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時過後羅昊才醒過來,不過現在的他四肢乏力,想要繼續戰斗怕是不行了。
赤|luo上身的葉清把腦袋搭在木欄上閉眼休息,听到羅昊醒來後出的聲音他心里兀的一跳,努力將激動的情緒平復,他這才懶懶地問︰「醒了?」
「嗯,你的傷勢還好吧?」
葉清沒好氣地回道︰「暫時還死不了。」
「我拖後腿了?」
「沒,你做得很好。」
「剛剛生了什麼?」
葉清立即回道︰「什麼都沒生。」
羅昊困惑的在葉清的身上掃視了一番,除了葉清的身子比一般的糙漢子要白淨些似乎也沒什麼異常,「你在緊張什麼?」
葉清輕哼一聲,他從褲兜里把還處于昏迷的火龍果掏出來粗魯的扔到羅昊身上,「我有什麼好緊張的,別瞎猜。」
「那你臉紅什麼?」
葉清騰地一下坐直,他模模臉頰,怒道︰「我什麼時候有臉紅,你睜大了眼楮再仔細看看,有沒有紅?」
羅昊老實的點頭道︰「有紅,是粉色。」
葉清把拳頭捏得 作響,咬牙切齒道︰「我這是受傷後氣血翻涌造成的,很正常。」
「失血後臉應該變白。」
「我!」
葉清被氣到恨不得扔一張符紙過去把羅昊的嘴巴給封上,是眼神剛剛落到羅昊的嘴唇上時,腦海里立即閃過被強吻的畫面,嘴里似乎也有根滾燙的舌頭在不停扭動。
「我說你廢什麼話,我臉紅關你什麼事,真是咸吃蘿卜淡操心。」
羅昊面無表情的把火龍果撿起來收回到掌心里,「惱羞成怒。」
葉清徹底被打敗,他泄氣道︰「我們能換個話題不,比如說說我們接下來應該怎麼辦,我們進來的任務是救你爺爺,不是來瞎扯這些有的沒的。」
羅昊目光飄過來,然後停到葉清的嘴角處,葉清被他這麼盯著有些心虛,是轉念一想︰老子才是吃虧的那個,憑什麼要心虛?
于是葉清理直氣壯道︰「看什麼呢看,想問題!」
「你嘴巴被咬了。」
羅昊看了看躺在地上的死人,在腦子里想了想這死人醒過來去咬葉清嘴巴的能性後,「我咬的?」
葉清鄙夷的看了一眼羅昊,笑哼道︰「怎麼能!」
葉清簡直想給自己鼓掌,為了不讓羅昊有心理負擔,為了不讓接下來的合作出現不和諧的能性,他很大方的替羅昊撒了一個小慌。
羅昊似乎是松了一口氣,「我想也是,不過自己咬自己不好,以後別咬了。」
劍呢?
葉清很想用一旁的巨劍把羅昊劈開,看這混蛋腦袋里究竟裝的是些什麼東西。是既然已經否認了,他難道還能說這傷口是羅昊咬的,甚至不止是咬了,還……
既然不能解釋,那就只有認了,葉清指了指地上的死人,「我這一個小時想了些辦法,我認為我們要找到解決問題的辦法,首先要弄清楚這里究竟生了什麼,而要弄清楚這些我們唯一的線索只有這個死人。」
「然後?」
葉清揉揉拳頭,「我要進這個死人的腦袋里瞧瞧,看有沒有殘留的記憶碎片,起碼要弄清楚他是怎麼死的,為什麼而死。」
「然後?」
葉清一個眼刀飛過去,死死的盯住羅昊,羅昊聳聳肩道︰「哦,懂了。」
葉清蹲下去將那死人的長撥開,他認真的照著把式給男子的眉心處點上朱砂,然而他卻沒有看到身後的羅昊嘴角微微向上翹起,弧度與他曾用爪子指導過的弧度不差分毫。
搞定一切後,當葉清剛把手掌貼到男子的眉心處,頓時覺得天旋地轉一股龐大的吸力從掌心處傳來。
等他回過神時周圍的環境已經變了,和剛剛的陰暗不同,此處陽光明媚鳥語花香,活月兌月兌的一個世外桃源。
牽著他的手的是誰?
