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樓上面的三人分別是君墨辰,尉遲長瑞和老漢王。
「我說主子,您這是在為你的那個嬌妻犯愁呢?」尉遲長瑞見君墨辰吃癟的樣子頓時心情大好。
「我說老頭兒,你就別在火上澆油了,他這是開竅了,只可惜他心儀的人是一只刺蝟,他不得門而入,一觸踫就被刺蝟的刺扎得生疼。」老漢王嘴巴上說著讓尉遲長瑞不要再調侃君墨辰了,自己還不是一樣落井下石?
「我說我們兩個老頭,平日里也沒少被他虐待吧?年紀一大把的,還得為他這個主子跑上跑下的,他一句話我們就得刀山火海的。」尉遲長瑞嘆息了一聲,「我這都七老八十了,可憐哦可憐。倒是你,還撈到一個‘義父’來做,這回呀,主子都得改叫你一聲岳父了。」
「怎麼,你嫉妒啊?」老漢王和尉遲長瑞吵了大半輩子的架了,誰看到他們兩個人吵架斗嘴都不會覺得奇怪了。
不過此時要是有別人听到他們的對話就要嚇一大跳了,兩人一個是四王之一的漢王,論聲望論實力都在鎮南王君無意之上,另外一個尉遲長瑞,那是三朝元老,朝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就連皇上都要敬他三分,但是兩人卻稱呼君墨辰為「主子」。
這也就解釋了為什麼君墨辰可以輕輕松松地將他們請過來為雲清染撐腰了。不過很顯然,這一層關系外人是不知道的。
「去去去,誰嫉妒你了,你半個殘廢,有什麼好嫉妒的?倒是听說皇上最近有要請你出來再度任職的意思,怎麼?你有什麼打算?」
「哎……」老漢王長長地嘆息了一聲,他人是老了,可還沒有老糊涂,「皇上不是真的想請我出來,他這次動了冀北王,動得火急火燎的,一夜之間武力傷了冀北王,叛亂的罪名安得那麼潦草,冀北王在朝中苦心經營那麼多年,朝中殘黨眾多,加上他還有一個兒子天高皇帝遠的,冀北王人雖不在了,但是那些不安定的因素還在,皇上現在急需要做的就是穩定人心了,若是穩不住,他動冀北王就是大大的失策。」
「皇上做事一向謹慎得很,也不知道他這一次到底在想什麼,行事這麼草率。」這是讓尉遲長瑞想不通的地方,以他對夜弘毅的了解,在沒有萬全的準備的情況下,他沒有理由這麼急躁地行事的。
「大概是有什麼讓他冒著陷入困境的危險都必須要除掉郝于天的理由吧,反正與我們兩個快要進棺材的人是沒有關系了。」他們兩個加起來都有一百五十歲了,撐死也沒有幾年可以活了,再怎麼鬧騰都不關他們兩個的事情了。
兩人聊了很久,君墨辰卻只是自顧自看著畫卷,一卷一卷地,看得十分認真。
「主子,你在看什麼呢?」出于好奇,尉遲長瑞上前來張望了一眼,這一望讓他的雙頰立刻充了血,他當君墨辰看什麼東西看了這麼久,竟然是看圖,還一臉認真嚴肅地在他們兩個老頭子的面前看!
