉,混沌中的那個她在自發地抵抗著。怕這一應下來,許是這沁潤心脾的樂調便不會再听到了。
小潔。小潔。這嗓音卻依舊喚著。帶著誘導性。惑人心田。
動了動。殘存的意識使阮潔感到唇邊的異樣。或癢,或酥,或麻。微張,含了在嘴里,吮吸起來。
女人看著自己被含的手指哭笑不得,只得輕拍著阮潔臉頰,「小潔,醒醒。吃飯了。」
沒了吸吮的東西,又被人驚擾了臉蛋,阮潔終是抵不住地緩緩睜了眼,半開半闔著。眼簾微動,卻依舊是混沌里的迷蒙神色。
映入眼簾的女人,熟悉的美眸,一點櫻桃紅唇,精致的下頷曲線。
嘴角一勾。真好,這樣也能見到她。滿載幸福地又闔眼埋首在了女人懷中。如果這是夢,但願她不要醒來。
旁邊站著的李詩韻恨恨地一拍腦門,拉著阮劭先行去了飯廳。看不下去了,太丟人了。怎麼生了這麼個白痴。她李詩韻的聰明才智難道一樣都沒傳承下來麼?
片刻。
阮潔眨了眨眼,嗅了嗅這飄蕩在鼻息間熟悉的氣息。心中不由地「咯 」一下,莫名地緊張起來。
「小混蛋,還不起來。」女人俯子,在阮潔耳畔輕笑道。
阮潔略顯僵硬地抬起頭看著,還帶著絲那麼不可置信的迷惘眼神。真的是她?她回來了?可又怎麼會在這里?
「傻瓜。認不得我了?」女人捏著阮潔的臉頰,似嬌似嗔,還有滿滿的寵溺。
這下是徹底清醒了來。阮潔沒做多想,下意識地伸手就環住了女人盈盈腰身,撒嬌意味地蹭了蹭。
女人由著阮潔親昵。心底被無限涌起的愛意填充著。
兩人間的互動最後被李詩韻恨鐵不成鋼的一句「阮小潔,你丟人丟夠了沒?丟夠了就給我滾過來吃飯!」給結束了。
很顯然,阮潔整頓飯都是在尷尬別扭的狀態下完成的,雖然她面上端得是一張淡然的臉。說真的,她也覺得自己夠丟人的了,竟然又滾到了陸幼凝懷里去撒嬌了。
「小潔,下周有個畫展,我要出去幾天。你老爸陪我一起。」一家人吃過午飯坐在客廳閑聊著,李詩韻中途兀地道了這麼一句。
「好呀,你們去吧。可以多玩幾天。」
「那讓小凝過來照顧你幾天?」李詩韻在給女兒謀福利。
「不用!」阮潔想起了飯前的尷尬,不假思索地月兌口而出。
看著陸幼凝的神色,阮潔梗了梗又忙不迭地解釋道︰「我是說我不用照顧的。又不是小孩子了,我自己可以搞定。再說凝凝姐剛回來也不好一直陪著我的,陸爸陸媽也要陪的嘛。」
陸幼凝倒是沒言語。李詩韻優雅地遞了個白眼,又優雅地朝嘴里喂了粒葡萄,這才講了句。
「寶貝,其實你不用解釋這麼多。真的。還是你想去舅舅家?」
阮劭嘴角抽搐著不敢笑出聲,實在是怕傷了女兒的自尊。
阮潔訕訕一笑,嘴角也有點抽搐,卻是被自家老媽嗆得不敢吱聲。
「小潔,帶我去看看你的通知書。」陸幼凝善解人意地打了圓場。「阮爸,阮媽媽,我和小潔先上樓看看。」
李詩韻擺了擺手,心里有點樂不可支。據了解,她可是知道陸幼凝有點小月復黑。阮劭也點了點頭。
阮潔幽怨地看了自家老媽一眼。阮劭則遞了個同情的眼神給自家女兒。
糯糯地跟著陸幼凝身後上拐上了樓梯,進了自己臥室。
「凝凝姐?」阮潔小心地喚了一聲。她怕陸幼凝會因為自己剛才的沒大腦而生氣。其實阮潔心里也禁不住的在罵自己難道只是因為顯得高才長著腦袋的麼?
