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煙惱羞地怒視著陸幼凝,用力吼道︰「好。我滾!」
好端端活了二十七年從未有人像今天這樣待過她。這一記耳光打在臉上生疼生疼的,火辣辣熱麻麻一片。
怒氣沖沖地拔腿便走。
走過牆壁拐彎處又徑直朝前沖著,一直到廊廳中央的一排觀景窗子面前停了下來……
媽的!走過頭了。又是一股心頭火地折返。
一手捂著臉一手狂躁地按著嵌在黑色理石面上的等待按鈕。直至電梯門開。
「看什麼看!」
言煙沖著轎廂內和她對視的一中年禿頂男人的好奇探究目光咆哮了一聲。
禿頂被嚇得立時打了個哆嗦。慌忙低了頭,移了兩步到角落里貼著邊邊站著。大月復便便的委屈在邊角里顯得甚是滑稽異常。
這比家中的那個母老虎還要可怕上幾倍不止!
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從此世俗與他不再兩相干。
下到停車場提了車子,在駕駛座內陰沉一張臉,七扭八拐地帶著一種作死的節奏駛出了地下一層,絕塵而去。
她現在心情很糟糕,滿腦子都是陸幼凝打她那一記耳光的回放。
不就是強吻了一下麼。
在樓道里听見電梯門開,陸幼凝對言煙說,你走吧,有人來。
在某一方面來講,言煙算是個偏執的人。听著陸幼凝的話她心里就窩火,難道自己是見不得人的麼?現在有了阮潔,自己這個替代品就可以隨手扔了是不是?言煙想要繼續方才在屋內道歉和好的心情頓時影去無蹤。
廊道內,鞋跟與地面的敲擊聲,由遠及近。
看著面前女人依舊是滿眼的漠視冷淡,言煙怒從心頭起。都說沖動是魔鬼。她強按了陸幼凝,頭一歪便強吻了上去。
陸幼凝沒留神到言煙會對自己用強的,一時間愣住。
與此同時,另一端是「啪」的一聲,阮潔手中的拎包驚落在地。在空蕩靜謐的樓道里端得聲音異響。
三人,霎時對望。
她,驚慌失措。這是她第一次吻她。
她,心如刀絞。看著廊道那端的人呆立著滯在原地似受到驚嚇般。她似乎能看到她微張的唇在微微顫抖掙扎。
她不忍讓那人受了任何傷害,哪怕是丁點兒委屈。這不是陸幼凝想要的。
她,恍惚錯亂。昨日的一切是夢麼?
阮潔走在路上,不知可以去到何處。她腦子里一幕幕浮現的都是兩人相擁而吻的畫面。畢竟是有感情的,豈能說放就放呢。
終歸是自己多足而入了麼?
陸幼凝從未與阮潔講過與言煙之間的關系,甚至于住在一起,也只對阮潔講是好友。阮潔在面對陸幼凝時,從來都是自卑的。
阮潔把這個女子放在最高處仰望著,念著只要裝作從未對她有過的歡喜愛慕便可以守著。當心再度被點燃,受到的痛楚就是無端放大了數倍的。
即便真有三個人的感情,到頭來,也只兩人能抵達終點。
踏上了一輛停下的公交車,空空蕩蕩的,也不管它開去哪里,無謂它的終點。阮潔只想能找一個可供她闔眼休息的一處地方。
好好的闔上眼。這世上的紛擾太多。再念下去,恐怕是要落淚了,這一落,怕是要停不下來的。
「小姐。小姐。醒醒,到站了。」司機大哥看著掛著兩道淚痕卻睡熟了的阮潔,心里真個疼惜。造孽呀,這是失戀了吧。這麼好看的姑娘讓哪個不長心的給甩了!
阮潔睜了眼。她哪里是睡熟了,只是不想動罷了。淡淡地看了好心司機一眼,起身,朝他微微頷首了下。
「我說……」司機看著阮潔朝前邁了一步的孤寂背影,忍不住開口道︰「要不,你再坐一會兒吧!」
阮潔回頭看著司機,帶著疑惑。
「……我是說,你可以再睡一下。咳。沒事,空調我開著。反正車子要等些時間才能走。」
阮潔垂眸,茫然想了想。抬頭,「謝謝。」
只是唇型輕動和著一絲淡的幾近辯不出的笑。現下她確實不想動,也沒處可去。有人肯收容她,自是好的,哪里還要挑剔場所。
這回她是真的睡了去,連車子再次開動也不知。司機也沒忍叫醒她,想著一個小姑娘都哭得累到睡著了,哪里還忍心趕她下車。
就這樣迷蒙地睡著。
驀地,阮潔睜了眼。這是到了哪兒?
