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凶行 第7祭紫色櫻花八

作者 ︰ 小生月歌

回程的路很漫長,四十九院從沒覺得到後山的路程是這麼得長。他已經用盡了自己全身的力氣拼命奔跑,過了很久、很久,那條去往後山的路都像是無限延伸過了一樣。

就在四十九院快要絕望的時候,熟悉的紫色櫻花林映入他的眼簾。

緊接著他看到的一切,幾乎讓他肝膽欲裂。

綾人!!!

四十八願被尖銳的刀鋒砍過、傷口深露骨的雙手被綁住吊在巨大櫻花樹上。因為失血而顯得異常蒼白的雙唇緊緊抿著,平時淡然平靜的雙眸此刻也閉著,完全看不出他是否還有呼吸。

紅色的液體把四十八願整個人都染上了紅色。白色的襯衫幾乎全被那鮮紅浸透,妖艷的斑駁痕跡像是什麼漂亮的花紋,把好好的白襯衫弄成了花襯衫,看著滑稽,卻讓四十九院紅了眼眶,差點落下淚來。

多麼美好的畫面啊,月光下那紫色的盛開的櫻花樹像是變成了綾人的翅膀一般,將他襯托地如此出塵,如此美麗……四十九院痴痴地望著綾人,心中的念頭轉了千百般。

四十九院定了定神,看向綾人被吊著的地方的旁邊。

戴著面具的妖怪正倚靠在櫻花樹下,似乎在等待著什麼人的到來。它旁邊的地上插著那把細長的太刀,刀上的血痕已經風干,刀刃閃著映著淡紫櫻花色的月光逼得人睜不開眼楮。

四十九院忽然間明白,市瀨的目標一直都是他。也許從很久很久以前開始,市瀨就已經選中了他作為目標。四十八願或許是察覺到了,才在市瀨變成妖怪的瞬間,狠狠推開了他,並為他指明了破解的方法。

是……他不要四十八願用這樣的方式來交換啊!

蹭!

妖怪注意到了四十九院的到來,驀地離開了櫻花樹,拔起一旁的太刀雙手高舉,一步步向四十九院走近。

四十九院強迫自己把注意力從那個毫無生氣奄奄一息的人身上挪開,不斷地告訴自己集中注意力對付眼前的妖怪。

市瀨老師,是我,我是四十九院,你還記得我嗎?

妖怪恍若未聞,只是逕自舉著刀,繼續向他走來。

市瀨老師,你連最上都忘了麼?你最愛的最上啊!也是最愛你的人啊!你也忘記了麼!?

妖怪似乎對最上這個名字有了反應,前進的步伐突然頓了頓。還沒等四十九院高興,妖怪又回覆了之前的模樣,繼續向前走。

四十九院死死盯著離自己越來越近的猙獰面具,和冷得讓人戰栗不止的刀鋒,向妖怪出示了一直拿在手上的那個擱置在市瀨床頭的相片。

四十八願將照片從相框里拿出來,舉到離自己只有一步之遙的鬼面前,慢慢開口︰市瀨老師,你真的忘記他了麼?

泛著寒芒的刀刃在四十九院頭頂停下。四十九院看著鬼忽然劇烈抖動起來,緊握住日本刀的雙手也顫抖著送來。一陣清脆的聲響,大刀跌落在地。

猙獰邪惡的妖怪面具正一點一點自市瀨臉上月兌落,斑斑駁駁地像是年久失修的畫壁。破碎的面具後面,是淚流滿面的市瀨。

彰……史……

市瀨雙手接過四十九院手里的照片,將它緊緊捧在懷中,像是捧住了全世界一樣再也不松手。

四十九院面目表情地看著失聲痛哭的市瀨,撿起落在地上的日本刀,將刀尖對準市瀨的心口。

市瀨老師,對不起了……

四十九院忽然喉嚨一陣哽咽,手下的動作卻沒有停頓地,將鋒利的刀尖插入市瀨的身體,徹底貫穿了那顆鮮活跳動著的心髒。

市瀨微笑著揚起頭,只有一滴晶瑩的淚水,劃過最美的夜晚,掉落在草地上,然後歸于塵土。

*

四十八願剛感覺自己從噩夢中輾轉醒來,就迎來一個熊抱。

呃……順手拍了拍抱著自己的人的背︰喂,你快掐死我了。

綾人,以後別再這樣了!四十九院語氣中哽咽。

四十八願喘了口氣後猜到四十九院的意思︰啊,沒關系,反正我死不了,而且你不是會救我嗎?

