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該讓他知道他最討厭胡蘿卜的。
餓了一整晚的連祈遠很早就醒來,洗漱完到樓下的時候,餐桌上已經擺滿了豐盛的早餐。
挑了挑眉,連祈遠有點驚訝。雖然感覺奇怪,但他並沒有想太多,毫不猶豫地吃起早餐來。吃得差不多之際,言清溪從落地窗外進來,早晨的他剛沐浴完,身上穿著幾百年前還在流行的白色襯衫,腳上踩著潔白的拖鞋。那頭他不忍直視的頭發終于長發了一點點,勉強遮住了一點額頭,看起來順眼多了。他看起來……
很清爽,很舒服。
讓他突然產生一種想抱一下,聞聞他身上味道的沖動。
連祈遠被自己內心想的驚到了。不敢置信地看了看0324,又看了看自己,然後默默地將嘴里的盒包蛋吞下去,有種消化不良的感覺。
言清溪看了一下一片狼藉的餐桌,嘴角不自覺地勾了起來。今天的早餐沒有胡蘿卜,倒不是他一時善心大發,或者對宵夜的事感到內疚什麼的。只不過他這個人有一點潔癖,不僅是生理上,心理上的潔癖更嚴重。比如他看到滿滿的兩盤剩菜的時候,就覺得像看到幾只大蟑螂一樣,想立刻消滅掉。
為了防止再浪費,卻避免自己再糾結,言清溪早上才會這麼好心地做連祈遠喜歡吃的食物。此刻看到桌上大部分東西都進了連祈遠的胃,不知為什麼竟產生了一種莫名的滿足。好像父母看到自己的孩子吃飽飽的那種感覺。雖然這種比喻也讓他惡寒了一下就是了。
連祈遠雖然昨天被胡蘿卜打擊了一下,不過現在吃飽喝足了,也有心思想其他事情了。比如,他這個機器人管家,到底是真的被爺爺添加了新程序,還是……真的產生了人格?
莫名的,他對第二種可能有點期待。
言清溪收拾完餐桌後,一直窩在沙發上听歌玩游戲的連祈遠便轉向他,笑得春光燦爛︰「0324,今天我的助理請假沒來,你跟我去公司吧。」
「……」言清溪雖然覺得奇怪,但礙于機器人不會反對主人,便只好答應了。他雖然只遲疑了三秒,但連祈遠卻看出來了。眼中露出充滿興味的笑意,連祈遠覺得,他的猜測或許沒有錯。
雖然是要去公司,但言清溪並沒有換上西裝之類職業化的衣服,仍舊穿著習慣的一身,跟著連祈遠上了他的懸浮車。
本來可以自動駕駛,連祈遠很少去其他地方,基本上是公司家里兩點一線,懸浮車了設置了自動駕駛。懸浮車發生車禍的可能性極低,尤其是自動駕駛的,都有自己固定的路線,並且發現對面有車時會自動調整路線。除非是人工駕駛才有可能發生車禍。但在地球上人口很少,基本上不會發生。因此平時連祈遠都是在車里看一下電影或者听歌寫歌。
到音域只需要十分鐘。言清溪從前世到現在都是個宅男,雖然他會自己做飯也會運動,但基本上是一周買一次菜,運動頂多在樓下的公園散散步打一下太極。到了一千年以後也是一樣,除了上次到超市采購,還有換發型那一次……他基本上就沒有出過門。就連倒垃圾都有自動清掃機器人去做。他是第一次到這麼遠的地方。
之前出去都是步行,基本上是半小時以內。而這次是坐懸浮車,十分鐘的時間就到了一個他完全陌生的地方。
臨下車時,連祈遠拿了副黑框眼鏡戴上,那張俊朗的臉便變得平凡無奇起來。言清溪多看了他一眼。到這里時連祈遠似乎有點不一樣,他在家里一直掛著的那副欠揍的微笑不見了,還有看到胡蘿卜時的郁悶糾結,吃到拔絲香芋時的興奮驚喜……
好像一下子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但他並不感到奇怪,每個人都有另一個面。這樣的連祈遠跟他還有點相似,雖然他重生前在人前一直是保持面癱冷漠狀態,但在碼字機他們那些沒見過面的朋友看來,他就是一個抽風的*。╭╮