老漢王看見尉遲長瑞臉變成了猴子**,也就跟著來瞄了一眼。
「咳咳咳……主子,這檔子事你光看畫卷沒有用,怎麼說也得真刀真槍地磨練磨練才行,要累積經驗才能有效果,與其坐在這里看一下午的死物倒不如去一趟勾欄院,比你看多少這種畫卷都有用的。」
漢王給君墨辰提出了中肯的意見。
「惡心。」君墨辰道。除了清染,其他的女人他都嫌棄,想想都覺得惡心。
「又不是讓你去找花娘,你可以用看的,看花娘和別人的。」
「還是惡心。」君墨辰想都不想就說道。
這都惡心!那漢王就沒有意見了,只好可憐他那個剛剛收的義女陪他慢慢「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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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的一家客棧的房間里。
「小姐,您這次跑出來可把城主給嚇壞了,還好東方東子及時聯系我們。」
中年男子看到完好的夏侯靜眼淚都快要掉出來了,為了找到小姐,他都一個多月沒有吃好睡好了。
中年男子錦衣華服,如果不是因為他一口一個小姐的,大家都看不出來他其實只是一個下人。
「你快給我松綁,我要回去,我要回去找他!」夏侯靜還在哭,從她再見到東方澈的時候她就在哭。
「小姐,屬下不能松開你,東方公子交代了,必須帶你回到城主那里之後才能給你松綁的。」中年男人一臉為難,要他這麼綁著小姐回去,城主非得擰斷他的脖子不可,可要是不綁著,小姐肯定得跑,到時候他想要再找回來就困難了,這一次要不是因為東方公子聯系他,他還在像只無頭蒼蠅一樣瞎轉悠呢。
不提東方澈還好,一提東方澈,夏侯靜就哭得更凶了。
卻只是哭,一個字也不肯說。
「小姐,你,你怎麼了!」見到夏侯靜哭得更傷心了,中年男人著急了。
「我要,我要殺人!」
「啊?」殺人?他們家小姐什麼時候有了這樣的一個興趣愛好了啊?他記得他們小姐最怕殺生了,殺只雞都怕得要死,「呃……小姐,要不這樣好不好,回去以後,那些關在牢里的死囚還有城里的奴隸,您看誰不順眼就殺誰,要殺多少個都沒有問題。」只要小姐高興,殺幾個人又有何妨。
「我要殺了剛才那個女人!」夏侯靜本來還傻乎乎地相信雲清染說的那個「表哥」,見過東方澈之後才知道自己讓對方給騙了,她就是她要找的人!
夏侯靜的心在看到東方澈下跪的那一刻被狠狠地揪住,他從來不是一個會對人低頭的人,即使是刀架在他的脖子上面,即使是被打到遍體鱗傷,他都不會皺一下眉頭,他不會向任何人屈服,也沒有任何人可以讓他屈服。
他是天生的王者,他是她心中最高貴的神明。
夏侯靜只知道自己不能讓那麼高貴的他去臣服一個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人,她不想他去承受那種屈辱,所以她寧可去做她自己最不願意做的事情。
「小姐要殺哪個女人?」中年男人見他們最尊貴的小姐這麼傷心,當然也跟著著急了,既然是讓小姐這麼傷心的人,那麼死一千次一萬次也不足惜了。
「就是那個女人啦!我一定要殺了她!」夏侯靜人被五花大綁著,卻依舊不安分地扭動自己的身體。
「小姐您別再動了,會弄傷你自己的!」中年男人擔心夏侯靜這麼動來動去的,繩子會勒到她自己,到時候身上勒出一道一道的紅痕來,城主就該心疼得偷偷掉眼淚了。
別看他們城主平日里對人一副凶巴巴的樣子,一看就是硬朗的漢子,可是一遇到小姐的事情,掉眼淚比誰來得都要快。
小姐是他們城主捧在手心里的心肝寶貝,城主夫人生下小姐之後就過世了,城主一把屎一把尿地將小姐拉扯大,可以說小姐就是他們城主的全部了。誰要是敢動他們小姐一個頭發絲,城主一的扛起他的那把大刀去跟人拼命去。
夏侯靜聞言頓了一下,然後又哭,「我要自己去。」然後整個人扭動得更加厲害了,身上又多出了一道一道的紅痕來。
「小姐你別動了,會很痛的!」中年男人一時手足無措起來,除了東方公子,沒有人能制得住他們小姐。
「仁叔,求你了,讓我去殺了那個人之後我就馬上跟你走好不好啊?」夏侯靜撒起嬌來,「我也很想爹爹,但是我必須要去解決那個人的,真的,不然你陪我一起去好了,你武功那麼好,不會把我弄丟的。」
夏侯靜一撒嬌,仁叔就一點兒辦法都沒有了,東方澈交代他的路上千萬不能給夏侯靜松綁的時候他一股腦兒地就給全部忘掉了。
仁叔剛給夏侯靜解開繩子,後腦勺就被重重地打了一下,當場就昏厥過去了。
對不起了仁叔。
夏侯靜打暈了仁叔之後就從客棧的窗戶里跳了出去,沒有驚動守在房間門口的其他人。
夏侯靜打暈了仁叔,跑去找雲清染了,雖然是第一次,但是她會做得很好的!
