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提著一個包裹,肩上背著另一個包裹,林老五興沖沖的走進了悅來客棧的大門,正要往客棧的後院走去,迎面正踫上端著茶壺搖著蒲扇的田大義,「嗨,老田,夠悠閑的呀,怎麼樣,再大戰三百回合?」林老五笑著向田大義打著招呼。
「戰就戰,誰怕誰,只是輸了以後別再鬼叫就行。」田大義毫不畏懼的應戰道——悅來客棧的所謂三大高手中,林老五的大局觀不如龐老四均衡,小刀子不如田大義多,但行棋時的氣魄和果斷卻是那兩位遠所不及,有沖必沖,逢斷必斷,有理無理也要先斷開再說,棋諺有雲‘棋從斷處生’,這種野蠻的下法雖然屢屢遭到對手和觀戰者的鄙視和嘲笑,但不否認的是在初學者中越是簡單而直接的下法威力越大,所謂‘亂拳打死老師傅’,踫上這樣沒有章法,完全是實戰派的野路子有時連袁朗那種‘書房派’的‘高手’都頭疼,何況是龐老四,田大義這樣的初學者,再加上大量的實戰對局使得林老五的計算力變得越來越強,悅來三強中林老五的地位漸漸凸顯,基本達到了與其他二人分庭抗禮的局面,而也正是因為如此,田大義才對他有極強烈的競爭意識,視為年底圍棋比賽的最重要對手之一。
「好,你等會兒,我放下東西這就來找你。」約戰完,林老五繼續向後院走。
「哎,等等,什麼東西就往我這兒放?」擦身而過的時候,田大義現林老五背著的那個包袱見稜見角,四四方方,心中一動,連忙出聲問道。
「呵呵,當然是好東西了。」林老五驕傲的答道——因為是第一次制作,工藝方面完全是靠自已的經驗琢磨,所以這次做的棋盤比從青雲城買的品質上還是稍有差距,不過卻也差不到哪兒去,相信下一次再做時,一定以達到一般無二的程度,不過重點不在這里,重要的是,有了自已的棋具後,自已就以想怎麼玩兒就怎麼玩兒,用不著跟棋室里的那些人搶了。
「什麼好東西?是不是圍棋?」田大義警惕問道。
「哈哈,眼還挺賊的,怎麼樣,羨慕吧?」揚了揚手里裝著棋子的小包,林老五炫耀道。
「呃,過來,先讓我看看。」一把抓住林老五的肩膀,田大義不由分說把對方拉進一個空房間里,進去以後,順便還把門給帶上了。
放在桌上,林老五手腳麻利的把包袱解開,大的里邊是棋盤,一寸厚的水曲柳木,材質堅韌,紋理細膩,表面刷過一層清漆,在窗口透進的光線照射下映出柔和的亮光,和普通的棋盤相比,顏色偏向于白,上面橫平豎直刻著縱橫十九道紋路,九個星位熠熠生輝,非常的醒目。
「哇,厲害呀,老五,真是好手藝呀。」把棋盤拿在手里,一邊翻過來復過去的仔細研究著,田大義一邊由衷的稱贊道。
「廢話,那還用說。」林老五撇撇嘴哼道,語氣中充滿了自豪感。
「呵呵,倒也是,哎,怎麼感覺棋盤紋路之間的距離小了些呢?你是不是算錯尺寸了?」田大義笑笑,忽然把眼楮湊近棋盤表面,仔細觀察後又用手指比畫著長短,口中奇怪的問道。
「胡說八道,你別不懂裝懂。」提出這樣的問題等同于質疑自已的手藝,身為梅龍鎮名氣最大的木匠,他怎麼能在這種簡單的問題上犯錯。
「你別瞎詐唬,明明比正規棋盤的格子小些,你當我長眼楮是為了喘氣兒的嗎?」田大義說道——這幾天除了吃飯,睡覺,他幾乎就是泡在棋室里看棋下棋,天天對著那兩塊棋盤,他怎麼能看錯呢。
「切,死腦筋,棋具是論套的,什麼樣的棋盤對應什麼樣的棋子,還沒看見棋子,你憑什麼說棋盤畫小了?!」林老五不屑的哼道——真正的圍棋棋子是燒制的,規格大小一致,所以同一批購入棋盤的刻線也是一致的,但他沒有那樣的條件,只能用木頭做棋子,雖說他也以找到或者將木棍加工到與正規棋子同樣粗細,但費時費力,就不是兩三天內以完成的工作了,所以,與其在棋子大小上動腦筋,倒不如在棋盤刻線時稍做修改輕松的多,他是手藝人,不懂得因地置宜,靈活變通,怎麼讓形形色色,有著各種需求想法的客人滿意?
「呃?呵呵,倒也是,讓我看看棋子。」林老五說的有理,田大義把那個小點兒的包袱拿過來動手打開,里邊是兩個棋笥,由于時間太短,沒辦法拿整塊的木頭雕刻,所以只是用幾塊木板簡單釘成的盒子,顯得有點兒簡陋。
把蓋子打開,里邊滿滿盛著的都是木頭制成的棋子,抓起幾枚棋子仔細看了一遍,看完之後搖了搖頭,「老五,說實話,用木頭做棋子這個主意是不錯,不過這成品嘿嘿,有點兒對不起你的手藝呀。」——的確,這些棋子放在這塊棋盤上大小倒是合適,但棋子表面的刷漆卻是薄厚不同,顏色深淺各異,與棋盤上所顯示出匠人的手藝謂是天地之別。
「廢話,棋子是我做的,不過刷漆卻是天天干的,一個五歲大點兒的孩子能干出這樣的活兒,你有什麼好抱怨的?」林老五解釋道。
「是嗎?呵呵,如果真是天天做的,那確實不能算差了對了老五,你是不是和天天做了筆交易,你做一付圍棋送他,他每天陪你下半個小時的棋?」田大義笑笑,忽然話鋒一轉,將話頭引到他最關心的問題上。
「呃?這事兒你也知道了?呵呵,也對,你那胖兒子嘴太碎了。」林老五先是一愣,隨後恍然道——田慶友是個話癆,在作坊一起干活兒的那陣,他一個人說的話比他和譚曉天兩個加在一起的都多,事情從他那里漏風,正常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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