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威突然覺得眼楮有點酸,一晃眼再睜開的時候那雙眼楮已經不見了。
狐疑的看了一眼黑壓壓的人群,彎腰拾起之前掉到地上的礦石,冰涼的觸感傳到手心里,奉威愣了愣,整個人有點恍惚。
騎士長?
「…嗯?」
騎士長想去參加這個項目嗎?
「閉嘴,煩。」
話畢奉威立刻收回了目光,拿好籃子找準方向準備回家。臨走前听見腦海里g13越來越大的哽咽聲,不耐煩的威脅道︰「再哭晚上不給你說故事了。」
g13立馬噤聲。
它看了看黑壓壓的人群,突然看見騎士長難掩激動緊攥的拳頭,像現了新大陸一般跑去調查騎士長的情緒波動,看著上面起伏不定的亂紋,露出一個了然的表情。g13竊笑兩下,看了看灰黃的天空,繼續騷擾著奉威。騎士長我懂你的,你其實就是想去吧。
騎士長?騎士長?騎士長?
g13在騎士長的腦子里打了個滾,伸手撓弄著騎士長的腦海。騎士長騎士長騎士長騎士長你就承認吧!這也沒有壞處的不是,g13不會告訴別人的,騎士長不要害羞啊騎士長,g13會幫你收好小內褲的!
「去個*,你他媽閉嘴!」
奉威終于忍不住大吼一聲,吼完現周圍的彪形大漢們用一種看神經病的眼神盯著他。奉威的表情扭曲了幾下,低著頭加快速度跑離這塊區域,耳根子有點紅。
g13看著奉威內心上下不定的波動,難得識趣的保持了沉默。
奉威的眉頭皺的很緊,表情繃得像個死人木頭,他眼楮里閃爍不止的火光出賣了他自己此時無比激動的心情。
然而死木頭即將變成燃燒的死木頭。
g13不知道在它沉睡的時候騎士長到底遇見了什麼牛鬼蛇神,在它恢復運作第一次看見騎士長的時候差點沒有認出他來。
如果說它熟悉的騎士長是世界上最明亮的光,那麼如今相處了這麼些日子的騎士長,就是一盞黑暗里明明滅滅的燈。
如今的騎士長有點神經質,表面上就是塊木頭,其實心里對突事件的反應非常大——不知道為什麼騎士長習慣于掩藏自己的真實感想,把自己塞進一個殼里,陰郁戒備的觀察著流放星上的一切。
騎士長會在牆上刻下劃痕,每天劃下一個,用的力氣極大,近乎苦大深仇的數著劃痕的數目。在知道不能離開流放星後騎士長沉寂了幾天,腦海里布滿了g13從未見過的絕望。令人慶幸的是,一到夜晚騎士長便會很快的進入夢境,在那之後騎士長意識里的絕望會被消抹不少。
…雖然g13一點也不想承認每天晚上它都會莫名其妙的死機。
g13郁悶的對對手指,身為一個極其優秀的系統,怎麼以出現死機這種情況!
而且!騎士長還沒有強到能把g13給關機休眠的程度,除了騎士長也只有騎士長的婚約者有這個權利——
g13看著縮水了一大截的未成年青蔥版騎士長,以看出不服輸的火光在他身上滾滾燃燒著,怎麼看怎麼喜歡,怎麼看怎麼自豪。
它絕對不會讓那個被流放的婚約者,把騎士長搶走的!那個一肚子壞水的家伙,簡直不能再嚇人!
奉威全然不知腦海里g13翻江倒海的反應,他快速的梳理著得到的訊息,听不到g13的聲音讓他覺得松了一大口氣。
最開始的激動勁過了以後,奉威冷靜下來分析北盟政/府這次行動的用意。
北盟不會無緣無故千里迢迢,冒著被高輻射弄死的危險跑到流放星來給一群死刑犯開展項目,如果換一種說法,那就是這個項目絕對不是個好項目。
被扔到流放星上的罪犯,對北盟是毫無價值的。那些政客們絕對不會做這類賠本生意,而且之前流放星上完全沒有一點風聲,甚至在奉威‘上輩子’還在首都的時候,在政府工作的親戚也沒有傳來什麼特別的訊息。
奉威伸手摩擦礦石尖銳的邊緣,不過這個也說不定,例如他死之前一點消息也沒有的基因融合計劃就是個很好的例子。
目測這個項目的內容也不是單純的招聘勞工,流放星上的犯人不能遠離流放星,而流放星上根本沒有開價值。並且奉威看到,剛才被趕出來的幾個參加失敗者不乏身強體壯條件優秀的。
…騎士長,你確定要去參加這個項目?g13覺得沒什麼吸引力啊…
沉寂了太久的g13終于開口,奉威聞言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對著空氣翻了個白眼。
「沒吸引力?這種話你也說的出來。蹲在流放星這兒的大佬們啥都不差,頂多生活質量差點,環境艱苦點。這個項目沒有透露任何內容,想要參加還得經過這麼多道檢查程序,一看就知道不是啥好玩意。」奉威搖搖頭,盯著手里冰涼的礦石,怔了片刻笑道,「但是有一樣東西是所有罪犯都想得到的,只要政/府承諾把這個給他們,就算是再危險再難搞的項目他們都會去做。」
…自由?
