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你們知道的都說出來,不要讓我重復第二遍。」嚴清染美目一橫,透著不容人反抗的威嚴。
「是,小姐。」綠竹想了想,反正二小姐早晚會知道,便將她知道的告訴了嚴清染,「半個月前,我們盛榮皇朝北面的小國黨魏派來使臣,表示願意與盛榮皇朝修百年之好,兩國邊境從此相安無事,和睦共處,還帶來了他們的公主獻給聖上。」
「聖上大悅,便許諾要送我朝公主去黨魏和親。但是聖上膝下只有一位已成年尚未出嫁的公主,天悅公主,乃皇後所出。」
「皇後不願意讓公主去到偏遠的窮苦之地受苦,又听說那黨魏的皇帝是個殘暴之人,視女子如玩物,便勸說皇上在群臣之中選出一名才貌出眾的女子,冊封為公主,代替天悅公主遠嫁苦寒之地。」
嚴清染挑眉,並不難理解皇上皇後的做法,不舍得讓自己的女兒去苦寒之地,便讓臣子的女兒去。
綠竹頓了頓,又繼續說道,「然後,皇上選中了我們雲府的三小姐……」
是三小姐,而不是二小姐,嚴清染沒有听錯,想也知道,皇上就算再糊涂,也不可能選個瘋子去和親。
「那為什麼又變成了我?」丫丫的,別人不愛去的,欺負她這個身體是個瘋子,就送去受罪是不?
「因為……老爺夫人也不舍得三小姐去受苦,所以想要二小姐您頂上去。」綠竹的聲音低下去了,怕自己的話惹惱了嚴清染。
嚴清染差不多知道整個事情的經過了,「雖然我是個瘋子,但是此去那個什麼勞什子黨魏路途遙遠,即使到了那邊,對方發現我是個瘋子,也可以推月兌說我是去的路上瘋的,對嗎?」
對雲家老爺夫人來說,二小姐雲清染和三小姐雲嫣然雖然都是他們嫡親的女兒,但一個是七歲那年便已經瘋了,感情疏離的女兒,另一個是長年承歡膝下,乖巧懂事的女兒,心中的天平自然是偏向了一端。
如果女兒中注定要保不住一個,他們會毫不猶豫地選擇犧牲掉雲清染,而保全雲嫣然。
「你們兩個以後就是我的丫鬟了是嗎?」嚴清染問道。
綠竹和紅梅相視一眼,然後點點頭,「我們是老爺撥給小姐的丫鬟,會一直跟在小姐的身邊,會陪著小姐一起去黨魏。」
綠竹和紅梅又何嘗願意去黨魏呢?听說那是野蠻人的地方,听說那里的人都不吃熟食,過著茹毛飲血的日子,她們兩個在得知自己以後要跟著相府的瘋小姐一同去黨魏的時候哭了很久。
但她們又有什麼辦法呢,她們是簽了賣身契,被賣斷了終生的丫鬟,這輩子,命都不是握在自己的手里的,主子讓自己去哪里,她們就只能去。
「你們也不想去那什麼黨魏吧?」這是人之常情,會想去才奇怪。
綠竹和紅梅猶豫了一下,然後重重地點頭。
「我也不想去。」嚴清染微笑著說道,尤其還是被當做替代品的替代品,「關于我病已經痊愈了的事情,你們先不要外傳,如果我去不成黨魏,你們也就不用去了,明白嗎?」
這里面的利害關系,稍稍有點腦子的,都會想明白。
綠竹和紅梅听完嚴清染的話後,頓了頓,從她們被指定跟隨二小姐去黨魏之後,就從沒有想過,還有這樣的可能性。
不用去黨魏了,那自然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
有一件事情她們兩個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從今往後,這位剛剛清醒過來的二小姐就是她們的主子了,當奴婢的,主子榮,她們便榮,主子損,她們便也跟著損。
兩人沒多想便齊聲道︰「小姐,我們知道該怎麼做了!」
嚴清染,不,或許現在開始應該稱其為雲清染了。
雲清染看了看這環境清幽,雅靜別致的小築,自己現在變成了一只籠中鳥了,現在先恢復體力,多吃飯,多鍛煉,至少不能跟個一陣風就能吹倒了的似的。
下午的時候,雲清染便收到了許多從宮里送過來的賞賜。
雲府老爺將這些賞賜一件不少地送進了雲清染的小築里,不光是宮里頭的賞賜都給了雲清染,雲遠恆還外加了不少補品之類的東西。
對雲遠恆來說,雖然是個瘋女兒,但到底是自己的骨肉,現在他們是送她去死,心中多多少少是有一些愧疚的,只是相比之下,還是自己寵愛的三女兒的命更加重要。
雲遠恆的做法和皇帝的其實本質上是一樣,皇帝給賞賜,也無非是用錢財補償補償雲家,買你們一個女兒,只是這些話是不會放到明面上來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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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府的前廳里,雲遠恆正這會見兩位貴客。
今天隨宮里頭的賞賜一次來到雲府的還有當朝的九皇子,夜明淵,以及鎮南王府的世子爺君墨辰。
夜明淵渾身上下透著一股溫文爾雅的氣息。
眉目分明,眼眸深邃,好像宇宙盡頭無盡的深淵,多看一會兒便有一種快要被吸進去的錯覺。他的鼻梁挺直,鼻尖又有些柔潤。
這位九皇子是個文武全才,京中不少女子皆傾心于他,這其中就包括雲府的三小姐雲嫣然。
而在夜明淵的身邊的男子,一眼便能看出是個病秧子,過分雪白的皮膚,連閨中女子都要遜色三分,這種過分的白皙顯示出男子的病態。
一襲白色的錦袍仿佛與他的膚色渾然一體。
男子看起來弱不禁風,那只從寬大的衣袖中露出的大手可以清晰地看到手的關節,那修長的手指亦堪比女子。
偏生,這男子長了一張魅惑眾生的臉,盡管只顯出了一種病態的蒼白,卻無時不流露出高貴淡雅的氣質,配合他頎長縴細的身材。
細碎的長發覆蓋住他光潔的額頭,垂到了濃密而縴長的睫毛上,眼眸深邃明亮,如星辰如明珠。
男子的身旁,貼身的隨從攙扶著他,防止他倒下。
平日里,他都是坐在輪椅上的,今日隨九皇子一同來雲府才讓下人扶著過來。
這人便是鎮南王府的世子爺君墨辰,自打出生起,便湯藥不斷。
曾經讓神醫診治過,說是從娘胎里帶出來的病,病灶在肺里,群醫束手無策,皆說他活不過二十二。
君墨成如今已經二十有一了,可以說一只腳已經踏進棺材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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