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寸,只有一寸。龍叔呆住了,他的額頭距離高進的拳頭只有一寸。只要他動作再慢上一點點停下,他就會直接撞到高進的拳頭上。
龍叔這一驚不小,立即退後兩步。伸手從口袋里拿出手機,快速輸入了一行文字。便將手機舉到高進面前。
只見手機上顯示「你這步法我曾經見過,你是在哪里學來的?」
高進聳了聳肩,接過手機在上面輸入了「廣龍子」三個字,便將手機遞還給龍叔。
他剛才看起來極為隨意的跨步,其實所用的正是靈風步。若是平常人,自然不會認出他這步伐。但是龍叔不是平常人,竟然一眼就認了出來,所以他自然也就直言相告了。
龍叔一見到手機上的三個字,頓時愣了一愣。馬上便瞪圓了雙眼,上上下下打量了高進幾眼。末了,他伸出右手,豎起大拇指,點頭不已。
高進笑了,雖然是不太懂龍叔的意思。但是很明顯,龍叔肯定也認識廣龍子師傅。以龍叔的性格分析,兩人肯定也曾交過手。
龍叔招了招手,示意高進跟他走。
兩人剛到別墅門廊下,大門便開了。張敏走出來,一見到高進便迎了過來。笑道︰「你這家伙,總算是來了,可真是讓我好找。」
只見張敏一身白色雪紡t恤、靛藍色半身短裙,腳下一雙白色平底鞋。臉上化著淡淡的晚妝,雖然不算是絕美的相貌。但給高進的感覺卻十分親切,十分自然,有種難以描述的熟悉感。
「你知道我是怎麼找到你的嗎?」張敏笑著說道︰「是你以前那同事小丁告訴我的。嘿嘿,還好我之前已經將他收買了。不然還不知道你已經回來了呢。」
「又是他,這家伙真是的。我就奇怪,怎麼你消息如此靈通呢。」高進笑了笑,跟著張敏走入門去。
張敏說道︰「這些天父親在家里休養,生活起居都是我親自打理的。我可沒時間去探听你的消息呀,那天你走之後,整個人就像失蹤了一般。」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沒辦法的。」高進攤開雙手,笑道︰「今天來得匆忙,現在兩手空空,你不會見怪吧?」
「當然會見怪,下次記得補上。」張敏說罷莞爾一笑。高進只覺得心跳突然加速,有種怦然心動的感覺。
來到客廳之中,高進一眼就看見了坐在輪椅上的張和。他此刻身穿睡衣頭發蓬亂,坐在輪椅上歪著腦袋咧著嘴,雙眼無神一副痴痴呆呆的模樣。
高進見到這個場面,著實嚇了一大跳,連忙問張敏道︰「這是怎麼回事?張叔叔他還沒有康復?你不是說已經……」
張敏笑而不語,走到張和的輪椅前,一把抓下他的頭發。原來,竟是一頂假發。卻見張和雙手一攤,哈哈大笑起來。
「爸,你真是的。」張敏將假發拋給張和,嗔道︰「像個老頑童似的。」
張和從輪椅上一躍而起,雙眼神采奕奕,頭發烏黑發亮,哪里還有半分的病容?看起來甚至健康得不太像他這個年紀的人。仿佛年輕了二十歲,感覺像是一個四十多歲,精力正當旺盛的中年男人。
「哈哈哈,我就說嘛,準會嚇高進一跳的。怎麼樣?果然不錯吧。」張和笑道︰「願賭服輸,你必須幫我照看花草一個月,可不許賴哦。」
「好,好,好,我會幫你照看的。」張敏搖頭苦笑,轉身對愣在旁邊一臉無辜的高進笑道︰「你別介意,我爸是和你鬧著玩的。」
高進聳了聳肩,笑道︰「張叔叔裝得實在太像了,我剛才確實被嚇得不輕。不過,既然能夠開玩笑,看來是已經完全康復了。」
張和擺了擺手,招呼道︰「來,且坐下說話。高進別介意啊,只是開一小玩笑。說起來有數年未見了,你倒是長高了不少呀。」說著,便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龍叔不等張和吩咐,便一聲不響的將輪椅推走了。張敏則坐在張和邊的沙發扶手上,微笑著幫她父親整理衣領。
高進坐了下來,坐在張和對面的沙發上。在路上他曾經想象過一番見面時的場景,可是並沒想到會是以一次玩笑開場的。現在心中倒有一些緊張,連他自己都覺得有些奇怪,不知在緊張些什麼。
「高進啊,數年不見,家里人怎麼樣?也搬到陵江來了嗎?」張和背靠在沙發上,一副很隨意的姿態,似乎有意在緩解一下氣氛。