眨了眨眼。停站,下車,朝著司機微微點了頭,無聲致謝。
「早些回家,我等你。」
看著在睡著期間,陸幼凝傳來的這樣一條簡訊。阮潔捏著手機,面上呆滯。只有雙眸眨了眨,緩慢地眨了又眨。
嗯。是該回去了。怎好讓她的幼凝一直等她。這個時刻,什麼也不要想,念著她的幼凝就可以了吧。
林嵐?那個站在那一端的是林嵐?那個素雅淡然的林嵐?
林嵐不解地看著距她十幾步開外的阮潔。為什麼會在自己公司附近,且還在馬路上發著呆。蹙眉,便準備前去迎上阮潔。也不知這人前幾日的生病,身體恢復沒有。
不要。看著林嵐,阮潔想著,不要。她能記得林嵐傷了她,所以她不要。她只要她的幼凝。
阮潔有些疲憊,她多想自己的手能被陸幼凝柔柔地牽著護著,領她走過這車水馬龍的街道。
她要去找她……
「小潔——!」林嵐驀地睜大了雙眼,恐慌地嘶喊起來。
言煙帶著幾分醉意闖過了兩個紅燈,座駕在馬路上直奔著城南別墅方向呼嘯著。
打了個酒嗝。阮潔?……阮潔。
左臉頓時燙傷一般,火辣起來。雙眼狠狠眯縫著。
都是你的錯!
嗯?阮潔想要回頭去看的同時,只覺天旋地轉,瞬間被一股莫大的沖擊力甩在了路邊。
與此同時,是一陣咆哮著的車軸急剎巨響。
「哈哈哈——你殺人了!你撞死人了!」副座上的女人拍著手掌大笑著叫好。全然一副醉漢丑態。
言煙的幾分酒意此刻嚇得不剩丁點兒,霎時被一股洶涌上來的澎湃悔恨所取代。她連滾帶爬地沖下了車子,朝阮潔奔去。「小潔!小潔!」
阮潔腦中猛地一陣陣鑽入侵襲刺痛,同時也像是鈍物擊中的痛,像人拿了錘子朝著她的頭部猛敲著,痛得她想爆粗口罵娘。
痛感過去,還剩下暈眩。暈眩中有人在用力地搖晃著自己,阮潔感覺被搖晃得泛起陣陣惡心,像暈車要吐的前兆。
她想告訴這人別他媽在晃了,她快要他媽吐了。
林嵐努力地從癱坐在地面上的狀態中支撐著站起來,跌跌撞撞地也朝著阮潔奔去。她不知這人怎麼樣了,她只知道在阮潔撞倒在路邊的那一刻,自己剛踏出一步的腿腳便瞬間癱軟在了路邊。
「小潔!小潔!」林嵐上了近前,可顫抖的雙手不知該往何處去觸踫。淚像斷了線的珠子,傾瀉而出。
「滾——!!!」她用盡了全身力氣推開了依舊搖晃中的言煙。
阮潔努力睜了眼,只覺右眼處朦朦朧朧的紅彤一片,帶著些許黏熱溫度。抬起右手背拭了一把,看得清晰些。
這才掙扎著坐了起來。
「小潔!小潔。有沒有事!」林嵐緊張地扶著阮潔,仍舊哽咽著。另一只手小心地去擦拭阮潔自額頭淌下的血跡。
看見阮潔沒被自己撞死,言煙又撲了上前興奮道︰「小潔,你沒死!!太好了太好了!!」
阮潔︰「……」
阮潔現在周身上下痛的跟散了架似的,她是真心不想再費力氣講話。
林嵐氣急敗壞地又推開了言煙,喊道︰「還不送她去醫院!」
「好!好!」只見言煙又興奮地撲了上來,忙不迭地點著頭,如搗蒜般。
「你別踫她!」林嵐如臨大敵。
「看什麼看!都滾開!」言煙驅散著周圍品頭論足的一大圈群眾。
上了車子,看見副座上的女人還在耍著酒態賣著萌,言煙急了,替女人開了車門。
「你也滾!」一腳踹了下去……
車子一路直奔醫院,只留一陌生女子在方才的馬路上獨自賣萌。
車內,阮潔只字未講。只是捏緊著直至被撞也未曾扔下的手機。因著那上面有陸幼凝發來的一條訊息。
早些回家,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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