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法海的那一擊對于百里屠蘇來講太過猛烈,導致了陶青青施加在他身上的那層封印受損,以至于他的煞氣開始暴走。
服下了白清丹之後,陶青青的靈力便逐漸恢復了,她把自家小師佷扶進了寶芝堂的偏殿里,少年的氣息粗重且沒有規律,哪怕現在正處在昏迷狀態也不甚安分。陶青青再度替他加固了封印,並且這一次還多少注入了自己的一些靈力,向來這樣就算是普通的攻擊也無法摧毀這個封印了。
封印住煞氣之後,百里屠蘇的狀態就開始漸漸好轉,緊縮的眉頭松開,面色也慢慢恢復了紅潤,氣息不再紊亂恢復了平和。
陶青青模了模他的額頭,上面不再有高熱和冷汗之後滿意地自顧自點了點頭,然後替他月兌下了外衣蓋上了被子,自己便慢慢退了出去。
本想著今夜以喝蘇蘇一同去集市上逛一逛玩一玩,結果沒成想出了這麼嚴重的岔子,而且她現在這副還沒卸妝的模樣還被姐姐看到了,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才好。想著既然他們三人均已歇下,她便抱著自己的衣物匆匆向郊外的小溪走去。總要把這副打扮卸下來吧,明天太陽一升起,青芒就不應該在存在于這個世界上,而陶青青也要繼續在寶芝堂幫忙了。
也不知道把那一群人交給青虹有沒有問題,雖說青虹已經回到了她身邊,無論她怎麼問這家伙就跟死了似的完全沒有回應,直到最後能是被她吵得煩了,直接從劍身化為了簪子的模樣,弄得她欲哭無淚。
她整個人潛入溪水中,透過潺潺的溪水仰面望著天空中掛著的一彎明月。今天生的事情實在是一樁接著一樁讓她喘不過氣來。但也正因法海的突然襲擊,讓她開始反思自己的某些固有思維。
八年前她見負傷在身的紫胤勉強用修為震住煞氣,她就曾提議過讓韓雲溪隨她同住,畢竟自己的修為比紫胤要純厚些,而她的屬性也與焚寂的屬性相克,壓制煞氣要來得更方便些。
當時的紫胤拒絕了她的提議。那時她與姐姐初來人間,正為尋找姐姐恩人的轉世奔波忙碌,況且他也知曉佛祖親傳弟子的轉世一直都追在她們身後不放,這凡此種種都是不穩定的因素,所以讓韓雲溪跟在她身邊實在是太不安全了。
她曾經對紫胤的所思所慮不以為然,但直至現在,當她真的開始真正在乎這個少年的時候,猛然想起紫胤曾經的那些擔憂,她覺得真的是太有道理了。大概有些人、有些事,當你真正開始在乎的時候,總會現他身邊的一切危險。
縱使他們現在已經找到了許仙,也以穩定地呆在江都不再四方游移,但是百里屠蘇在她與姐姐的身邊,好像並不如天墉城來得安全。
百里屠蘇一直都是個性情堅韌又有情有義的好孩子,如果她或姐姐有一天真的被法海所擒,他是斷然不會見死不救的,他卻只有十六歲,若他為了救人而催動自己體內的煞氣,即便過後自己能夠替他再度封印起來,煞氣爆的那一刻對他身體的殘害程度也不容小覷。
她喜歡看到百里屠蘇每次被自己作弄之後那副又是害羞又是不諳世事的呆萌樣子,這短短一個月以來,好像這份感情已經讓她無法割舍了。腦海中總是浮現出蘇蘇從一開始抵達江都時候,連錢是什麼都不明白的單純模樣,雖然現在也還有很多人情世故不甚了解,但這種不食人間煙火的屬性就是他最愛的地方,也是陶青青最心疼又最喜愛的地方。
傳訊靈蝶輕輕點水蕩起了波紋,陶青青捏了個訣讓它變為一頁鎏金信紙,在看到那上面的文字之後猛然睜大了雙眼,隨即卻又眸色黯然不知如何回答。
◤屠蘇離開天墉城一月有余,不知他近來好?
