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世,願我不曾知曉你。」
「這一世,就算了。」
「風雲變,楚天劫,誰家女子山河葬!」
「啊!」少女從chuang上驚醒過來,豆大的水在她臉上滾落,分不清,是汗——還是淚?
忽然臉上一涼,一只肌膚如玉的手緩緩在她臉頰流淌。
「啊!」雲楚發出了比原來更淒厲的叫聲,黑暗中,只見一個修長的身影緩緩起身,走到煤燈邊,燃起芯,瞬間,昏暗的燈光閃爍在竹居之中,也照亮了那張風華絕世的臉。
「師父。」雲楚弱弱地喊了一聲,小小地控訴道,「你嚇人。」
鳳傾闌隨手將火折子放到一邊,很好意思地坐到自家徒兒chuang上,像哄chong物似的模了模小徒弟的毛——額,頭發,動作如行雲流水一般,令人賞心悅目。
「做噩夢了?」
搖搖頭,一雙大眼楮茫然的看向鳳傾闌,表示不記得了,但同時也有點受**若驚,師父大人居然因為擔心她做噩夢而迂尊降貴地到她房里來!
「怎麼哭了?」
「咦?有嗎?」雲楚模了模臉蛋,才恍然大悟地搖搖頭︰「師父誤會了,這不是眼淚,是汗啦,四月快過了,最近天氣越來越熱了。」
笑話,連做了什麼夢都不記得了,哪好意思說自己因為夢哭了。
果然,不記得了嗎?
一時間,似乎是煤燈的光太過微弱,雲楚看不清對方的神色。
忽然,鳳傾闌的手從小姑娘的發上滑落,貼在了對方的額頭上。雲楚頓時覺得臉燙得和火燒似的,正想抗議,卻注意到鳳傾闌的神色仿佛如星河一般,深邃,黑暗。
她不敢,不敢去觸及這片星河,好像——一觸成劫。
「阿楚。」那張妖冶的臉緩緩地靠近,帶著致命的you惑。一時間,她甚至不敢呼吸,這一段時間的相處下來,她一直覺得對方如謫仙一般高不可攀,而此時此刻,她卻看到他化身成為妖孽,仿佛能蠱惑一切純淨,讓萬物**、糜爛——這樣的鳳傾闌,實在太過陌生了,陌生得讓她顫抖。
然而,鳳傾闌並沒有做什麼,只是將自己的額頭貼在雲楚的眉眼之間,輕輕的,閉上眼,不再說話。
若是此刻鳳傾闌走開,雲楚拿到一枚鏡子,她便能看到自己的眉心出現了一朵血紅的花苞。此花用金線勾勒,一個指甲的大小,若是仔細看,便能注意到金線中有紅色的液體在緩緩流淌。
花名黃泉,葉成碧落。
君子如膳,美人似毒。
無情無愛,無花無葉。
情愛成劫,花開葉繁。
全名——qingren誅。
到底還是出現了鳳傾闌唇角微揚,緩緩退開,入目的是自家小徒弟那張驚慌失措的臉。他斂下眼,看著對方,笑問︰「阿楚,你相信命運嗎?」
問得人看似不認真,回答的人也不認真,「不信。」
鳳傾闌笑容變深了。
此時,窗外一陣風吹入,火焰一跳,一明一暗,打破了屋內原來的一切。
「師父,不帶你這樣大半夜過來佔徒兒便宜的。」心中松了一口氣,小姑娘便開始抱怨起來了。
鳳傾闌微微一笑,模著雲楚的頭,輕語︰「阿楚,不許顛倒事實。」
雲家小姑娘郁卒了,看了看自己豆芽菜一樣的身材,又瞄了一眼對方那張人神共憤的臉,默默飆淚,為什麼她就是能看懂師父眼神中的意思呢——阿楚,你有便宜可佔嗎?
不帶這麼打擊人的。
雲楚迎著自家師父的鄙視而上,挺了挺干癟癟的胸,十分肯定地說道︰「師父,徒兒年紀還小。」
鳳傾闌露出一副疑惑的模樣,倏爾恍然大悟,笑得愈加燦爛,神色溫和地說︰「愛徒不必擔心這類事情,此地無人和你比較。」
「……」
鳳傾闌「以為自家小徒弟還在自卑中」,便繼續好心安慰道︰「愛徒不是說自己還在長身體嗎?若……」此時,他的耳根微紅,「若實在等不及,為師便給你調點藥,可助于——咳咳,嗯,發育。」
「……」誰等不及了!誰等不及了!雲楚瞬間有種咬人的沖動。
為什麼她家師父看起來純良出塵優雅如玉好似天上謫仙,偏偏總能讓她發狂呢?
裝的,肯定是裝的!
這里子就是一枚十足十的妖孽!
鳳傾闌起身,笑意盎然地看著自家小徒弟,吐字如蘭︰「愛徒還是早些睡覺,明日除了要學施針之術,世家女子的走姿,還有驚鴻之舞,兵法謀略。」
雲楚的臉已經垮得不能再垮了。
為什麼她還要學兵法謀略,因為師父大人說學這個可以讓她和一般人一樣聰明,赤果果的鄙視啊。
煤燈滅去,竹居中陷入一片黑暗,直到外面的腳步聲消失,雲楚臉上一臉苦悶的神色頓時無影無蹤。
「晉華江山,鳳家天下。師父,你究竟是什麼人?」
此時的她,哪里還有白天那副天真無知的樣子。
門外,竹葉沙沙,掩去了剛剛離去的身影。
有些人,有些事,永遠都不像表面那麼簡單,比如雲楚,比如——拜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