夏侯靜從她父親派來接她的人手中逃月兌出來,然後再度回去找雲清染。
夏侯靜的武功並不好,至少她想要進入鎮南王府並不被任何人發現是不可能的。
夏侯靜還不至于硬闖進去,她徘徊在王府門口不得門入,然後她看見了一個和她一樣想進王府卻進不去的人。
「本宮是公主,你們這幫狗奴才憑什麼擋著我的去路?」天悅公主此刻正對著王府的守衛大發脾氣,她想要進鎮南王府,可王府門口的守衛卻攔著她不讓她進去。
「啟稟公主殿下,世子爺有令,天悅公主不能踏入王府半步。」守衛態度很堅決,也不管對方是不是公主,盡職地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
一听是君墨辰下令不讓自己再踏入鎮南王府辦不到,天悅公主感覺自己像是被人當眾甩了一個大耳光。
「本宮是來探望世子妃的,世子妃如今懷有身孕,一定想要個人陪她聊聊天的。」
守衛們不為所動。
「呵,本宮是公主殿下,想去哪里難道還要服從他世子爺的命令?」天悅冷聲道,她是公主,她來王府沒讓王爺王妃集體出來迎接她就不錯了,他們憑什麼不讓她進去?
「我們是王府的守衛,我們只听主子的話。」守衛對于天悅公主的警告仿若沒有听到,只管做好自己本職的工作,他們只服從君家人的命令,就算是公主也不能要求他們做什麼。
「本宮今天還非要進去了,本宮倒是要看看,誰能攔住本宮!」天悅公主與守衛溝通不成,想要硬闖。
站在大門口的石獅子旁邊,夏侯靜將天悅公主與守衛的爭執看得清清楚楚也听得清清楚楚的。
她走上前,從天悅公主身邊經過,特意在天悅公主的腳上狠狠地踩了一腳。
腳上吃痛,天悅公主猛地瞪向無禮地踩了她的腳的夏侯靜。
天悅公主在人前總是盡力地維持著和善的形象,腳上很痛,她卻隱忍不發。
然後,夏侯靜又抬腳,在天悅公主的注視下,再狠狠地踩了她一腳。
剛才那一腳,天悅公主沒有注意到夏侯靜,全當她是沒看見路,不小心踩上去的了,但是這一回,她眼睜睜地看著她,故意抬腳,故意踩上去。
「大膽!」
這回不用等天悅公主發飆,天悅公主的隨從們就斥責出聲了,「大膽刁民,竟然敢冒犯公主殿下。」
夏侯靜知道她是公主,他們爭吵的時候她就听見了。
「公主怎麼了?我看這種惡心的女人不順眼,我就踩了,怎麼著?」夏侯靜一點兒都不膽怯,反而比天悅公主還要囂張。
夏侯靜從小就被她的父親寵得無法無天的,就算是遇見了公主她的脾氣也不見有一點收斂。
橫豎這公主是他們的公主,不是她夏侯靜的公主。
「你竟然敢辱罵公主?!」
「我罵是罵了,但不是辱罵,我說她惡心還是高抬她了。你剛都听見了,你說你要去探望懷孕了的世子妃,但是我聞到你身上有一股很濃的麝香味道,雖然你用花香蓋住了,但是瞞不過我的鼻子,去探望孕婦身上還帶麝香,惡心!」
別小看了夏侯靜,從小她爹是寵著她,但是也怕她日後長大了會被別人給欺負了,找了一大堆的師傅來教她這教她那的,雖然不見得每一樣都能學好,但多少是懂一些的。
「來人吶,將這個刁民抓起來!」天悅公主見自己的某些小手段讓人給拆穿了,便下令讓人將夏侯靜抓了起來,對方又不是雲清染,她不能隨隨便便地抓了,她治不了雲清染,難道還制不住一個刁民嗎?
