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很快,尤其是當人很忙碌的時候。
當清凰把父親留下的功法、丹藥、法寶等重要的東西全部放好,又收拾了一些食物之後,天已經黑了。
顧淮又開始打坐,根本沒有理會他的意思,清凰很久沒有這麼活動過了,累的腰酸背痛,卻想起來自己挖的坑還沒有填。
他將骨蝶收在玉匣之後便放進了儲物鐲中,父母尸體已經消失,只余下衣物,他便立了衣冠冢——修仙之人隕落從不講究何處為葬,只是清凰還是習慣給自己一個惦念。
這里畢竟是他穿過來後,第一個給他溫暖的地方。
所以清凰自己挖坑,自己埋坑,哼哧哼哧。
好容易弄完,終于爬回來了,癱在床上,一動不動。
「團子,我好難過。」清凰小聲說。
他以為團子已經睡下了,結果女敕團子睜開眼楮,「真臭。」
清凰︰「……」
被嫌棄了。
他這時候沒什麼力氣申辯,默默的爬去洗澡,結果在浴桶中便睡著了。
十三歲的少年清瘦,頭濡濕,鎖骨顯露,皮膚細膩。盡管未曾修煉除垢,但天生的優勢是別人上趕著也追不上的。
慕凜睜開眼楮,看著累的都沒有走出浴桶的清凰,眼中無波瀾,只是略一抬手,便讓清凰從浴桶中飛出來,把他扔在床上。
「好痛……」清凰在睡夢中呻|吟了一聲,但仍然睡得很熟。
慕凜坐在床上,背對著牆壁,面前是死魚一樣的清凰,頭還濕漉漉的,周身未著片縷,微微蜷縮起自己。
看起來,有點憐。
慕凜冷哼了一聲,使了一個月兌水咒,弄干了清凰的頭,被子飛起來,把他從頭到腳蓋著。
「麻煩。」
不僅僅是說眼前這少年,更是覺得這五歲的小殼子。
說歸說,他也趟進去了被窩。
有點冷。
*
清凰是被門外的吵鬧聲給吵醒的。
想來是昨晚睡得有些沉,太過于疲憊,以至于今天到了這時候才醒。
團子比他起的早,又是盤著腿在打坐。
他也听到了聲音,不過壓根沒有管,清凰只得去開門,禁制是父親生前留下的,為了在閉關的時候保護清凰和他母親不受打擾。
剛一解除禁制,門外走進一個看起來四十余歲的中年,面容肅穆,一副正派人士模樣,看到眼前的清凰,眼中閃過一絲精光,聲音悲慟,口中喊道,「是清凰賢佷?」
清凰︰「……」
你誰啊你。
他心中生出警惕,上輩子是做網絡的,文學自然也在其中一方面,修仙題材寫手們寫的字數都快趕超全人類的數量了,他就算是門外漢也知道了點。
事有反常必有妖孽,修仙之人不說摒棄七情六欲,也是寡情薄欲的,能夠上門來吊唁的,哦算了吧。
這怕是來找茬順便搶劫的。
沒人替他操心了,他的智商情商就得隨時待機,準備上線。
清凰把演戲技能點充滿,一臉迷茫,八分憂傷,「請問您是?」
「我是你羅冥伯伯啊。」正派人士趁機擠進門,眼神掃了洞府一遍,順便感受了一遍氣息,現果然沒有了修士之力,眼中閃過一絲欣喜。
清凰雖然沒有直視他,卻仍然捕捉到了這一絲欣喜神色,眼神一凜,不動聲色的退後一步,嘴角往下以垂,要哭不哭的,十分悲傷,「羅伯伯……」
蘿卜卜……清凰很不容易控住了自己的表情。
不能太崩壞了。
「令尊生前與我訂下你與小女的親事……」羅冥一臉我是好人,你爹死了我很悲傷的表情,「本想著等你長大便……沒想到……」
他說話欲言又止,搞的清凰已經不想和他作偽演戲,不過鑒于自己武力值太低對手有些難搞,也不得不虛與委蛇。
雖然他很想一巴掌掀翻對方的虛偽一面,但出于對比戰斗力的思慮,沒有動手。
不然他被對方一掌打死了,團子怎麼辦?