「乖。幫我找身衣服換。「
阮潔屁顛屁顛地去找了套自己干淨的t恤短褲雙手奉上。
陸幼凝好笑地看著阮潔的狗腿模樣,縴縴玉指無奈地點了點阮潔的前額。隨後到浴室換好衣物,簡單洗漱了下回來。
發現人不在。
在阮潔這里,陸幼凝很隨意,幾乎與自己家一般無二。拿了個抱枕靠在床頭坐下,美腿平放交疊著,悠閑自得。
目光卻觸到了枕邊的那本《樂府詩選》。時間太久,她已記不得與這本書的淵源,只是捧在手里翻開一頁,細細讀著。
「凝凝姐。」阮潔端了兩杯冰鎮的酸梅汁上樓來。
腳步滯了滯,掠過一絲不自然。掩過。到書桌前放下托盤,帶了意圖遮掩意味地把杯子遞到陸幼凝眼前,想著好歹要分散女人的注意力。
陸幼凝哪里注意到這人的小心思,櫻唇微張只是略略吸了口並沒伸手去接。注意力便又轉回書上。
此時的阮潔懷里像揣了個兔子似的惴惴不安,坐在旁邊別扭地咬著吸管,時不時地還偷瞄兩眼。
莫不是這里面有什麼?
陸幼凝嘴角暗自翹了個弧度,低垂的雙眼含笑。不作聲色地開始翻閱起來,狀似隨意。
隨著書頁的輕輕翻動聲,陸幼凝的柔荑頓住,阮潔不自禁地打了個哆嗦。耳根微微泛紅。
良久,陸幼凝慢慢合上了書。目光溫婉著並未發問。
她把阮潔手中的杯子放在了托盤上,抽取了兩張紙巾給阮潔細心地擦了擦手心的水珠,也許是緊張的汗水。
「來,小潔。我有些乏了,陪我躺一下。」自顧地拉過阮潔躺在床上,擁在懷中。
阮潔略顯僵硬地不知如何做好。
「怎麼?嫌棄我了?」
阮潔一听,急急地環住了陸幼凝盈盈一握的腰間曲線,緊緊地不再敢松了分毫。
女人莞爾一笑。
很明顯,調-教阮潔的方法有很多,陸幼凝比阮潔親媽李詩韻還要更上幾重樓。
這就叫高端大氣上檔次。
用過了晚飯,兩人打了招呼外出散步。走在阮潔的高中,也是曾經陸幼凝母校的校園彎曲小徑上。
綠意濃蔭。草色帶著柔軟的暖意,五彩花瓣有些晚霞般撲鼻的芬芳。
「入學賀禮。」
陸幼凝自隨身包里拿出個精致的小紙袋遞與阮潔眼前,眉眼柔柔地彎著。
阮潔小心打開里面的盒子。是枚耳鑽,很美。笑的燦爛。
「怎麼一只?」
「就這邊吧。」陸幼凝略過阮潔的疑惑,摩挲著阮潔白皙軟女敕的右耳。
「嗯,好呀。」
「另一只,等你……」頓了頓,「等你有了相伴的那人,自會給你就是。」
相伴那人?
阮潔看了看陸幼凝,又垂眸去看手心的盒子。那枚耳鑽在光線的折射照耀下顯得灼灼發亮,倒映在阮潔的瞳孔里閃著,而她心里卻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好呀,凝凝姐。那你可不要忘了才是。」阮潔對著面前的女人笑得依舊燦爛。
「不會。」陸幼凝如是說。
末了,唇瓣翕了翕,卻沒再出聲。「那也要我認準了才算。」這一句,陸幼凝默默咽進了心底。
「走吧。」阮潔握起陸幼凝的手。
「嗯?」
「打耳洞啦,笨。」
「這算是紀念日吧。」
「什麼?」陸幼凝迎著一陣風吹過,葉子的沙沙律動聲擾亂了她的視听,不甚清楚。
「你說什麼,小潔?」
阮潔松了陸幼凝的手,面對著她,干淨白色球鞋向後倒退著走了起來。傍晚時分的金色光輝渡在阮潔一身藍色短款運動衣褲上,像是好看的藍金色般。
束起的馬尾,洋溢青春的臉孔,好看嘴角上翹,在輕輕翕動。
陸幼凝看在眼里,忍不住的一陣心跳,一瞬間,她仿佛滯了呼吸。
這還是那個一直仰望她的孩子麼?什麼時候,已變得,這般……
「小潔!」陸幼凝一陣心慌蔓延的向阮潔伸出手,不安的想要抓住。
阮潔也伸出手,和陸幼凝相扣。帶著堅定的力度。「怎麼了?」帶了陸幼凝在自己懷中。
「別走那麼快。」陸幼凝輕輕靠著,鼻息間充滿阮潔淡淡牛女乃清甜,平息自己的不安。
「好。」
「你剛剛講什麼?」
嗅著女人身上傳來的熟悉幽蘭,感受女人身上獨有的溫婉。相扣的手緊了緊,阮潔壓制住幾乎就要月兌口而出的沖動,最後來到唇邊一句。
「不告訴你!」俏皮一句。
俏皮的壓下了泛起的苦澀。
也壓下了陸幼凝口袋里的另一只,灼耀耳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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