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要去劉府道謝,學無涯放學的時間比平常稍早一些,譚曉天和田慶友回家時的第一感就是悅來客棧似乎比平時熱鬧的多,沒看到田老板搬把椅子在門店門口曬太陽,卻見進進出出的人中大部分都是鎮上的熟面孔,而門口空地處還擺著十幾把椅子,不知道是因為什麼。
「小五叔叔,您不在家里鋸木頭,怎麼有空到我家來呀?是生意不好來打零工嗎?」看到門口空地上正用工具修理一把椅子的老五,田慶友奇怪的問道——客棧里是有幾把用舊的椅子,坐上去吱嘎作響而且還有點晃悠,老媽讓老爸找時間修修,但老爸拖拖拉拉,今天拖明天,明天拖後天,總之就是懶得去弄,說什麼反正那幾把椅子樣式太舊了,與其花力氣時間去修理,還不如等壞了以後雨干脆直接換成新的,既然老爸打的是這個主意,應該不會花錢請人來修吧?小五叔叔是梅龍鎮上手藝最好的木匠,收費向來不便宜,這種自已修修補補就能解決的事情,一向愛錢如命的老爸肯干嗎?而且話說回來,以小五叔叔的手藝干這種工作,也太大材小用了吧?
「去,笨小子,我就算要打零工也不會到你家來找活,也不看你爹,我忙活了這麼半天,連碗茶水都沒見著,這也太摳門了吧!」見是田慶友回來了,老五沒好氣的哼道——他答應幫忙負責田大友要開設棋室的桌椅問題,所以送了八把椅子過來,本以為四張棋桌配八把椅子就足夠了,誰想田大慶得寸進尺,說什麼不能光下棋的有地方坐,看棋的人也不能老站著吧?所以讓他順手修理幾把椅子以備不時之需。修理桌椅這種事兒對他這樣的專職木匠而言不過是小菜一碟,根本算不了什麼,所以他想也沒想就答應了下來,可誰能想到,田大友卻是趁機把客棧里所有有毛病的椅子都找出來讓他修,假公濟私,精明到這種程度,讓老五是自嘆不如,有心不干,問題是之前已經答應負責棋室的桌椅,此時擱挑子不干,豈不是讓別人誤以為自已說話不算數?沒辦法,為了好不容易才爭取來的听課代表資格,他也只能忍了。
「是嗎,嘻嘻,小五叔叔,您別急,我這就進去說我爹去。」田慶友這方面的腦子轉得還挺快,馬上笑著向老五說道,那樣子,好象真的能管教他老爹似的。
「切,你呀,和你爹一樣,就是個嘴把式,光說不練,最大的本是就是吹牛,咦,這個小家伙是誰呀,以前好象沒見過呀。」對田慶友的保證老五是嗤之以鼻,一扭頭,發現旁邊站著的譚曉天,他好奇問道。
「他是天天,是秋菊阿姨的佷子。」田慶友介紹道。
「秋菊阿姨,噢,你說的是後院兒的那位打雜的大妹子吧?呵呵,天天,大名是什麼呀?」得知是悅來客棧新來的那個長得相當不錯的女人的佷子,老五的態度幾乎馬上就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兒,笑著向譚曉天問道。
「我的大名叫譚曉天。」譚曉天答道。
「譚曉天,呵呵,名字不錯,听著就透著一股靈氣。」老五笑著夸獎道。
靈氣?,我怎麼就沒感覺到呢?
听著老五的夸獎,田慶友大感納悶兒,這位小五叔叔脾氣一向不怎麼樣,說話總喜歡和別人扭著來,怎麼今天變了性兒,對譚曉天卻是這麼好呢?
正在納悶的時候,人影一晃,有一個人從客棧里走了出來,一手拎著粗瓷茶壺,另一只有端著一個白瓷茶碗,「老五大哥,累了吧?休息一會兒,先喝碗茶吧。」聲音甜潤,身姿縴細,所謂說曹操曹操就到,來的正是譚曉天的姑姑秋菊。
「噢,謝謝謝謝,大妹子心眼兒真好,我正口渴呢。」見是秋菊,老五的笑容更加的柔和,連忙把錘子放下,兩只手在衣襟干淨處擦了再擦,這才伸出雙手接著對方遞過來的茶碗,等著對方倒茶。
「姑姑」,「秋姨」,兩個小孩子同時叫道。
「噢,今天怎麼回來的這麼早?」見是上學的兩個孩子回來了,秋菊一邊為老五倒著茶水,一邊隨口問道。
「棋具送到學無涯了,袁老師說要去劉家表示感謝,所以讓我們早一點兒回來。」譚曉天答道。
「這樣呀,是該好好謝謝人家,十幾副棋具,應該不少錢呢。」秋菊贊同道。
茶水倒滿,老五一揚脖,一口便喝了下去——體力勞動者說話做事都很爽快,加上干了半天的活兒,他也是真的渴了。
「再喝一碗嗎?」見老五喝的暢快,秋菊莞爾一笑,舉起手中的茶壺問道。
「呃,好的,那那就再喝一碗。」不知怎的,一向口齒伶俐,沒事兒就喜歡和田大義斗嘴的木匠老五忽然變成了結巴,表情顯得很古怪,連帶著動作都有點兒不協調。
怎麼回事兒?
旁邊的兩個小孩子都覺得很奇怪——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胳膊粗得幾乎超過他們的大腿,剛剛說話還粗聲大氣,底氣實足,怎麼忽然之間就變得柔情似水,臉也紅了起來呢?
秋菊于是又給老五倒了一碗茶,這一次老五喝的沒那麼快,似乎是怕茶喝完了人家就會離開。
秋菊也不催促,把茶壺先放在一邊,俯檢查著剛剛修理完的椅子,搖一搖,晃一晃,非常結實,幾乎是紋絲不動。
「老五大哥,您的手藝真好呀。」秋菊贊道。
「呵呵,這算不了什麼,不過是簡單修理一下,順手的事兒,不值一提。」說到了自已的專業,老五非常的自豪,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答道。
「切,剛才嫌我爹讓修的椅子太多呢,這就又吹上牛皮了,一會兒一變,還大人呢!」親眼見證老五的變臉術,田慶友小聲嘟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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