視線從手腕處慢慢上移,入目的麥色肌膚在陽光的照射下有些扎眼,那結實的月復肌和大塊胸肌看得人更是羨慕不已。
羅昊松開葉清的手腕,「是我。」
「你怎麼也跟了過來。」
「看你被吸走,拉了你一把,結果也跟著過來了。」
溫暖的陽光照在翠綠的竹葉上,淡淡的竹葉清香飄滿了整個竹林,葉清閉眼貪婪的呼吸著這清新的空氣,耳邊傳來若有若無的琴音。
「你听,有人在撫琴。」
「過去看看。」
追尋著悠遠清亮的琴音往竹林中深入,周圍的竹子漸漸變得稀疏,除了那好听悅耳的琴音外還能听到潺潺的水聲。
穿過竹林,前方有一座竹屋,竹屋前是一汪由林間溪水匯聚而來的湖水,透過澄澈的湖水以看到湖底五顏六色的鵝暖石,一只只錦鯉正悠閑的游動著。
湖邊有兩個男人,其中一個身穿墨衣手持寶劍正比劃著招式,隨著他舞劍竹葉被卷起在空中翩翩飛舞。
另外一位則是穿著素白長衫,他席地而坐,雙膝上放著古琴,悠然舒緩的琴音正是從他撥動的指尖下飛出。
葉清指了指撫琴的男人,「死掉的那個男人。」
琴音戛然而止,舞劍的男人也跟著停了下來,他將寶劍持于身後走到白衣男子的面前,白衣男子抬頭含情脈脈的望著黑衣男子,雙手相握,白衣男子被扶了起來。
「兩位過來吧。」
葉清和羅昊警惕的走了過去,那白衣男子微笑著道︰「天啟師大人你們不必緊張,外人和我並無惡意。」
「你好,我是第二十九代天啟師。」
男子悵然道︰「原來時間已經過去這麼久了……我曾受恩于第三代天啟師大人,多虧三代天啟師大人贈予我養神木,才讓我這殘余的夢做了如此之久。」
「不知如何稱呼?」
「大人稱我為顧辛,這是我家外人嚴豐。」
葉清看了一眼嚴豐,那嚴豐面無表情的站在顧辛的身後,他雙眼無神,除了在看顧辛時眼中才會流露出愛戀。
思索一二,葉清將前後生的事情稍作整理,很快便了然。
這里也是夢,是那個上吊死人做的夢。
葉清搖頭嘆息,「你又何必如此執著?生死你都已經看破,為什麼還要彌留在這溫柔夢里不肯去轉世投胎?」
顧辛苦澀的笑笑,「大人有所不知,我雖不懼死,但是我需要完成和嚴豐的約定。」
羅昊在一旁問︰「相守一生?」
顧辛點點頭,他主動牽起嚴豐的手,「我曾是金榜題名的科舉狀元,我性子軟又無父母長兄,沒少被同朝的官員排擠。」
顧辛臉上露出惆悵之色,「幸虧那時有嚴豐相伴,漸漸的我們情意變得越來越濃,惜老天弄人,正值國事動亂外敵趁機入侵,嚴豐身為朝中將軍領兵出征。出征前夕我們約定待他凱旋歸來,我們就解甲歸田尋一個沒有外人打擾的地方相守一生。」
「是嚴豐這一去就再也沒有回來,他戰死在了沙場之上,連一個完整的尸首都沒有找到。」
顧辛嘆息道︰「在朝中听到了這個消息,真如晴天霹靂,我在家中辦了冥婚,待婚成後我就隨他去了。」
「心中有掛念,我沒有去轉世投胎而是化成游魂在天地之間飄蕩,後來機緣之下我變成了夢靨。直到我遇到了三代天啟師大人,他贈予我養神木替我種了兩層夢境,我才得以寄居在養神木中和嚴豐相守下去。」
葉清心里有些悵然,他問︰「莫非你想一直和一個沒有靈魂的幻想相守下去?或許我這麼說很殘忍,但我還是得說,你身邊的這個根本不是嚴豐,他沒有靈魂沒有思想,只能按照你的安排舞劍、微笑,所有的一切不過你臆想出來的產物。」
「你愛的那個人已經不知道輪回轉世了多少次,他早已經將你徹底忘卻,甚至于他身邊已經相守了其他人。你難道不應該隨他輪回,在下一世相遇,再相愛相守。老天是公平的,如果你們有緣肯定能再相遇,我相信,你如果繼續待在這虛幻夢境里自我滿足,你們永遠都不會有機會再相遇。」
見顧辛神色閃動,葉清繼續道︰「你好好考慮,究竟是要活在這幻想里,還是去拼一拼。」
在顧辛思索的時候,羅昊道︰「你很愛他,但他在人世間等你。」
葉清挑挑眉,小聲道︰「喂,看不出來你還挺會說話嘛。」
羅昊沒有搭理葉清,葉清自覺無趣,「顧辛,自私的說一句,你現在做的夢已經給別人造成了困擾,外面有一個人正在做著你自殺的夢無法醒來。」
顧辛望著嚴豐,「給我點時間,我再給他最好一次琴。」
「行。」
葉清和羅昊兩人退到竹屋前席地坐下,葉清嘆道︰「其實他們這樣挺艱難的。」
「我看挺好。」
葉清歪著脖子看看羅昊,「哦?」
「認真听。」
顧辛盤膝坐下,手指在琴弦上輕輕撥動,悠然的琴音緩緩飄出,隨著音律嚴豐持劍再舞,葉清突然覺得有些感傷。其實顧辛也挺辛苦,陪著一個不能言語的幻想過了百年,痛失愛人的他選擇殉情,而曾經相守的承諾讓他選擇了這條難走的路。
琴音漸漸變得急促,但是依然那般悠遠,能夠清晰的感覺到顧辛的指尖越的用力,琴弦繃直,旋律更是變得激越,就如戰鼓雷鳴,但是更多的是一份悲切傷懷。
嚴豐手中的劍舞得更快,顧辛望著嚴豐滿足的笑笑,他眼角溢出的淚水滴在琴弦上,手指用力在琴弦上一撥,琴弦根根斷裂。
尾音在林間繚繞不絕,嚴豐手中的劍已經刺入顧辛的胸膛,顧辛閉著眼微笑道︰「記得在下一世里等我。」
葉清拍拍褲子上的落葉,「走吧,下午的時候羅老爺子應該就會醒了。」
羅昊看了一眼已經化作熒光飛向天際的顧辛,他搖搖頭,「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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