四十九院拉著四十八願不肯放手,是又急急地說不出話來。他無法否認四十八願的話,是又想找出話來反駁。

這時被當成下人使喚的婁金犬拿著剛做好的薄粥踹門進來,將整個餐盤扔到四十九院身上,頓時餐盤中裝著粥和小菜的大小碗碟互相踫撞,出一陣 啷的聲響,四十九院好不容易拿穩托盤沒讓里面的東西灑出來,回頭一看現婁金犬早就已經把自己變回了符紙,飄落在地。

四十九院無奈地看向四十八願,現後者完全沒有關心自己差點要被潑一身飯菜的事,反而是認真地研究自己身上似乎真的沒有留下任何傷口。

來,你已經一天沒吃東西了。四十九院將餐盤放到四十八願面前。

四十八願接過餐盤,問︰市瀨老師呢?

……這事,我已經處理了。四十九院說。

是嗎。明明是反問,卻是陳述語氣。四十八願拿起勺子時突然冒出的話,像是飯前說我要開動了一般自然。

說起來,綾人。四十九院問道,最上……到底是怎麼回事?

四十九院問完,等了半天也不見四十八願回應,抬頭看去只看到四十八願一口粥喝下去,然後一筷子小菜放在嘴里嚼了無數遍以後才咽下去︰等我吃完再說。

等四十八願吃完,四十九院端端正正地準備听四十八願怎麼真相只有一個。當然四十八願並不是什麼偵探,他的智商最多也只有稍微比四十九院高一點,他的分析的主要依據還是來自夜窺帶給他的讀心能力。

實際上,從市瀨心里讀到的那些混亂的記憶,也基本上幫不上什麼忙,但是讓四十八願對五年前的自殘病有了新的猜測。

也許當年的最上並不是因為學習上遇到瓶頸才到後山櫻花林去散心,而是和女朋友一起準備去美麗的櫻花林里約會的。

也許當年在櫻花林里遇上妖怪的並不是最上,而是和最上一起去的女朋友。

也許和櫻花林里的妖怪接觸的結果並不是會狂,而是會得上會傳染的怪病,第一階段會顯出自殘傾向,而如果活到第二階段病,則是會去襲擊傳染給自己怪病的源頭。

也許女朋友被妖怪傳染了怪病以後馬上就傳染給了最上,最上為了救女朋友去找妖怪問怎麼治病,妖怪告訴他,只要殺了它並且取代它,女朋友就會因為傳染的源頭消失得到暫時的安寧,但是這並不是沒有讓女朋友的怪病得到根治,只是延緩了作而已。

也許即便只有片刻的平靜,最上也為了最愛的戀人,真的去殺了妖怪,並且變成了它,然後一直一直孤獨地隱居在與戀人最後擁有回憶的地方,直到女朋友再次踏入這個美麗的後山櫻花林。

但是,也許是妖怪因為太過寂寞,蠱惑了一個人到林中散心的最上,然後吞噬了他,住進了他的身體。

也許妖怪繼承了最上的記憶,又再次襲擊了最上的女朋友,認出害死自己愛人的凶手,女朋友終是憤然報仇。

又或者,也許……櫻花林里根本沒有妖怪,有的只是另外一個不為人所知的故事。

事實到底是什麼又有什麼關系呢?重要的是,如今兩個人是生是死都已經不會再離開對方了,不會再在午夜夢回之時自問︰失去愛人的世界里,到底會開出什麼顏色的花來呢?

市瀨確認死亡之後,木槿館里的幾個病的女生的癥狀也漸漸減輕了,雖然還並不能完全放心,但情況看起來還算觀。

不過木槿館卻突然傳出了神秘血腳印的傳聞,一時間讓學生們惶惶不安地猜測是不是真的鬧了鬼。

而杜若館這邊,休養好身體重出江湖進廚房做飯的四十八願被頻頻追問,前一天一整天食堂供應的都是九州豚骨味的方便面,下次如果再有事不能做飯,是不是能三餐換不同味道。

四十九院靠在門邊,看著四十八願舉著勺子要敲學生們的頭,嘴上還說著︰你們給我一個個都注意營養,多吃點新鮮的蔬菜水果!

這樣的日子,即便是暴風雨前的寧靜,即便都是假象,也讓人忍不住想沉浸其中。

暮春的暖風帶著初夏的氣息吹拂著杜若館的每一個角落,四十八願回到房間的時候現有一片淡紫的櫻花花瓣從窗戶的縫隙中被吹了進來,落在書桌上。

四十八願用手指捻起花瓣,將它放入了陽台上的花盆中,也許明天早上那片花瓣就腐爛了,滲進土里,慢慢變成另一株植物的養分,開出更美的花來。

傍晚的風非常舒服,四十八願忍不住打開窗戶,讓房間里被帶著微弱香氣的風充滿。

遠遠的,好像听到有誰在唱著甜美的歌謠——

如果一個人很寂寞的話

就去找他吧

來到看不到邊際的

後山櫻花林

吃下第六片紫色的花瓣

就能看到他

遺忘所有痛苦的事

然後代替他成為永恆

任何悲傷都會

遠離我們的世界——

作者有話要說︰第七祭靈感來自soundhorizon的戀人メ射グ墮シウギ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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