夏侯靜身手雖然不差,但是對上了大內高手,就佔不了上風了,不過幾個回合她就敗下陣來了,被天悅公主帶來的大內高手給擒住了。
夏侯靜不服氣地嘟著嘴,一臉的不滿。
「將她帶回宮去。」天悅公主在大庭廣眾之下還不會對夏侯靜怎麼樣,她還是要維護她的形象的,反正這人是跑不出她的手掌心的,所以她先讓人將她帶回宮中去,等她回宮後再好好處置這個臭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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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清染換上男裝後去了珍翠閣,再次見到東方澈,雲清染還是不得不感慨一下對方的氣魄,的確不像是一個會屈居于人下的男人。
珍翠閣的後面有一間裝飾很精致擺設很奢華的房間,雲清染一早就知道那間房間是屬于東方澈的,他是一個生活很考究的男人。
雲清染剛進門,東方澈就遞過來一個銀色的面具。
「干嘛?」雲清染看了一眼遞到她面前的面具,做工不是一般的精致,那上面甚至還有好看的花紋。
「以後你就戴上這個吧,雖然你現在的樣子別人也不會懷疑你的性別,但是容易認出你就是鎮南王府的世子妃,這對你來說不是一件好事。」
這是東方澈的解釋。
雲清染贊同地點了點頭,的確,雖然她的男裝惟妙惟肖,連紅藥也騙過了,但是畢竟這張臉和鎮南王府世子妃的臉是一模一樣的,以後出門的時候多少會被人給認出來,就像這次,那位口口聲聲嚷著要殺了她的小姑娘也就是憑著這張臉找到她的。
雲清染將銀色面具戴上,大小剛剛好,不用說,是為她定制的,大概是照著她的畫像定制的,也就是說東方澈從一開始就做好了打算讓她戴上面具的,而不是一時興起的決定。
「我沒有覬覦過你的位置,也沒有不服氣,靜兒不是教中人,她用自己的想法來做事了。」
東方澈這話算是為自己和夏侯靜解釋了,他通常不屑與人解釋自己的事情,但是似乎眼前的事情有讓他不得不開口解釋的理由。
雲清染聳聳肩,「雖然我不是一個大方的人,但是你和慕容修或許比我更加適合。」
雲清染想,這好像不是什麼大方不大方的問題,這麼想吧,如果坐上這位置的人不是她,而是東方澈或者是慕容修,那她身為他們「師妹」的這個身份還在,于是乎她就變成了不需要干實事就可以有人在背後給自己撐腰的那種米蟲,雖然米蟲可恥,不過當米蟲的滋味向來都是不錯的。
東方澈沒有回答雲清染的問題,她說的是一個假設,還是一個不會成立的假設,這個假設從一開始就不可能發生的。
「我暫時會留在京城,輔佐你做好你應該做的事情。」東方澈道。
東方澈不是在詢問,而是在告知,這個男人果然是不適合做別人的下屬的人,他天生適合做決定,而別人適合去臣服于他,他的威嚴和氣魄的確是雲清染到目前為止所見過的最強的人,即便是身為帝王的夜弘毅也不曾給過她這樣強烈的這種感覺。
要是雲清染知道紅藥生前被她這個大弟子吃得有多死,她就應該感到欣慰了。
東方澈辦事能力很強,將很多教中的事務都打理得僅僅有條,包括紅藥面對東方澈的時候都有一種小雞見了老母雞的違和感,東方澈很敬重紅藥,紅藥不光是他的恩師也是他的救命恩人,不過敬重是一碼事,管不管又是另外一回事,如今他對雲清染也是這樣。
正聊著,就听店里的小二帶著一個中年男子進來找東方澈。