奉威點點頭,把礦石裝回籃子里,沒有繼續說話。
那騎士長你要參加這個項目嗎。
流放星的怪風呼嘯著抽打奉威的後背,他沒有說話。只是在到家後開始認認真真的打掃衛生,將自己隱藏的潔癖屬性全部爆了出來,把整個房間打掃的一塵不染,破爛木杯子縫隙里的灰塵也被他折騰了個干淨。
奉威手里捧著之前換來的食物,廚師再次對大餅有了新的突破。他皺著眉頭拿起來咬了一口,確定這回廚師的目標是和石頭比硬,和沙漠比干,和垃圾屋里的臭水溝比味道。
來到流放星的第一天他就想擁有一個廚房,然後自己親手做飯過日子。這地方的食物太難吃了,最近更是晉級到了難以下咽的地步——太硬。
總結和惡狼在一起生活的日子,奉威現自己對惡狼以及原主有點愧疚。雖然這段日子里惡狼拼命改善他們兄弟倆在中心區的生活,但是大體上也只是比剛來的時候好了一點點。惡狼對奉威越好,這種愧疚感越強烈。
說到底惡狼只是身體的哥哥,並不是奉威真正意義上的哥哥。
和這些比起來…奉威覺得自己有不得不去做的事情,
奉威收拾好了棚屋,特地把惡狼的大衣搞來清洗了一遍,手都搓紅了才把那上面燻人的汗臭味洗干淨。
怪風把窗子吹來,卷了一堆黃沙撲到奉威剛剛打掃干淨的屋內,無奈他找了根木根把窗子抵上,蹲著了會兒呆,听著遠處怪風的呼嘯聲繼續起來干活。
騎士長,要走了嗎?
「嗯。」
奉威思索著該給惡狼留點東西,他伸手把那根箍的死緊的腰帶解下來放在桌上,手指活動起來擺弄出一個順眼的角度。本來打算寫字,但是突然想到原主是個文盲,寫出字來反遭懷疑,這樣不行。
等他終于完工,走出棚屋輕輕把鎖鎖上的時候已經是半夜,手上提的燈籠照亮了一小塊石板地,頂著寒風出了門。
騎士長,這樣走了真的沒事嗎?g13調出小光圖,順便拿出了之前累積太多的任務板,g13本來想給騎士長一個親情任務的…
「嗯。」奉威說,「先去看看是什麼情況,實在不行的話…」奉威握緊了手中的燈籠,「g13,你有把握從那里面逃出來沒。」
g13閃爍了兩下這要到時候去那附近偵察一下才行呢騎士長,不管惡狼真的好嗎?
奉威沒有說話。
他看了看身後的路,夜色太深太暗,伸手不見五指。到這個距離已經分不清回到棚屋的方向了。奉威是趁著惡狼回來之前跑掉的,他精心算好了時間和路線,確定不會撞上往回趕的惡狼。
「我欠他的太多了。」奉威長嘆一聲,喃喃自語道,「以後有機會…要還,必須還。」
…騎士長
「喲,這麼晚了還在外面晃?」
g13在組織語言的時候旁邊突然響起的聲音把奉威和它嚇了一跳,g13瞬間卡機,無比詫異的看著旁邊走過來的醫生。明明就在剛才,它的小地圖里根本沒有任何生物接近的…
奉威倒是用最快的速度調整過來,他的嘴角掛上一抹微笑,對著醫生點點頭︰「有點事要做,醫生你出診?」
「嗯,臨時接到的單子。」
醫生饒有趣味的停在奉威身邊,一雙狐狸眼眯起來仔細打量眼前的大男孩,一身白大褂在黑夜里非常顯眼,他手里拎著一個巨大的箱子,抬頭看了看奉威準備行走的方向,而後露出一副了然的神色。
「你要去報名參加政府開辦的項目?」醫生說,「就你這身板也想去?不好好掂量掂量就出門了,沒問過你哥?」
騎士長,這個醫生有點奇怪…
「醫生,席德估計還在家里等著你,別讓他等太久了。」
「好吧。」
醫生聳聳肩,悠哉悠哉繼續向前走,與奉威擦肩而過的時候奉威聞到了一股濃重的清潔劑的味道。
他走了一會兒後又回過頭來,臉上掛著公式化的微笑,盯著奉威的背影看了一會兒提醒道︰「走那里繞了,你往右走近一點,小心被人綁走了當媳婦兒。」
奉威伸出手向後方揮了揮,依舊照著自己定好的路線前進,腦海里叨叨念念的g13哼起了歌。
流放星的怪風送來了遠方的沙土味,淡淡的血腥氣順著風傳開,挑逗著暴徒的嗅覺。
醫生依舊停在原地,臉上蒙了一層陰影,看不清表情。他定了一會兒,拖起巨大的箱子朝著診所的方向邁腿,箱子在地上留下了一道白色的劃痕。
而在箱子閉合的部位,有一撮明晃晃的黃毛支了出來,隨著醫生的動作搖晃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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