——紫胤◢
她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紫胤這個問題。勉強吹噓不是她的性子,她也不屑于如此,但這一個月多來,盡管屠蘇身上的煞氣一直都被她成功壓制著,就算是十五月圓之夜也再沒有影響到他分毫。正如今晚生之事,他面臨到的是比焚寂還要凶煞的危險。
「我雖能平復煞氣,卻不能護他一世安好,是福是禍,是悲是喜,萬般皆有命,」靈蝶落于指尖,陶青青對它這樣說道,「去將我方才的話帶給紫胤吧,雖天數難逆,但我願傾盡所有護他平安。」
靈蝶飛遠之後,陶青青再度整個人鑽進了水中,冰涼的溪水讓她頭腦清醒,不再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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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屠蘇揉著洗漱之後依然迷迷糊糊的腦袋,穿戴整齊之後走進了寶芝堂的正廳。他還記得昨晚有個陌生的和尚來這里尋事,而自己為了擋住那和尚施加在師伯身上的攻擊而以身護他。
再往後,他就只記得焚寂煞氣和師伯那張擔憂的臉。其余的倒真沒了印象。
「真是罕見,連屠蘇兄弟也有睡懶覺的時候,莫不是被青兒帶壞了?」一早便坐在藥堂里看著古藥書的許仙見他起得如此晚,便打笑道,「听娘子說,昨晚你與青兒逛集市到很晚,錯過了城門的夜禁,所以才留宿在寶芝堂,昨晚玩得開心啊?」
「年輕人自然喜歡熱鬧,倒是相公昨晚不到亥時便睡下了,說好的賞月你都沒有與我兌現呢,」白素貞捧著茶水從後堂走了出來,她見屠蘇面帶疑惑之色便在許仙難以察覺的角度對他使了個顏色,示意他莫要將昨晚之事說出,「青兒越懶惰了,都這個時辰了,竟還沒有起,屠蘇你去看看她吧。」
「知道了白姐。」百里屠蘇也是個聰明的孩子,見她明里暗里的暗示自己,便順著話茬出了寶芝堂,不想剛出藥鋪的大門沒有幾步就遇到了已然恢復往日裝束的陶青青。
「蘇蘇你怎麼樣了?」還沒等他開口陶青青便先一步問了出來。而他剛要回答,也被陶青青搶先一步用手指覆上了他頸側的動脈,「氣息平穩,靈力充盈,看來我昨天晚上的努力沒有白費嘛。」
百里屠蘇見她正滿含笑意地望著自己,那雙漂亮的桃花眼沒了昨晚的脂粉修飾,卻也美得讓他移不開視線。
削蔥根般的手指冰涼細膩,貼在他頸側的皮膚上,曾經有過的那種感覺好像再度呼之欲出。
「我沒事了,」屠蘇不想再繼續這樣,于是便伸出手握著她放在自己頸側的右手,只是沒想到掌心處傳來的那份柔滑細膩更是與頸側的感覺截然不同,「師伯不必擔心,我……」
「青兒!」他的話被剛從寶芝堂里走出來的白素貞打斷。
陶青青感受著自家小師佷干燥而溫暖的手掌,那份溫熱順著手指傳遞到心房中格外舒服,而自家姐姐的呼喚讓她一下子從這份享受中清醒起來,因為她想到了……昨晚好像就是頂著華裳為她設計的那個造型出現在姐姐面前的,萬一……萬一姐姐問起來,她還沒想好對策呢!
「昨晚你去哪里了?不打算解釋一下嗎?」白素貞笑容溫婉,但是一上來就是個重磅炸彈,炸得陶青青一時之間不知作何解釋。
「啊哈、哈哈哈我昨天晚上出去玩兒了啊總之先別管我姐姐你快去問姐夫那杯雄黃酒和那老和尚的玄機吧……」陶青青試圖轉移話題,是對著一條有著千年道行的白蛇貌似這招不太管用。
「轉移話題這個方法對我是不管用的,我與相公的事我自會處理,現在先把你處理了再說,你那身打扮是怎麼回事?瞞著我去哪兒了?」白素貞見她三緘其口,便將突破口放到了站在一旁的百里屠蘇身上,「屠蘇,你是好孩子,告訴白姐昨晚她那身衣服是怎麼回事?」
「師伯是花……」是花滿樓的花魁,他本想把陶青青跟他解釋過的這句話原封不動地告訴白素貞,卻不想被陶青青打斷了話。
「是花了大價錢買的這身行頭,姐姐你大慈悲放了我吧,我再也不敢存私房錢了……」自己實在是太機智了,陶青青在心底為打斷蘇蘇完美圓場的自己點了三十二個贊。
「屠蘇,你來說。」
「嗯,是師伯花大價錢買的,白姐。」
百里屠蘇想著這疑問還是私下底問師伯,現在就先順著師伯的話說下去。只因他想起了昨夜陶青青的模樣,私心不想讓任何人知道她的另一層身份,這種想要獨佔的想法連他自己都覺得驚訝,怎麼會有這樣的心情?
白素貞見就連百里屠蘇這里都無法探知一二,想來還要以後再找機會了,況且陶青青與自己姐妹多年,總不至于做出什麼她所預料不到的事情來,再加上自家相公那邊好像又和法海單獨見過面,這才是最為棘手的事情,于是不痛不癢地說了陶青青幾句便拂袖走了。
「呼——姐姐總算是放我一馬了,」陶青青見她離開的背影,一顆懸著的心總算是放了下來,然後轉過頭看著百里屠蘇說道,「昨晚計劃泡湯,我們現在去逛集市吧?」
第八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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