男子正是夏侯家派來接夏侯靜的仁叔。
「東方公子,是我不好,我不該信了小姐的話給她松綁,她現在不見了……」仁叔是被其他人叫醒的,醒來的時候夏侯靜已經不見蹤影了,然後他又帶人去京城里頭搜查,查了半天也沒有結果,不得已只好再來求助于東方澈了。
听到仁叔說夏侯靜不見了,東方澈的眉頭皺了一下,不是很明顯,但對于他這張萬年寒冰臉來說已經是很不容易的了。
「我會讓人去找。」東方澈道。
他和雲清染都在這里,夏侯靜想要去找的兩個人都在這里,她應該會自己出現的。
「我想不用讓人去找了,她應該是被天悅公主帶進皇宮里去了。」雲清染道,「今早我的丫鬟告訴我,有一個十二三歲的刁蠻女子在王府的門口沖撞的天悅公主,被天悅公主帶回皇宮里去了。」
仁叔一听「皇宮」兩字當時心就提到了嗓子眼了,他們家小姐被帶回皇宮去了?那可如何是好!
「怎麼辦,這該如何是好!」依她的能力,皇宮是無論如何也進不去的了,但是如果通知城主,以城主的個性,怕是會鬧出大亂子來的。
雲清染看了一眼東方澈,「你要去救她?」
東方澈沒有回答,算是默認了。
「皇宮這地方你未必可以全身而退吧,即便是紅藥,她出入皇宮也只能確保她一個人不被發現,如果是救出一個人,即便是她也做不到吧?」雲清染說中問題的關鍵,這要去的地方不是一般的客棧青樓,而是皇宮,里面高手如雲,任誰也不能隨隨便便進出的,「你跟我一起進去吧,剛好我也有一筆賬要找天悅公主算。」
東方澈深邃的眸子凝視雲清染兩秒鐘,然後點了點頭。
還真是一個惜字如金的男人。
雲清染見過不少有個性的人,沉默寡言的人今天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了,東方澈的這種應該算是「深沉」,說實話,她其實可以對著東方澈咆哮道,娘的,你長著一張嘴巴是用來干嘛的?除了吃飯就不會一點別的了嗎?少在那里裝深沉,一點兒都不帥!
「這位公子是……」仁叔听到雲清染好像說是有辦法去救他們家的小姐,于是激動不已,不過他還不知道雲清染的身份是什麼。
「你無需知道。」雲清染听話戴上面具就是為了不讓別人知道這滄瀾教的新主和鎮南王府的世子妃之間的關系,她又干嘛再告訴別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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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帶東方澈進宮,雲清染先將東方澈帶回了鎮南王府,好讓人拿一套王府的守衛的衣服給他,順便也帶著他去看一看到目前深知尚未清醒的慕容修。
「不進去看看他嗎?」雲清染看到東方澈只是遠遠地站在門外看著屋子里面的慕容修和木柏楊。
似乎慕容修正在和木柏楊鬧騰些什麼,讓木柏楊頭疼地不得了。
「不了。」東方澈又看了一會兒,然後轉身。
慕容修的痛東方澈大概是最能體會的一個了,慕容修對紅藥的崇拜和敬愛,東方澈是看得最清楚的一個。
都說這人要是長得好,穿著乞丐的衣服那照樣也是風華絕代,這人要是長得上不了台面,就算給他穿上龍袍,也當他是唱大戲的。
給東方澈換上了鎮南王府的守衛的衣服之後,他看起來還是與其他的守衛很不一樣。
于是雲清染決定再給他化個妝。