高進很無奈得說道︰「謝謝關心,一切都很好。現在只有我一人在陵江。」
他只能說很好,真實情況他其實並不知道。有多少年沒有回家,他沒有算過,是五年還是六年?自從當年,母親改嫁之後,他便很少回家了。總覺得,那里已不再是自己的家。所以寧願一直在別的城市,而不願意回去……
「高進,你喝茶還是咖啡?」張敏問道。她的話打斷了高進的回憶,他笑道︰「茶,不要太濃的就行。謝謝。」
「嗯。我知道了。」張敏站了起來,對張和說道︰「你只能喝白開水哦。」
「這不公平啊,我也要喝茶。」張和愕然道。
張敏擺了擺手,說道︰「不行,你還在修養期間,喝茶會影響睡眠的。」儼然一副不容置疑的神態。說罷,便走向客廳之後的廚房。
張和搖了搖頭,嘆道︰「這丫頭,就是管得太嚴了點。」
「她很關心你的。」高進說道。
「嗯。高進啊,事情我都听阿敏說了。」張和雙眼直視著高進,臉上的笑容卻漸漸收了起來。似乎變得有些嚴肅,無形中仿佛有一股威嚴的氣勢。
高進不由得一個機靈,感覺頭皮微微發麻。也注視看著張和,想听听有何話講。
「很感謝你救了我們父女二人,正所謂大恩不敢言謝。」張和頓了一下,說道︰「兩條命一句謝謝怎麼夠?所以,我決定報答你。只要你說來,便是要我所有的財產,我也一定雙手奉上……」
高進連連搖頭,說道︰「不,不,我不要求你報答我什麼。舉手之勞的事情,並不需要什麼回報的。」
張和看著高進,很認真的看著他。點了點頭,又接著說道︰「我看得出你喜歡阿敏。」
心思被人如此直白的說出來,而且還是自己喜歡的人的父親,那種感覺怎麼樣?高進此刻感覺很緊張,有種口渴的感覺。一時間心跳加速仿佛如在擂鼓,頭腦卻是一片空白,竟不知何言以對。
「而且我也看得出阿敏喜歡你,但是……」張和停頓了一下,加重語氣說道︰「但是我不希望你和阿敏在一起。除了阿敏,你可以要走我所有的東西,金錢名譽地位我都已不會在乎。但是,你們不能在一起。」
高進感覺如遭雷擊,仿佛從天上直墜落地底冰窖,透心的冰涼。瞪著眼楮看著張和,雖然有許多話要說,但是卻不知該怎麼開口。
「你是一個有秘密的男人,那個秘密也許讓你很強大,但是也讓你充滿危險!我只希望阿敏能夠平平安安的生活下去,不希望她又任何危險。」張和低沉著聲音說道︰「然而你是無法做到這一點的。你應該明白的吧?」
高進後背都冒出了冷汗,他不得不承認張和所言不假。他身上卻是有秘密,而且還是無法對人說出來的秘密。假如……假如,他捫心自問,竟然不敢假設將來,只覺一陣心慌。
他喜歡張敏,一旦知道她有危險,就可以不顧一切的前去營救。而且最後也成功將她救了出來,那個時候他很慶幸,慶幸自己終于擁有可以保護她的能力。但是今後呢?假如真的與張敏在一起,她能夠安全嗎?能夠快樂嗎?
听到了張和的話,簡單而直白的話。高進沉默了,陷入了難以言語的沉默。
「當年,我答應過阿敏的母親,一定要讓阿敏遠離危險。」張和輕嘆一聲。仿佛又如當日立下誓言之時,語氣也變得有些沉重。說道︰「你喜歡阿敏,就應該離開她。太危險的男人不能照顧她,只會讓她陷入危險。」
高進嘆了口氣,現在他感覺很難受。那是一種心髒在抽動的疼痛,一陣一陣的,無法說出來的痛。
張和精于世故,見到高進的表情,就知道他內心已經動搖。
于是不再繼續施加壓力,轉而用輕松的語氣說道︰「說起來,你給的那藥劑確實很神奇。那天我一覺醒來,突然發現身體又能活動自如。你知道嗎,那時候我以為在做夢,還使勁抽了自己一下。」說罷,朗聲大笑。
「你們在聊什麼?笑得這麼開心?」張敏走了出來,雙手各拿著一個玻璃杯。她將一杯白開水放在張和面前的茶幾上,另一杯顏色清淡的茶水則在高進面前。笑道︰「綠茶,應該不算太濃吧。」
高進緊繃的神經稍微松弛了一些,勉強展顏一笑,說道︰「謝謝。」拿起杯子,喝了一大口。他只覺得口干舌燥,手都不由自主的微微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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