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半個多小時,羅昊回頭想問葉清需不需要休息片刻,卻現葉清已經被他甩在身後幾十米遠。
此時葉清正背靠著一棵古木停了下來,他彎著腰低垂著頭,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栗著,喉嚨處出壓抑到極致的喘息。
羅昊見葉清情況不對勁立馬折返回去,等他正要靠近時,葉清艱難地抬起頭,他的雙眼中布滿了血絲,臉色蒼白難看,他牽強的彎彎嘴角有氣無力地道︰「我沒事,別過來。」
羅昊並沒有停下來,反而是步伐邁得更大︰「怎麼了?」
葉清哆嗦著想往後退,他背後抵著巨木,想退也無路走,眼看著羅昊漸漸逼近,他咬咬牙並用左手緊緊握住右手手腕,「不想死,就快走!」
羅昊皺著眉,目光灼灼的盯住葉清的手腕,那細長的手指因為用力而指節白,手腕被捏得扭曲變形,指縫中正往外滲出黑色的血。
那黑色的血極其詭異,它們在滲過指縫後並沒有向下墜落,而是凝結成一顆顆黑色血珠子緩緩向上升起。
葉清低垂著頭,看了看那一顆顆詭異的血珠子臉色露出些許激動。
緊咬的牙關中仍然止不住的往外冒出粗氣,那是壓抑到極致的痛,感覺到羅昊已經走到身邊,他猛地蹲了下去一掌拍在泥里,嘶吼道︰「天啟!」
一股無形的波痕以他為中心向外迅速散去,羅昊被猛地推了出去,等他再沖回來時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量阻隔在了葉清一米外。
羅昊語氣冰冷道︰「讓我進去。」
葉清卻無力再回應,他的頭痛欲裂,渾身冰冷,那血管中的血液似乎是要凝結成冰一般,當血液流過時,就如一片片冰刃在身體里劃過。
嘴里噴出來的氣如霧似霜,一層厚厚的霜敷在唇瓣上,薄唇已經凍得麻木不堪。
疼,疼得再也說不出一句話,疼得他蜷縮在地上渾身顫抖,喉嚨處壓抑的嘶吼听得人頭皮麻。
束縛手腕傷口的手指已經凍得麻木,手腕缺少了束縛,那黑色的血液涌出的速度變得更加的快。
羅昊神色嚴峻的看著那一顆顆黑色血珠子,它們升空後勢如破竹的向密林中射去,他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若是放任血液這麼流去,葉清必死無疑。
拔槍,對準了那無形的結界,羅昊面無表情的射出一槍。那出膛的子彈射中了那層無形的結界,子彈高速旋轉與結界摩擦出刺耳的尖嘯,然而結界並未被子彈刺破,只是微微向內凹陷,等子
彈後勁不足落地後又恢復了原樣。
羅昊沉默的一槍一槍射擊,並不停歇,當子彈射完後迅速上膛再射。
終于听到‘ ’的一聲,羅昊收槍,抬腳猛地在空中一踹,似乎有玻璃碎裂一般,眼前的阻擋終于消失。
「別。」
嘶啞低沉的嗓音讓人心疼,葉清渾身冒著寒氣,血管在體表浮現,肉眼都能清楚的看到那黑色血液正在以極緩的速度流過。
羅昊蹲下去欲把葉清扶起來,葉清哆嗦一下,痛苦道︰「血,有毒。」
觸手冰涼刺骨,羅昊立即將登山包用腳尖勾了過來,取出里面的帆布將葉清緊緊的裹起來,「好點沒?」
「沒用的。」
羅昊毫不猶豫的將葉清攬入懷里,就像攬了一塊萬年寒冰在懷里一般,羅昊的嘴唇很快便被凍得紫。
「火龍果。」
火龍果飛出來,它扭扭腰,身體漸漸膨脹到十倍大小。
「我的天,這小子怎麼了?為什麼會有這麼濃的死氣,再這樣下去,他必死無疑。」
「救他。」
火龍果無奈的搖搖頭,「我是火,並不是生機,他身體里並不是寒氣而是死氣。我從來沒有見過任何一個人身上有他這麼濃的死氣,他居然還沒死,這真是奇跡。」
「你過來點。」
火龍果這才見到羅昊已經被凍得面色紫,它趕緊屁顛屁顛的飛到羅昊的肩頭上,「你最好快點走,再這麼下去,死的不止他一個人。」
羅昊並未離開,他問道︰「怎麼才能救你?」
「酒,包里。」
葉清的意識稍微清醒了些,他繼續道︰「別踫血,有毒,會死。」
羅昊從葉清的包里取出一瓶烈酒,葉清艱難的伸出右手,咬牙道︰「倒。」
「你忍忍。」
