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婆見陳圓圓遲遲沒有開門,以為被刺客劫了,趕緊撞開大門,進來一看,陳圓圓正從屏風後面出來。
「陳姑娘,不得了了,外面好多劫匪,把我們的船給圍住了。」媒婆著急地說。
「走,出去看看,不是有柳大人他們嗎?」陳圓圓邊說邊跟隨媒婆走出房間,出了船艙,上到甲板。
「哎喲,美人,不是說不讓你出來的嗎?怎麼?」田大人一看到陳圓圓,吃了一驚,外面一驚很亂了,陳圓圓這一出來,就更亂了,因為那幫劫匪本來只是想劫劫財的,這陳圓圓一出來,這幫大老爺們可就說不定把持得住不住了。
果然,劫匪中一個尖叫道,「喲 ,金屋藏嬌啊,正好,大爺我最近寂寞得很,今晚就來陪大爺我消遣消遣。」
「哈哈哈……」那人一說,眾人紛紛跟著尖叫起哄。紛紛高舉火把,向官府的船示威。那火光好似一條盤身火蛇,將官府的船圍成一圈,似要將大船蠶食。
田大人吞了一口唾沫,他見過無數危險場面,但是這一次,他明顯知道遇上了悍匪,而且在這空曠的江面上,敵眾我寡,就算自己的侍衛是錦衣衛,恐怕也是強龍不壓地頭蛇。所以,他低聲問了柳清風一句,「怎麼辦?」
沒等柳清風想好該如何回答田大人,對方又有人叫囂,「劉哥,待我前去把那姑娘給您擒來,帶回去當壓寨夫人!哈哈哈!」接著又是一陣起哄。
「大膽,錦衣衛宮外帶刀侍衛頭領柳清風再次,爾等毛賊,休得放肆!」柳清風怒吼一聲,拔出大刀直指敵人。其實柳清風也知道強龍不壓地頭蛇這個道理,但是自身養成的錦衣衛氣質讓他不得不直面殘酷的現實。不說能唬住敵人,至少,不輸氣勢!
「哼,莫說你一個宮外帶刀侍衛,就是御前錦衣衛頭領鬼火在此,我劉某人今晚也是吃定你了!廢話少說,快放我兄弟過江龍!」那個劉哥上前對陣,吼道。
「我就說嘛,小小一個過江龍膽敢如此囂張,原來背後還真的有人。哼。」柳清風嘀咕著。
「你就說你就說,說什麼?剛才我就叫你把他砍了丟到河里喂魚,不要惹出這許多麻煩,你就是不听,現在好了,我看你怎麼辦?」田大人開始責備柳清風。
柳清風低頭稟告,「大人,這幫劫匪絕非一般的強盜,而是暴民啊。」
听到暴民二字,田大人倒吸了一口涼氣。近年來,大明朝饑荒不斷,瘟疫橫行,百姓民不聊生,各地紛紛出現農民暴動,這農民當順民的時候什麼都好說,但是一旦被逼成了暴民,也就什麼都不好說了。
「大人,怎麼辦?」一名侍衛問柳清風,已經拔刀躍躍欲試了。
「發信號,叫人!」柳清風下令,敵眾我寡,只有叫來更多的錦衣衛才能逃過此劫了。
「且慢,大人,我知道錦衣衛神龍見首不見尾,厲害是厲害,可是現在是黑夜,這里是江面,就算錦衣衛趕來,一時也渡不了江,這不是拍電影!」突然,朱青從艙底出來,身後跟著小寶,兩人走到柳清風身邊,走過陳圓圓面前的時候,朱青還偷偷瞄了她一眼,他能從面紗下看到陳圓圓朦朧地笑顏。危難關頭還有心思泡妞,估計也只有朱青做得出來。
「什麼是拍電影?」柳清風當然沒听說過這個東西,所以一問。
「額,就是演戲。」朱青知道自己一時口快,趕緊解釋。
「演戲就演戲嘛,還拍什麼電影?那你說,怎麼辦?」柳清風本來是不屑跟朱青搭訕的,但是這種情況下他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錦衣衛也是人,說書里說得好听,現實中也是很無奈的。而且總有人為這件事負責,本來是由他這個頭領負責的,現在好了,朱青這個傻小子冒出來了,黑鍋自己能免則免,所以,柳清風才征詢朱青的意見,到時出差錯了,把責任一推到朱青身上,不說飯碗,自己這條命還是能保得住的。想到這,柳清風不由得模了一下錦衣衛第九把刀。
「照他們說的,放人啊。」朱青說道,眾人一听,哭笑不得,以為朱青有什麼更好的辦法,沒想到一上來就是妥協。
看到眾人譏諷的表情,朱青反問一句,「那你們有什麼辦法嗎?」
這一問,眾人又沉默了。柳清風突然停止譏笑,對手下侍衛說,「放人!」
「大人,這……」手下侍衛有點疑惑,從來只有錦衣衛叫別人放人,哪有劫匪威脅錦衣衛放人的?