東方澈是個生活極其考究的人,衣服必定是用最好的料子由最好的師傅做的,即便是他的幾個指甲也要修得比女兒家的還要平整光滑干淨。
而如今讓他換一套下人穿的衣服就已經夠為難他的了,雲清染可以明顯地感覺到東方澈在換上衣服之後臉色黑了不少,而現在她又要用女人家用的胭脂水粉給他化妝,可想而知他的心情會變得有多糟糕了。
其他人見到東方澈這會兒陰沉的神情,一早就退避三舍了,偏偏雲清染不但不怕,還堅持要給東方澈化妝。
體內邪惡的因子作祟,雲清染覺得讓東方澈吃這種悶虧的感覺其實挺不錯的。
于是雲清染毫不顧東方澈排斥的心理,執意用她拙劣的化妝手藝給他上了妝。
東方澈可以肯定雲清染是故意的,至少她是可以找一個化妝手藝高一些的人來給他上妝的,偏偏她還很是大方地提議要自己來,于是東方澈的一張俊逸的臉龐就這樣被她給糟蹋了,這讓東方澈往日的那些個對手看見,估計得捂著肚子笑翻過去。
「嗯,很不錯很不錯。」明明一張可以讓花季少女看了患上相思病的臉都讓她整成了看完能得心髒病的了,雲清染還十分滿意地點了點頭,對自己的「杰作」很是滿意的樣子。
「好了,現在我們準備一下進宮吧。」雲清染已經想好了進宮的理由了,就說她是進宮去看望她的姐姐珍妃娘娘的,如今她也有了身孕,她姐姐也是有了身孕的人,她們姐妹兩人多往來往來再合情合理不過的事情了。
雲清染說完起身打開了房門,房門剛開,躲在門口試圖偷听的君杰因為沒有察覺到,整個人差點就摔了進來。
「呃,世子妃娘娘,屬下,屬下剛想問你要不要吃甜點……」君杰忙掩飾自己的尷尬。
世子爺這會兒人不在金逸軒,世子妃娘娘出門一趟就帶了一個男人回來,還是一個冷峻的男人,男人的氣魄讓君杰本能地斷定對方不是普通人。
然後他們又看見世子妃娘娘帶著這個男人進了房間,還不讓別人跟著!
天吶!
這是什麼情況!孤男寡女共處一室!
世子妃娘娘居然公開將別的男人帶回王府里來,還好不避諱地將男人帶進了自己的房間!
君杰的心髒在雲清染關上房間門的那一剎那差點就停止了跳動。難道,娘娘是要正大光明地給世子爺戴綠帽子?
然後他就附耳在門外听里面的兩人的對話,結果從兩人進門到房門再次被打開,兩個人一個字都沒有說!
這會兒沒說話比說話了更要命啊!
「甜點不用了,你另外再找幾個人陪我一起進宮去。」雲清染一直都知道君杰其實在門口偷听,就不拆穿他了。
「娘娘要進宮去?那要不要告知世子爺一聲,讓世子爺陪您一起進去?」一逮住機會,君杰就忙將君墨辰給抬了出來,不管世子妃娘娘這是要做什麼事情,還是讓世子爺跟著一起比較安全!
「不用了,今天天有些涼,他不適合外出,我自己去就好了。」雲清染道。
听雲清染拒絕讓君墨辰和她一起進宮去,而是她單獨和那個來歷不明的男子一起行動,君杰就更加緊張了。
「世子爺的專用馬車里頭不透風很暖和的,到了宮里頭,自有暖和的地方可以讓世子爺待著,這一點世子妃娘娘不用擔心的!真的!」君杰忙強調道。
「不用了,沒這個必要就別累著他了,他的身體你又不是不清楚,沒必要讓他白遭罪。」
說著,雲清染待著東方澈打算要進宮去了。
「不是的,世子妃娘娘,您听屬下說,那個,其實適當的運動對世子爺來說是好事的……娘娘……」君杰說話的時候雲清染已經和東方澈漸行漸遠了。
糟了!君杰一敲自己的腦袋,責怪自己嘴笨,沒有將事情辦好。
世子妃娘娘和一個十分出色的男子出雙入對的事情到底應不應該告訴世子爺呢?到底應不應該呢、
如果告訴世子爺,萬一世子爺傷心了怎麼辦?