酒倒在傷口上時葉清忍不住悶哼一聲,不過澆上烈酒後果然好了許多,血液剛冒出來便被酒給阻了回去。
因為葉清再三提醒血液有毒,羅昊只好又倒了些酒在他的手腕上以作清洗,等看不到血珠子時,他這才取出紗布並用烈酒將紗布浸濕。
替葉清把傷口包扎好,羅昊問︰「好些了沒?」
「謝謝。」
葉清有氣無力的窩在羅昊的懷里,雖然血不再流了,身體里的血液流過時依然猶如刀割。
見葉清這虛弱痛苦的模樣,羅昊想了想,說︰「我送你回去。」
「不。」
葉清深吸兩口氣,他握住羅昊的手顫抖著張開嘴唇,「倒。」
被灌了三口烈酒,凍得麻的嘴唇喉嚨終于恢復了一些,足足等了三分鐘,葉清蒼白的臉色也稍緩和了一些,「不行,我必須過去,前面有陰珠即將凝結,而且看這散出來的能量來看應該再有一個小時就會成熟。」
火龍果激動的跳了起來,它瞪大了眼楮驚恐的問︰「陰珠?你說那坑里有陰珠?」
葉清點點頭,他的目光直視前方,似乎穿過了密林看到了巨坑一般︰「沒錯,絕對有陰珠。」
「我的天,那豈不是會有貔貅出世。」
「所以我必須過去,貔貅血,我志在必得!」
葉清又飲了兩大口酒,他這才向羅昊解釋︰「陰珠是由陰氣凝聚而成,但是想要凝聚陰珠卻很難,需要的條件十分苛刻,並且缺一不。這陰珠本身對我們沒什麼用,我們需要的是等待它凝聚而成的那一刻,傳聞貔貅聖獸素來喜食陰珠,每當陰珠形成必有貔貅出現。」
「真有貔貅?」
火龍果點點頭,異常堅定的說︰「有的,貔貅凶猛無比,能吞噬萬物。」
「火龍果說得沒錯,第十一代天啟師也曾遇到過貔貅。」
葉清頓了頓,「貔貅血對我有益,我必須過去。」
羅昊低頭蹙眉,「你這個樣子過去也沒用。」
「不會,我是受陰珠的影響,那陰珠聚陰,我體內血液受其吸引才這會這樣,等陰珠凝結而成的那一刻我就會恢復過來,到時候有一戰之力。」
「別勉強。」
葉清苦澀的笑笑,為了尋得這貔貅他跟著爺爺踏遍山河卻尋找不得,沒想到今天會在這里遇到,如何能夠眼睜睜的錯過?
「你這樣子能走過去?」
葉清堅定的點點頭,「我以的,一定以,就算是爬我也要爬過去,從我出世就一直在找這貔貅,我不能錯過它,絕對不能!」
有一句話葉清吞進了肚子並沒有說出來,他並不想死,為了活命他從小就隨著爺爺在外闖蕩。
割腕?從最初的每年必須割腕放出一部分死氣,到現在每周都必須割腕一次,割腕對別人來說或許十分痛苦,對他來說這已經成了習慣。
當一種疼痛變成了習慣,再疼也會麻木。
葉清感覺到環抱自己的手臂漸漸松開,他抬起頭望了羅昊一眼,羅昊面無表情的把他挪到樹下坐好。
葉清以為羅昊要一個人過去,他掙扎著想要站起來,羅昊卻冷冷地道︰「別亂動。」
羅昊利索的將兩個登山包放在一起,他把自己登山包里的東西全倒了出來,只取了匕首和幾匣子子彈隨身裝好。
他將葉清的登山包正面背好後蹲到葉清的身前,道︰「上來。」
「上哪兒?」
「背上。」
「不好吧……」
羅昊回頭瞅了葉清一眼,徑直抓過葉清的手將他拽到自個兒的背上,「抓好,別亂動。」
葉清面色有些難堪,倒不是害羞,而是不好意思,一個大老爺們被另外一個大老爺們這麼背著算什麼事兒?
「記得喝酒。」
「嗯。」
「痛了就說。」
「嗯。」
「別睡著了。」
「嗯。」
「別……」
葉清用腦門狠狠的撞在羅昊的後腦勺處,咬牙道︰「你個大老爺們兒怎麼這麼嗦。」
羅昊哼了一聲便不再說話,他沉默的背著葉清向前走。
又過了半個小時,葉清在感概羅昊體力好的同時也要忍受越來越強的痛苦,距離陰珠越近,那吸引力就越強。
葉清猛灌幾口烈酒,「其實我們以說說話。」
「痛的話以吼出來,別壓著。」
葉清又是一腦門砸過去,憤懣道︰「嗦,別說話了!」
「是你……」
「我怎麼了?我讓你說話,沒讓你嗦。」
「……」
「要不,你自我介紹一下?」
羅昊停了停,「羅昊,二十六歲,特警。」
「完了?」
「嗯。」
葉清強忍著沒再砸過去,「能再多點不?」
「沒了,別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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