「沒听見朱公子說嗎?放人!」柳清風這句話巧妙地將責任推到朱青身上。那兩個侍衛只好下到船艙將過江龍釋放。
「大人,不好了,過江龍不見了!」那兩個侍衛到艙底發現綁著過江龍的麻繩散落一地,趕緊返回報告。
「什麼?!」柳清風驚呼,船上眾人也是一片吃驚,這過江龍竟能從錦衣衛手下逃走!
「哈哈哈,都跟你們說了,小爺我是過江龍,這下你們相信了吧?」突然,水面上浮出一個人,伸手向柳清風他們尖叫,這是**luo的挑釁啊!
一個侍衛正要跳下水追捕過江龍,被柳清風攔住。
「大哥,小弟我回來了!」過江龍邊喊著邊向劉哥的船游去。
「哈哈哈,我就說官府的繩都腐爛了,怎麼能綁得住老弟?」劉哥哈哈大笑起來,眾劫匪尖叫歡呼。
「這人放也放了,你們是不是也走走這江湖規矩,讓個道啊?」柳清風喊道。
「放屁,我老弟是憑著自家本事逃出來的,怎麼說成是你們放的?這買賣當不算數,咱得重新算,你要是把那娘們送給我,我立馬讓道!」劉哥不認賬了,反駁到。
柳清風行走江湖那麼多年,只有他踩著別人,沒有被別人踩的,如今被這伙劫匪使喚,心中實在不快。要不是顧及田大人和陳圓圓,他柳清風早就殺出一條血路了,哪來這般羅里吧嗦的,錦衣衛可不是吃素的!
柳清風剛要揚刀宣戰,不料被朱青拉了一把。「大人,我來跟他說。」
柳清風只好把刀收回來。
「下面的兄弟不知是哪個山頭的,好生威風啊。」朱青上前對話。
「你又是何人,怎麼突然會說好話啦?」劉哥看船頭上那少年不過二十出頭,卻有幾分神氣,不禁停止了哄笑。
卻說此時的朱青與今天相比,確有幾分不同,在渡口那時,朱青的登場簡直是一場笑話,但是此刻,在換上一身錦衣衛的裝束之後,再往這船頭這麼一站,江風一吹,你還別說,還真有幾分樣子!所以船上的人都沒有再說什麼,只想等著看眼前的朱青有何高招。
「好說好說,本人姓朱,單名一個三字,人稱朱三,小的不才,今天在渡口的時候恰逢柳大人與一伙‘十’字軍大戰,小的失腳將那麻繩大哥一腳踹到江里而已。」朱青說著,似乎玩笑,其實句句發力。
「哼,哪來的無名小卒?膽敢在劉哥面前賣弄拳腳,看爺爺不收了你?!」又是劉哥身邊那貧嘴小子。不料這一次被劉哥拍了一腦瓜。
「你懂什麼?‘十’字軍便是那‘李家寨’,那麻繩大哥正是那李自成,成哥!‘李家寨’雖然在蘇杭立腳不久,但是莫說這道上的兄弟都要敬它一聲大哥,就是那官府的史可法也是避讓三分。看來今天是遇上高手了。」劉哥說道。
「大哥,剛才我在船上就發現那少年與眾不同,眼神飄渺,飛檐走壁更是一絕啊。」過江龍說的正是朱青私會陳圓圓那會兒的功夫,只是做賊心虛,所以才來幾個跑酷,這時竟被過江龍說神了。
「難道我們就這樣算了?」貧嘴那小子心有不甘。
「你以為錦衣衛真的有那麼好欺負嗎?真動起手來,恐怕兩派俱傷,再說了,現在又出現這麼一個小子,你覺得我們有幾分勝算?撤,別把老子的本都搭進去了。」劉哥低聲呵斥那貧嘴小子。
「怎麼樣?劉哥……是吧?要不要上船陪我們大人喝一杯?」朱青見對方不停在私下對話,料想動搖了,所以趕緊趁熱打鐵,催上一把。
「天色已晚,改天再喝。咱們走!」劉哥對朱青抱抱拳後下令撤兵。圍困田府大船兩個時辰的火蛇終于各自散去,逐漸消失在江面上。
「哈哈哈,果然英雄出少年啊。」這時,田大人笑呵呵地向朱青走來,朱青看著匪船走遠,吞了一口唾沫,擦了擦額頭上冷汗,轉過身來。
朱青先注意到陳圓圓對他點點頭,天邊的紅霞正如陳圓圓的裝束一般慢慢渲染開來。
田大人跟朱青寒暄幾句後,對柳清風說一聲,「以後他們兩就跟你了!哈哈哈!」
「是,大人!」柳清風低頭跟田大人道,斜著眼看了一眼朱青,嘴角劃過不易擦覺地冷笑。
此時,天已拂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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