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之間,半個月一晃而過,老太君壽宴的事情被三房夫人康氏接下,一切都井井有條的進行著。
康氏為人穩重,話不多,經常在嘴邊掛著溫和的笑容,對府中之事盡心盡力,秉持著誰也不得罪的心態。
但方氏手下的那些管家婆子,自然不會讓康氏順心,在這半個月內,弄出了不少事情,不過,一直待在房里的穆千嬈卻並沒有听到出現過大亂子。
「小姐,你起來啦!」夏葉端來早飯,從門外走來,臉上帶著甜美笑容。
穆千嬈簡單梳洗一番,穿上一件淺黃色羅裙,頭上斜插著一支簡單大方的碎珍珠點綴的荷花步搖,垂落著點點光華,雖然並不名貴,戴在她的頭上,卻多了幾分可愛清麗。
看到穆千嬈簡單的發飾,夏葉鼻子有些發酸,小姐這東西是小姐五歲時夫人送給小姐的,小姐的首飾盒里,也只有一些往年戴混過的舊首飾。
「怎麼了,一大早就露出這種神色?」穆千嬈一邊吃著東西,一邊說道,身上的傷早就好了,她卻硬生生忍住沒有出門一步,但她沒有閑著,不但體內的生氣更加充裕,她還試著在晚上的時候避開守衛的耳目,到外面去。
可是這半個月不過是模清楚最佳路線而已,實質的行動還沒有采取,不過今天便是老太君的壽宴,這兩天人散了,守衛自然就松懈了。
「小姐,你身為侯府三小姐,卻連一件像樣的首飾都沒有,若是夫人還在,肯定會傷心極了!」
穆千嬈心中一暖,想起記憶之中那張絕美容顏,那雙翡翠般的眸子總是溫柔的注視自己,原主的性子是比較活潑的,卻因為母親死亡,才會變得那般懦弱自閉,只是……
她心中一冷,不自覺的回憶起原主記憶中的點點滴滴,她忽然覺得,好像事情不是如此簡單。
此刻,那些原主的記憶無比清晰起來,她看到,父親的死訊傳來之前,一個熟識的女大夫被招進了娘親的房間,她隱約听到喜脈恭喜之類的話語,那時候原主並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可現在她腦海里是一個成年的靈魂,自然清楚了那是什麼意思。
這些年她都沒有仔細的思考原主經歷過的事情,一直相信著那些既定的事實,現在冷不防思索起來,卻感到渾身森冷,心髒緊緊的縮了起來。
哀傷過度而死……怎麼可能,她娘是如此堅強的人,和她爹經歷過無數磨難才在一起的一對神仙眷侶,就算是父親的死給母親造成不可磨滅的傷痛,她也絕對不會放棄她,放棄……她肚子里面的孩子。
那……穆千嬈緊緊握著手中的湯匙,白皙的手掌因為用力過度變得通紅。
「小姐……小姐你怎麼了?」夏葉語氣顫抖的說著,她從沒感覺到過小姐這般可怕,那神色如此蒼白。
「小姐可是想起了什麼?」夏葉眨了眨眼,小心翼翼的問出口,問出自己早就想說的話。
「夏葉,你跟著我多少年了?」
「秉小姐,前後算起來八年了!」
夏葉如今已經十四歲,八年前,也就是她六歲,穆千嬈四歲。
那時,她父母雙親都在,在侯府的地位至高無上,是眾人捧在手心里的寶貝,就連一向冷漠的老太君,唯獨對她倍加呵護,二嬸討好她,堂姐尊重她,好像全天下的好事都圍繞在她的身邊,自此,養成了她無憂無慮歡快的性子。
「既然如此,你應該了解我娘這個人吧!六年前的事情我知道的不多,你將知道的詳細告訴我吧!」穆千嬈微微仰頭,眼里隱含寒光。
「小姐,六年前奴婢是打掃夫人房間的小丫鬟,卻也從別的丫鬟口中听到了不少事情,那年侯爺戰死,尸骨無存,就連下葬的棺木都是空的,只有一些侯爺常年穿著的衣物,听說,侯爺被亂軍戰馬踩死,血肉分離,就連一片布片都找不到了。」夏葉看了看穆千嬈的神色,卻見她臉色更加青白,頓了頓,接著說下去。
「夫人听到這個消息,立刻昏倒過去,身體更是一日不如一日,沒一個月時間就去世了!」
「不,你可知道,當初娘有了身孕?」穆千嬈打斷夏葉的話,那雙漆黑的眸中涌上冰寒,猶如萬張寒冰直墜心底。
「奴婢不……不知道……」夏葉瞪大雙眼,驚訝之色溢于言表。
穆千嬈苦笑一聲,眼底的淚花再也控制不住的掉落下來,她身體顫抖,啪的一聲,瓷勺被她掰斷,斷面刺進掌心之中,鮮血直流。
她前世連父母的面都未見過,今生好不容易有了一雙如此愛護自己的父母,卻被人硬生生奪走,就算那不屬于自己,她卻擁有了原主全部的記憶和感受,這三年來的融合,她已經成為了穆千嬈,真正的穆千嬈。
所以,父母也是她的父母。
那些人害死了她的父母還不夠,竟然連她未出世的弟弟或妹妹都不放過,難道就因為她們身家富貴,就要落的家破人亡,寄人籬下的下場嗎?
「小姐,你懷疑……」
「不……不是懷疑,娘的身體我知道的,從來沒有過任何傷痛,怎麼可能因為悲傷就會過世,我怎麼這麼笨,應該早就猜到的,那時候娘喝的藥,用的東西,可能都有問題!」
因為自從那次,女大夫來過一回之後,便再也未曾來過,為娘診病的,卻是一個她不認識的人。
她眼神漆黑的猶如虛空般深黑,指縫間的血珠掉落在地面上,穆千嬈盯著門外主院的方向,心中暗暗發誓︰二叔……二嬸,那對為了權力地位殺害親生大哥大嫂的凶手,她絕對不會放過,她要讓他們親身體會一番當初她和爹娘所受的痛苦。
不對……穆千嬈突然瞪大雙眼,心髒 亂跳起來……也許凶手不光是二叔二嬸,還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