如果不告訴世子爺,紙是包不住火的,就算他不說,就算府里的人不說,世子妃娘娘和那個男人「出雙入對」的時候有那麼多人看見,總有人會說出去的,世子爺早晚還是會知道的。
嗚嗚嗚,這可如何是好啊,爺,屬下對不起你,屬下沒有看好世子妃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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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宮的過程十分順利,鎮南王府的馬車很容易就進了皇宮。
如今的雲清染,不光是鎮南王府的世子妃,也是漢王府的郡主,這個身份有些微妙,因為漢王府與鎮南王府素來沒有什麼交情的,兩個王府行事都很低調,如今因為雲清染的關系,漢王府和鎮南王府突然之間就成了「姻親」關系,倒是在暗地里激起了一個不小的波瀾。
進到後宮里頭,王府的侍衛就不能再進去了,後宮是皇帝的女人們居住的地方,一般情況下除了皇帝和皇子之外是沒有別的男人的,自然也不能讓其他隨隨便便別的男人進去了,除非是閹人。
雲清染剛想叮囑東方澈兩句,就發現東方澈已經不見蹤影了,這男人果然不適合做听命于別人的人。
雲清染既然是以探望姐姐為名進宮來的,自然要做的第一件事情是去見她的姐姐珍妃娘娘。
雲夫人下葬後,雲琳姌就馬上被召回了宮中,皇上因著她肚子里的龍種沒讓她在雲府久留,喪事期間什麼事情都匆匆忙忙的,她與雲琳姌也沒有說上什麼話。
這次雲清染是借口探望她才進的宮,不過這見了面還真是有話要說的。
珍妃屏退了所有人,帶著雲清染進了她宮中的一間小密室,確保兩人的對話絕對安全。
「我親愛的妹妹,不知道為什麼我多見你一次,對你的好感就多那麼一點,嘖嘖,你真是越來越對我的胃口了。」
之前甩雲遠恆耳光的那個眼中帶恨的卻讓雲清染覺得更加真實的雲琳姌不見了,雲清染這會兒看到的雲琳姌張狂,妖媚。
「別,千萬不要喜歡我,我對女人沒什麼興趣的,更加沒興趣和你結一段三生三世情的姐妹情緣。」
雲清染對于自己無法掌控的人類,秉持著盡可能遠離的態度。她面前的雲琳姌,她的思維她大概能模到一些,不過不是全部。
不過說起來,與她早上見晚上也見要多親密有多親密的人物里面就有一個人偏偏就是屬于她無法掌控和了解的生物,至少到目前為止雲清染還是搞不懂君墨辰這個人的思維套路。
「真是無情。」雲琳姌笑,「算了,本來你今天不來找我我過些時候也想要去找你,我有兩件事情想要你幫忙。」
「你憑什麼會認為我會幫你?」
「因為你會站在我這邊的。」
「你倒是很有自信麼。」
「第一件事情,幫我找一個可靠的懂些醫術並且可以幫我接生的人來。第二件事情,我想你幫我打听一個人的消息,滄瀾教教主紅藥。」
「你找紅藥做什麼?」
第一件事情雲清染明白,皇宮里頭想害雲琳姌的這個孩子生不下來的人用一雙手數都數不過來。
至于第二件事,她是永遠都幫不了了,因為紅藥已經不在人世了。
「紅藥身上帶著的秘密,是目前夜弘毅最想要得到的東西,人的**就是這樣無窮無盡的,夜弘毅還是皇子的時候他想要皇位,得到了皇位他要鏟除異己,最後冀北王也讓他鏟除了,他現在最想要的東西,恐怕就是長生不老了吧,不光是夜弘毅,還有很多權貴都想要,不然你以為為什麼這麼多年來,大家都視紅藥為第一號女魔頭,想要抓住她,她是不是真的女魔頭我不知道,大家都想要得到她倒是真的。不過說來也是,這東西誰會不想要呢,如果是你,你也想要的吧,呵呵,更何況你家還有一個病癆世子呢。」
「很遺憾,紅藥身上的那個秘密我真的一點兒都不感興趣。」
我了個娘,你說的那個秘密現在就在我的身上!
