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當,當當。」鐘聲忽然響起,這是上早課的鐘聲,听到這個聲音,院子里的小孩子不約而同的撒腳而奔,一窩蜂的涌進教室。
「快跑呀,別傻站著,慢了要挨罰的!」別看平時行動笨笨的,這個時候田慶友的反應很快,大概是被罰的次數多了也就成了條件反射,一把拉住譚曉天,三步並做兩步,跟著眾人涌進屋里。
進到屋里,小孩子們各有座位,一陣桌椅板凳亂響,大部分人都坐了下來,譚曉天是第一天到‘學無涯’上學,暫時沒有座位,因此暫時站在門口等著安排。
所有人都坐著,只有一個站著,譚曉強自然成為眾人眼中的焦點,小孩子們紛紛交頭接耳,議論著這個小家伙兒是誰。
「咳」,一聲干咳,袁朗從里屋邁步走了出來,見到進來,剛還鬧哄哄的課堂立刻安靜了下來。
課堂上的袁老夫子給人的感覺與平時大不一樣,有著一種不怒自威的嚴肅。
來到講桌旁,袁朗沒有如平常那樣馬上坐下,「天天,過來。」他向站在門口旁的譚曉天招手道。
譚曉天來到袁朗身邊站好,面向眾人,被十多雙眼楮望著,小家伙不免有些緊張,下意識的把手背在身後,不安的糾纏著。
「這是譚曉天,從今天起在‘學無涯’上學,天天,向大家問好。」袁朗吩咐道。
「嗯,各位師兄好,我叫譚曉天,小名天天,請各位師兄多多關照。」昨天晚上秋菊已經讓他把介紹自已的話背下來,此時復述,完全是一字不差,沒有犯錯。
「楊恕,孫進,你們倆去後院搬一套桌椅過來。」譚曉天做完自我介紹後,袁朗需要給他安排坐位,指著下面年紀十幾歲的兩個孩子,他吩咐道。
兩個半大孩子看樣子有些不樂意,不過老師的吩咐卻不敢違抗,一起離坐出門,不大一會兒一個搬著一張書桌,一個提著一把椅子重又回來,依照袁朗的指示把桌椅擺在最後。
「謝心遠,你坐後邊,譚曉天,你坐他的位置。」袁朗下達新的指示。
「老師,為什麼?」應聲的是坐在第一排位置的一個小孩兒,看起來差不多也有十歲了,大概是對新來的小學生就佔了自已的位置覺得不滿,于是向袁朗要說法。
「譚曉天只有五歲,年紀太小,需要特別照顧,有問題嗎?」袁朗答道——年紀越小的孩子自制力就越差,自已年紀大了,眼力不濟,離的遠了看不清楚,所以坐在後排的孩子很容易自做聰明的搞一些小動作,不安心讀書學習,袁朗教學多年,怎麼會不知道這些?如果是一般的孩子也就罷了,反正才智有限,象田慶友那樣的學生,讀書用不用心也差不了多少,能夠通過童試成為秀才基本沒有可能,類似這樣的學生坐在哪里都無所謂。但譚曉天不同,天資聰穎,記憶力驚人,昨天的家訪了解,其認識的字其實不多,完全是靠秋菊的口述死記硬背而記下,而時間只是從姑佷倆在梅龍鎮落腳的不到一個月內,如果表現,說是過耳不忘亦不為過,悉心培養,必定成為自已最得意的門生,通過鄉試,會試根本不在話下,就是通過殿試,金榜題名成為狀元也是不無可能。因此對譚曉天的態度自然不會與別人一樣,雖說孔聖人有雲,叫做’有教無類’,說老師應該對自已的學生一視同仁,但人非聖賢,孰能無過,老師也是人,有自已的喜好與偏愛,就算說出這番話的孔丘孔聖人本人都沒能做到一視同仁,何況是袁朗這種仕途失意,以教書為業的老書生呢?
「這沒了。」袁朗的態度非常明確,就是要對譚曉天特別對待,十幾歲的孩子已經懂得察言觀色,見老師態度如此強硬,心里雖然不滿,卻也不敢當面頂撞,叫做謝心遠的學生也只能收拾起桌上的書本,充滿敵意的瞪了譚曉天一眼,這才不情不願的離開坐位,到後邊坐下。
「天天,你坐那里吧。」袁朗再向譚曉天吩咐道,雖然還是習慣性的板著臉,但語氣卻比對別人明顯和緩了許多。
坐位安排好後,例行的早課開始,由于學生的年紀不同,程度不同,所學習的課程也不一樣,有的還在背誦溫習,有的則已經在讀論語,大家各背各的,之乎者也,趙錢孫李,或粗門大嗓,或細聲細語,各種腔調雜織在一起,簡直比蛤蟆吵坑還熱鬧。
袁朗卻沒有讓譚曉天背書,他把天天叫到自已的教案旁,取出兩枝羊毫毛筆,一方石硯,一塊煙燻墨,還有一疊紙交在小孩子的手中。
「這是給我的嗎?」看著手中的筆墨紙硯文房四寶,譚曉天的眼楮頓時亮了起來——這些東西雖然算不上值錢,只是鎮上雜貨店里極普通的商品,不過對秋菊姑佷倆卻是絕不可能消費得起的東西,譚曉天用來練字的那枝禿筆還是人家用舊不要的,毛剩下的也沒有幾根,用這樣的筆,就算是右軍再世也沒辦法寫出漂亮的字來,至于拿清水在青石板上寫下的字跡,半杯茶的功夫自已就干了,想留也留不下來,所以譚曉天對有這些文具的小孩子別提有多羨慕了,有了這些東西,他就可以盡情的書寫畫畫了!
「當然是給你的。好好用,紙用沒了要和我說,記住了嗎?」袁朗點頭叮囑道。
「嗯,記住了!」把東西抱在懷里,譚曉天開心的答道——從今天起,他也是有文房四寶的人了!
「呵呵,看把你給樂的。好了,我先教你握筆的正確姿勢」難得一見,袁朗在塾館里也露出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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