好歹是天打雷劈給他的,他也不能不管。
再說了長這麼愛……好吧雖然有點面癱有點冷,還是很萌的,修仙界根本就是吃人的地方,萬一團子被吃掉了怎麼辦?
許久沒有動腦,一時間還有些累,但思緒轉圜還是極快,既然修仙講究機緣,團子來的如此聲勢浩大如此不同尋常,說不定是他的機緣。
清凰垂眸,把自己的神色都收起來,專心致志的對付眼前的老頭子。
果然不出所料,羅冥下一句便開始扯淡,「賢佷啊,你還這麼小,以後怎麼辦呢?伯父雖然沒什麼本事,但你父親與我情同手足,他的孩子便是我的孩子,我今日來便是想問,你願不願意同我走?」
如果說這些話的時候你眼中少些貪婪光芒,我沒有重來這一世,我怕是信了。
清凰心中冷笑,心道父親當年怎麼結交了這麼一個友人?
是了,父親一心修仙,剩余不多的心思放在了這個家,怎麼會懂那些人的心思。
「羅伯父辛苦了。」清凰叫不出那句蘿卜卜,他謙遜道,「家父仙逝,清凰雖不才,卻也懂得規矩,這洞府如今僅剩我一人,我便要撐起來,羅伯父的心意清凰心領了。」
他說完便不欲多言,只留個少年失怙,孤寂、落寞的背影給羅冥道人。
其實心中多有忐忑。
這麼一轉身,清凰也就正面對著團子,恰好團子這時候也睜開眼楮了,和他不經意間對視了一下。
或許是顧淮眼神太過于嚴肅也太過于老練,和這張女敕女敕的臉太不相稱了,讓清凰一瞬間有了神經錯亂感,忘了團子還是一個五歲的團子,朝著他擠了擠眼楮。
團子愣了一下。
他只是愣了那麼一下,便明白了清凰的用意,把自己盤起的、蓮藕般的小短腿又分開,爬下床,小臉悲痛,篤篤跑到清凰跟前,把臉埋在清凰肩頭。
清凰蹲下,抱住他。
顧淮著實丟不起這個人,也不想在人前出手。
眼前這些也不過是金丹前期的小道士,盡管他現在修為不足,但殺了這些人還是如碾死螻蟻一般輕松。
只不過修仙之人不隨意濫殺無辜罷了,若是眼前這些人不動手,他自然不會先動手。
只是倘若人要為刀俎,我卻不會甘心為魚肉。
羅冥臉色一凜。
「賢佷,你這是不肯了?」羅冥道人說話沒有方才的溫情脈脈了,他方才也覺這屋子里沒什麼有殺傷力的東西,也就放心撕破臉面了。
這是不肯饒過他了。
「羅伯父什麼意思?」清凰偽作惶恐,身體僵硬。
羅冥的聲音愈的肆無忌憚,想來是山中無王我便是王,雖然從前因為實力問忌憚清寒真人,但現在人都死了,也便欺凌對方幼子越的順手了,罔顧對方的智商,「你還小,這麼一人自然是危險的,伯父心想收你為養子,代你父親撫養你長大,才不算辜負了我們交情一場。」
說來說去還是想著吞噬家產,再好听,也是披著羊皮的狼,哪里安了好心?
真當我是好欺負啊,清凰心想。
「是小佷不懂事了,」清凰給自己架設台階往下走,「只是天色將晚,伯父舟車勞頓,不若在這里安歇一晚,也讓小佷抽出些時間收拾些東西。」
他說這話的時候聲音極淡,沒什麼感情在其中,羅冥只當對方識相,心想比他父親听話的多,不愧是個廢物。只惜了沒有套出來清寒的金丹在哪里,又葬在了哪里。
不過這些事情要打探起來也極為簡單,羅冥也不想和這孩子大白天的就鬧出什麼不好看的事情,到晚上再行動,也再好不過了。
他把這一切翻來覆去的想了一遍,心中滋滋的,比起昨日看到清寒真人隕落更是暢快了許多。
雖然大腿報不上了,好歹以把對方的資源全給收了,誰叫他的兒子是個廢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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