雲清染莫名地覺得自己成了一塊香餑餑,被很多人給惦記了。還好除了鎮南王府的人和滄瀾教的人沒有人知道紅藥已經過世了,她這塊香餑餑還沒有被大家真正地盯上。
紅藥師傅啊紅藥師傅,雖然你人都已經往生了還要讓你被這麼多人給惦記著是我的不好,但是為了你生前看上的我這半個徒弟能夠多活那麼一些時間,您老人家就受點委屈吧。
「喲,我的二妹還真是會裝清高呢,長生不老你沒興趣,那你對什麼東西有興趣啊?算了,我今天可不是來跟你商討這個問題的,你有沒有興趣不重要,重要的是夜家的男人有興趣。」
「為了討皇上的歡心,所以你打算為他去打探紅藥的消息?就算你的想法不錯,不過你會不會太高估我的能力了,你憑什麼認為皇帝都找不到的人我會有消息?」
「因為你是鎮南王府的人,就連皇帝都懷疑鎮南王君無意隱瞞了紅藥真實的行蹤,別奇怪為什麼我會知道這些事情,男人在床笫之歡的時候也是他們最松懈的時候。」雲琳姌妖里妖氣地說著。
「如果我不幫呢?」雲清染笑道。
雲琳姌似乎已經料到了雲清染會這麼問,「哥哥今早已經離開京城了,是自動請旨去荊州府肅清叛黨余孽的。哥哥很孝順的,娘親的頭七都還沒有過,按理說他會留在京城的,所以我懷疑,哥哥是知道了什麼。」所謂的叛黨余孽說的是郝于天在荊州府的那個三兒子。「二妹,我已經失去了娘,我不能再失去哥哥了,你明白嗎?」
「你終于肯說真心話了。」雲清染不是一個有忍耐力的人,如果不是因為看出雲琳姌並不像她表現出來的那麼壞,她想她今天就不會站在這里這麼心平氣和地和她對話了。
「呵,在這深宮里頭,最不能說的話就是實話了,越是真實就越短命,越是虛偽就越長壽,你該慶幸你沒有踏入這後宮里,君墨辰那個病秧子雖然活不久,能給你的也只是一個世子妃的身份,不及皇妃來的尊貴,但是鎮南王府的那份安詳絕對是皇宮給不了我的,要是可以沒有這些個爭寵的事情,我倒是情願嫁一個病入膏肓的男人。」雲琳姌無所謂地擺擺手,「算了,反正該知道的你都知道了,不差那一點了,不過我先提醒你,少因為我說了兩句好像很感性的話就選擇相信我,你最好提防著我一點,說不定哪一天我就親自將你送入無間地獄里頭去了。」
雲琳姌嫵媚地笑著,後面的話她是用一種近乎狂放的姿態對雲清染說的。
「我拭目以待。」雲清染含笑,「你說的第一件事情我會為你辦好,第二件,看我心情吧。」
「喲,妹妹,姐姐真是喜歡你現在的性子喜歡得緊呢!」
「不過我也不能吃虧,順帶幫我做一件事情吧?」
「說來听听。」
「帶我去拜訪一下我們盛榮皇朝最為尊貴美麗的天悅公主。」
「看來是有好戲看了。」雲琳姌笑得邪魅,「那女人天天揣著麝香在我宮里頭晃,我早看她不順眼了,既然你也有心情,我順便來試試,這皇上最寵愛的妃子和皇上最寵愛的公主到底誰更厲害一些。」自稱皇帝最寵愛的妃子,還真是一點兒都不謙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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