言清溪表情沒什麼變化地跟上,他平時也是戴著眼鏡的,遮住了他那雙清亮的大眼,看起來也平凡了一些。未來人的相貌大多不錯,他這樣算是極普通的。因此一路進去,也並沒有什麼人注意他們。
言清溪並不知道連祈遠的工作是什麼,但看他平時穿的用的,還有他不錯的房子,極好的家具,甚至有好幾個機器人,還有他這個普通人無法擁有的人形機器人……很容易就能判斷出,他經濟狀況良好。
于是在看到這家三十幾層樓的辦公樓時,言清溪一度以為連祈遠會是在頂樓高不可攀外表酷炫吊的總裁,或者是什麼總監之類的。好像他就應該是管理者,而不可能是普通的小員工。
于是當言清溪跟著到了六樓的某間普通的小隔間之後,言清溪默了。
是他判斷錯誤還是高層下來臥底或者體察民情了?
他不可能判斷錯誤,所以結論是第二種可能。
言清溪表情不變地在連祈遠指定的位置坐下來,他的小隔間里只有一張小沙發,面前是電腦和一堆看起來很高級的音樂設備。于是就變成他們兩個必須要坐在一起,沙發一個人坐時有點大,現在兩個人卻擠在了一起。
言清溪感覺有些不適應,動了一下,努力想坐遠一點,卻只是徒勞。連祈遠看了他一眼,那雙從一樓到樓上一直保持冷漠的眼楮中似乎露出了一抹笑意,「怎麼了?」
言清溪面癱狀,一動也不動,「主人,我該做什麼?」
他才不敢真回答有什麼事,尤其是在他發現最近他的主人不對勁,經常拿那雙x光眼上下掃射他的時候。
連祈遠微微一笑,那張自下車後就呈冰塊狀的臉終于融化了點,扔給他一台筆記本電腦,讓他把這一季度的數據統計教對一下,就放他在一旁,徑直做他的事去了。
沒有連祈遠在旁邊,言清溪總算松了一口氣,身體也放松下來,坐得舒服一點。不過看著這個音樂網站上的東西時,言清溪還是有點茫然。這種東西不是能自動統計嗎?
雖然郁悶,但言清溪還是沒有反對,慢慢打開後台。他本身是個機器人,根本不必像普通的人類那樣一個個算,甚至不用軟件。打開系統,輸入密碼,言清溪熟練地將電腦和自己體內的芯片連接起來。很快的,他的腦中出現了剛剛看到的所有數據……
連祈遠看著屏幕上的畫面,微微眯起了眼。
他的房間可謂是音域里最安全的,沒有像其他房間一樣大樓的系統一打開就能看到監控。于是他用的是最普通的電話視訊。此刻,言清溪正在屏幕那頭平靜地統計著數據。他的行動跟一般的人形機器人沒什麼不同,雖然他見過的也並不多。但是連祈遠卻感覺得到,一開始的時候,0324是有點茫然和遲疑的。他沒有像普通機器人一樣主人一發布命令就立刻就去,完全不需要思考。
連祈遠幾乎敢肯定,0324在不知不覺衍生出了人格。難怪……
這段時間的疑惑總算有了解釋。連祈遠心情愉悅。看到屏幕中連祈遠似乎完成得差不多了,便站起身來,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進門的時候,言清溪剛完成不久,正在那里瀏覽著音域的網站。首頁上的收藏里有一首歌的名字很眼熟……
言清溪打開了那首歌。
瞬間,他的聲音,在隔音的辦公室里面響了起來。言清溪還來不及驚訝,連祈遠就打開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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