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落下的瞬間,穆千嬈心中一頓。
不光是穆千嬈,就算坐在一旁喝茶的晏天揚,手中的茶杯都漾出一片水漬。
他緩緩抬頭,目光不悅的看著自己的堂弟。身為世子,居然插手別人家內宅之事,就算是潑了穆千嬈一身髒水,他自己的名聲又能好哪里去?
可是此時話已出口,又沒辦法收回來,他淡然放下茶盞,靜觀其變。
穆千嬈悄然回頭看了晏天韻一眼,晏天韻的目光也剛好注視過來,兩人視線相交的剎那,晏天韻身子一寒,那張冷峻的俊顏上露出了一抹震驚之色。
他還從未看到過那種眼神,冷漠中透著鄙夷和嘲諷之色。讓一向高傲的他心中不免怒火中燒,上前走了兩步,以保護的姿態站在穆千嬌的身旁。
「世子說的哪里話,我不過是閑暇之時多看了兩本醫書罷了,還是說苳竹這種東西,不屬于醫書上的草藥?」
穆千嬈忽視老太君和穆鐘珂那雙探究的眼神,淡然自若的說著,目光毫無畏懼的望著老太君。
那雙如水墨般的清眸清澈見底,像是泉水之下的墨石。
穆千嬌和方氏臉上稍微帶著一點意外和欣喜,方氏更是一掃之前的可憐,露出了當家主母的氣勢。
「嬈兒,既然你知道苳竹的危害,怎還會去找劉嬤嬤買這種東西呢?你又為何要下到自己的藥碗之中將這件事鬧大呢?」
世子一開口,方氏巧妙的將剛剛的一切都揭了過去,把最開始針對穆千嬈的審問說了出來。
方氏說完,老太君的目光也變得不善︰「怪不得我總感覺哪里不對勁,你這丫頭早早的就把話題給我岔開了,劉嬤嬤是你身邊最親近的人,她說的做的,不是受你的指示還是受誰的?」
「嬈兒妹妹,雖然今日兩位世子前來是眾所周知的事情,但你也不應當做出這樣的事來吸引世子的注意啊!」
穆千嬌有些惋惜的嘆了口氣,撇過頭,好似對著不爭氣的妹妹失望了一般。
晏天韻見到此處,連忙說道︰「大小姐別傷心,又不是你的親妹妹,你不用多加在意!」
「雖然不是嫡親的,卻也是一同長大,伯父伯母又去的早……」
穆千嬌和晏天韻兩人在一旁一個訴衷腸,一個低聲安慰,看起來好不和諧。一下子,整個易安堂的氣氛都緊張起來,所有人目光的矛頭直指穆千嬈。
夏葉嚇得渾身輕顫,被這樣一群人盯著,當真心慌氣亂,看著穆千嬈依舊鎮定如初,她心中暗自佩服起來。
「小姐,我們……」
「別慌!」
「千嬈,你還有什麼說的?」
穆鐘珂大手狠狠拍在了身邊的案幾上,猛然站起來,雙眼怒視著穆千嬈,那種怒火中甚至透漏著一絲殺意,就好似前天在後院被打板子之時。
就算她不出手,有人依舊要置她于死地,既然這個侯府所有人都容不下她,她又為何要將他們的喜怒哀樂放在眼里?
形勢焦灼間,忽然易安堂門外守著的丫鬟急匆匆的走了進來。
「老夫人,門外小廝說有個藥堂的伙計送來了侯府人落在藥堂的東西,非要親自交到那人手中才放心。」
「哪個藥堂的?」方氏面色一變,情不自禁的問了出來。
老太君望了她一眼,輕輕點頭,「讓他到前廳等著,問清楚是誰落下來的!」
「是!」
等到丫鬟離去,整個易安堂的老少面面相覷,除了一直鎮定的穆千嬈和晏天揚,每個人神色不一。
方氏攪動著手帕,臉色有些變換,忽然揉了揉額頭,整個人搖晃了起來。
「娘,你這是怎麼了?」
穆千嬌一把扶住方氏,焦急的大喊著。穆鐘珂連忙從她手中接過方氏,望向老太君︰「娘,宛如身子一直不好,好端端的怎麼昏了呢,我現在就送她回房間去休息!」
穆千嬈心中冷笑,自己這個兩天前受了板子的人還沒有暈倒,一向康健的方氏卻暈倒了,想逃避即將到來的事情嗎?
她怎麼可能讓她如願?
「祖母,剛好劉太醫在這里,不如就讓娘靠在一旁,讓大夫看一看,免得耽誤了病情,看娘親的臉色,情況不太妙!」
方氏眼皮動了動,暗罵穆千嬈居然敢詛咒她,恨的手指緊握了起來。
一直注視她的穆千嬈看到這個小動作,心中笑的更歡唱了,既然她將這個機會送到她眼前,她不介意現在就報復一下。
「劉老,麻煩你了!」
老太君恭敬的說著,在林嬤嬤的攙扶下走到下方來,兒媳婦在她的地盤出事,外人看到也不好,不知道情況的還以為她苛待兒媳呢。
「放心老夫人!」
劉老剛想探過手去把脈,穆千嬌忽然插口︰「祖母,母親畢竟是女眷,直接……這樣不好吧!」
劉老微微皺眉,卻並沒有露出難色,看診女眷的時候他都會墊上一塊帕子的,絕對不會對病人有絲毫褻瀆,現在這個大家閨秀在這里提醒這麼一句,好像他以前都和那些病人親近似的。
穆千嬈好似沒有听懂穆千嬌的弦外之音,看到劉老的動作一頓,立刻擔憂說道︰「祖母,不如讓千嬈來為母親看一看,千嬈雖然只是讀過些醫書,但是把脈也練習過一段時間,應該會準的!再者說,劉大夫就在這里,就算我沒有看準也耽誤不了什麼!」
老太君沉默了一會兒,顯然和穆鐘珂一樣,在思考穆千嬈話語的真實性。穆千嬌目光灼灼的盯了穆千嬈一陣子,忽然婉兒一笑,微微點頭︰「既然妹妹都說了,那就你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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