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不管是在小說里還是在電視劇里,之後一定是當權者就在旁邊正大光明的偷听,看到是誰就偷偷記下來,回去讓x衣衛回來捉人;或者直接出來斥責一聲,「大膽,爾等小民竟然敢如此議論朝政,來人給我拖出去叉了」等等。
各種狗腿的各種城管的各種抱大腿的也會把這些事情給做了,畢竟比起風氣比較放得開的夢華王朝來說,伏澤更像是一個以法治國,王權至上的國家,民不得議政。
慕凜卻听了起來,皇城命途常常和建立者離不開關系,這里的布局明顯是建起來不久,不知道是誰的手筆?
畢竟一城有兩門,開一門則生,開兩門則死生難辨,閉門則必死無疑,這種布局,不應該在這樣多人的地方出現。
但又沒有人提出異議,倒是奇怪。
清凰一手托著下巴,另一手搖晃酒杯,假裝不經意間的打量周圍,看看有沒有什麼人看起來與眾不同的,這麼一給他打量,還真找出一個人來。
鶴立雞群一般的人。
那人神色並不倨傲,也並未帶著上位者有的冷厲表情,他像是隨便出來,隨便找了個地方坐下,然後點了些東西,只看著周圍鮮活的人群,仿佛就能得到快活一般。
他眼中帶著笑意,懶洋洋的,一身青衫落拓,黑帶束著長,遠遠看過去,仿若神明。
清凰也不知怎麼地,想到了一個詞語,他從前覺得沒有人以用這四個字,但卻覺極為適合眼前之人。
湛然若神。
……還是比不上師尊,清凰狗腿的想。
這話說來有些違心,師尊有些像極北冰淵中來的人,是冷冽的,和他名字相契;而眼前這人讓人一眼覺得溫暖,第二眼卻覺得他有些疏離。
正在這時候,一二樓樓層中間的平台上出現一人,穿著樸素,雙手帶滿了戒指,細細窄窄的,散著光芒。
他先鞠了一躬,然後便退到一張桌子後,扯出一張布景,將自己圍在其中。
桌子上空蕩蕩的,忽然從下面搖搖擺擺出現兩人,準確的說,是兩只布偶。
那布偶活靈活現,仔細看去,便覺一為男子,一位女子,布偶男子先是做了一個揖,那女子往後邊退了兩步,這時候布景中間傳來聲音,是女子咯咯的笑聲,嬌不勝羞般。
口技?不不,應該算作布偶戲吧?清凰所在的那個時代這些小玩意是國家保護遺產,但極少能見到了,他好奇心盛,此刻不由得打起了精神,繼續看下去。
連那懶洋洋的青衫男子,也似是被激起了極大的興趣,看著那簡陋的桌子上此刻的一雙布偶編排出來的戲。
咿咿呀呀唱念做打,皆有那男子出聲來,看了一會兒,清凰才看出來這究竟是怎樣一出戲。
那女子是個大戶人家的女兒,那男子是他在相國寺偶然遇見的一男子。男子英姿煥,女子待在深閨人未知,又是春/光正盛年華,郎才女貌,自然看上了眼。
正是和張生崔鶯鶯一般,你我兩情相悅,只是崔鶯鶯家中之人看不上張生,讓兩人黯然銷/魂。
才子佳人自然是要經歷一番風雲才能在一起,清凰本以為下面的戲份應該是郎有才妾有意,男子因緣際會建立了一番功業,最後娶得佳人歸。
他心中有了結局,再看下去不過是依著慣性,誰知道他猜對了開頭,卻沒有猜對結局。
那男子並非真心愛慕女子,卻是為了女子一家有著珍寶,才策劃了一番巧遇,他誆那女子問家中人此物,女子全心全意信賴他,回去百般苦求,女子的家中這一代只有她這麼一個寶貝女兒,自然是疼愛萬分。
然而這東西著實貴重,不然也不會成為家族傳承,女子本來是要做太子妃的人,這東西也是要作為嫁妝給皇家,自然不會依著女兒,見女兒已經全然淪陷,絲毫沒有平日的大家閨秀樣子,便把女兒關了禁閉。
若只是如此,還是幸運。
那女子的家人百日里听到女子懇求,晚上自然是要去看那珍寶,男子等的正是這一刻,他早已尾隨女子的家人,在他們取出此物後,便將珍寶奪回,將女子的家人都給殺了。
當時整座府上,除了那痴情女子,沒有一人活下來。
男子將女子放了出來。
女子初時見府上熟悉的人全躺在地上,氣息全無,早已瀕臨崩潰,等到了父親的屋子,現父親雙眼瞪大,嘴巴張開,一副吃驚的樣子,卻再也不能站起來。
死不瞑目。
而心悅的人手上雖然沒有沾血,卻沾在血泊之中,被父親的眼楮死死的盯著,卻仿佛沒有看到倒在腳邊的人,而是把玩著手上的東西。
那是一塊玄色的牌子,也是女子苦求的東西。
女子雖然痴心,卻並不傻,轉念間便明白了事情的起末,明白了自己的身為被利用的,棋子的命運。
她短短的時間便經歷了從天上跌落在地上,肝腸寸斷和心死枯骨的過程,以金釵搏命想要殺了對方一同死,卻被對方輕輕松松捏斷了脖子。
布偶女子緩緩倒下,那雙眼楮仿佛是真人眼楮一般,盯著男子,聲音粗糲,顯然是聲帶受損,卻帶著淒厲而絕望的詛咒︰
「阿澤阿澤,吾雖死而不瞑目,厲鬼纏身要爾死!」
清凰心里一頓,旁邊桌上的那個青衫落拓男子卻比他反應更大,直接失手摔了杯子。
仿佛一層布景並不足以隔絕目光,那布景中央的男子抬頭,目光淡淡,放在了二層那青衫男子身上,兩人對上,又各自分開,操控布偶的男子在議論紛紛中仍然是將這出戲給唱完了,那布偶男子並沒有得到懲戒,而官運亨通,甚至一躍而成為了不說之人,最後一句也是布偶男子念出來的,彼時他已經從開始的白衣勝雪,到站在高處抬頭仿佛仰望星辰︰
「天下皆死。」
黑袍,阿澤,殺相國,奪寶,升官,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明白人都知道這人唱的是誰。
大祭司寇澤。
前太子病篤身死,皇太孫本要繼位,卻被前太子的弟弟,皇太孫的叔叔給奪了現成的皇位。
皇宮在那日黑氣彌漫天空,整座皇城都荒涼無比,無人敢出來,門外守城護衛隊和新皇廝殺,守城護衛隊卻被莫名的黑氣給弄得不人不鬼。
這是當時躲在家中,大著膽子的人,從門縫中看到的景象。
皇城原太子居住的東宮,也因為「太子染病瘟疫,防止散布,直接焚燒」這樣的理由而被處理掉。
不是沒有人有疑問,只是有疑問的都死了,那麼也就沒了疑問了。
皇太孫落難鳳凰不如雞,被新皇給配到西荒瀚海,並且帶著前太子的尸骨,不得葬入皇陵,而葬在那等荒涼之地。
早在新皇進皇城的時候,就有人從宮里傳出來消息,說了一些小道消息。
那新皇往上數十代,有人欲逼宮,被削了親王的頭餃,配到苦寒之地,終生不得入皇城。
新皇就是那被配的親王的後代。
皇太子仁政,上報讓這些人都被免去罪過,畢竟已經幾百年過去了,他這一脈不知道受到了什麼詛咒,血脈凋零,為了皇室的千秋萬載,讓他們回來,恩威並濟,鞏固皇室的地位。
這是明面上的理由,真實的說法是皇太子一次在外歷練,和那時候還落魄的新皇「一見如故,再見傾心」,最後找了個理由解除了這些人的世代罪過。
誰知道這是引狼入室呢?
那女子說的那句話,據說就是皇太子曾經說過的話,不過這話倒是語焉不詳,傳言並不信。
大祭司寇澤不算是權勢滔天,但要說他的地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都不足以說明。
傳說他有通天之能,以隨意顛覆一國國運,不過這話大家也只當做夸張。
別人不知道,謝明安卻是知道的。
空穴來風,沒有空穴,何來風?
傳言未必信,有三人成虎之說,但能寇澤能做到哪一步,連他都不敢去猜測。
謝明安站起來,彬彬有禮的對那唱布偶戲的男子做了一個揖,聲音溫和,如春風怡人,「這位兄台,我對你這布偶戲十分有興趣,不知道能不能請到寒舍細細交流一番?」
那穿著月色袍子的男子一手掀開布景,他手指細長,指甲圓潤,看起來是富貴人家出身,然而手心卻有著繭子,又是受過苦頭的樣子,一時間竟然讓人模不透來路。
他看清楚了說話的人是誰,便微笑,以禮相還,「謝明安大人相邀,怎麼以拒絕?」
謝明安!
他竟然是一手建立起機械軍團,地位僅次于新皇聞人恆和大祭司寇澤的謝明安!
作者有話要說︰謝明安是我最喜歡的小攻類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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