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支佔強嚴肅認真的神態,輕輕說了一句︰「什麼利害?難道還會牆倒一空,殺人成山?」
支佔強明顯打了一個哆嗦︰「介尼瑪事你也知道?」
我搖搖頭︰「我也不知道我听說過的是不是真事。」
支佔強坐回椅子上,突然冷笑起來。笑罷,他一拍大腦袋,懊悔的說︰「你了瞅我介記性,你們那大喇叭我來的時候忘出租車上了!貧僧是干嘛來的啊?不就為還你們喇叭嘛!」
其實說這半天話,我早就把那嗚嗚祖拉的事忘了。我說︰「支哥,喇叭那是小事,我們要是稀罕還能買著。你還是多操心操心你那師母吧!」
支佔強嘿嘿一笑,不置可否︰「貧僧法號祛虛,師父說過,我眼仁里揉不了沙子。見到假的就想戳,見到真的就想拜。頭回遇見你的那天,華小仙姑把我叫進屋跟問我一句,假的為嘛會是假的?貧僧沒答出來,小仙姑問我,連真假都分不清又打的哪門子假?要不她老人家是高人呢?一句話說到貧僧心口窩上了。」
我微微點頭,試探著問了一句︰「那你們算計陷害我們,就是真的了?」
支佔強一拍大腿︰「說的就是介回事嘛!為嘛別人都叫你陳光,偏偏我叫你陳宇光?華小仙姑給你起介新名字,不為給你闢邪,她是想讓你跳出來。自己的事恁麼了,自己的事想站在圈外一樣站得出去。」
我不太明白他語無論次的想跟我表達什麼道理,于是反問道︰「那你呢?說的這麼明白跳出來了嗎?」
支佔強模了模光頭︰「誰說不是呢?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那不成佛了嗎?仙姑說了,半路跳不出來沒關系,心里放不下的事干完了也一樣跳得出來,就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他的這番話,讓我有如聆听天書一般如墜雲霧。當時的我,也的的確確無法體會其中的深意。直到我經歷過一些事情,又失去了一些珍貴的身邊人之後,才隱隱若有悟。
支佔強並沒有察覺出我的疑惑,仍是自顧自的講著︰「這麼跟你說吧,貧僧今天來找你,確實不是為還你喇叭的,也不是想給你找事,我是想讓你了事的。」
我越听越糊涂︰「了什麼事?」
支佔強見我食古不化,急得直打哆嗦︰「合著我費了介半天唾沫,全搭白說了是嘛?‘師母’啊,貧僧來這叨叨叨叨,你了都听嘛來著!鬧這麼多事,全是因為師母。貧僧跟你交底吧,就連你那沒過門的媳婦也是奔著師母來的!你以為她關局子里出不來了嗎?她是憋著機會,準備跟時斌要呢!」
我覺得他說的有破綻,既然師母是陸老爺子交給時姥兒保管的,時姥兒過世原物奉還也是理所應當的。我們出事之前,陸思玲完全可以大大方的管時斌索還,為什麼非要整到刑警隊里費這種月兌褲子放屁的二遍事?
支佔強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慮,沒等我問便開口解釋道︰「你們那個時哥,五分錢買根耗子尾巴,貴賤他真不是個東西。也不知他安的什麼心,愣是把師母藏起來了,誰問也三不知。鬼知道他心眼兒里藏著什麼哩哏兒稜兒,把我們班墨兩邊,都急得跟什麼似的!」
時斌騙過我們一次,誰也難保他會不會騙我第二次。支佔強跟我說這些,我說一點也不信,那是假的。我定了定神︰「支哥,我也不跟你說假話,時哥那邊怎麼想的,我不清楚。咱倆二十來年也沒見面了。可我壓根兒不知道時斌手里有師母這碼事!」
支佔強並不在意︰「現在你不就知道了嗎?幫哥哥個忙,把消息打听出來,又不用你動手。等介事結了,貧僧有辦法還你清白之身,介一天東躲**的,算嘛玩藝兒啊!還有那黃鼠狼子窩,叫什麼窟窿山對吧?你想讓介幫死簽兒纏一輩子嗎?」
我對窟窿山這三字特別敏感,不光是我,連安瀾和許老大也不約而同的挺直了身子。支佔強看了許老大一眼,催促道︰「那位施主,你了那咖啡得了嗎?介干讓說話不給水喝,貧僧都要渴冒煙了。」
許老大回了一句︰「馬上。」扭頭繼續手里的活計。我容不得支佔強打岔,追問一句︰「你們班門和黃坤泰是一伙兒的?」
支佔強呵呵一笑︰「我們班門兒人是手藝人,也是生意人。你小時候和窟窿山結過梁子,老陸家為救你也傷過窟窿山的生。何況你了又是陸家女婿,恁麼想也是對頭。你了算算,班門和黃坤泰介買賣真是賺得過兒。」
我心中一直徘徊的疑惑終于見了點亮,可嘴上還在小心的試探︰「我們現在都這女乃女乃樣了,自身都難保。我想跟你們做買賣,拿什麼當本錢啊?」
支佔強見我松了口風,挺高興的樣子︰「陳宇光,貧僧一看你就是聰明人。上道!你就辦兩件就行。」
我心中不禁一緊︰「你說吧,什麼事?」
支佔強終于端上了許老大遞過來的咖啡,有滋有味的咂了一口,一臉陶醉︰「現磨的就是比速溶的香。」說完放下杯子,說道︰「歸了包堆兒你做兩件事就行。第一,我們班門兒出了家丑了,有奸細,介奸細的身份還不一般。我ど麼著他早晚都得聯系你,到時候你幫我們抓個現形。你了看能成嗎?」
他一說到奸細,我腦中浮現了一個人影——張康。我下定決心開始玩深沉︰「第二件事呢?」
支佔強又美美的喝了一口咖啡︰「時斌現在關在局子里,以我們班門兒的能力活動活動關系,給他弄個保外就醫沒嘛大問題。一周左右吧。到時候你們幫我套個話出來就行!」
我一听這個,眼珠一轉︰「一周左右?這忙兒我可幫不上!」
支佔強沒想到我這麼干脆就會拒絕︰「恁麼了?他出來不找你他還有誰可找啊?到時候你們見天都能在一起,保不齊一個夢話就露出來了。介事不難!」
我看了一眼安瀾,一字一頓的對支佔強說︰「因為時斌活不到那個時候!」
支佔強正端著咖啡往嘴里送,听到我這話一出口,差點沒嗆著。他緊著咳嗽兩聲,站起身兩眼瞪得像銅鈴似的問我︰「你說嘛!他活不了了?」
我冷笑一聲,便把陽間陰司三日內要取時斌性命為老頭伸冤的事跟支佔強講了一遍,听得他是目瞪口呆,良久不語。過了半晌,他才幽幽的問了一句︰「陽間陰司,貧僧恁麼听都沒听過介地界啊,你了不是在這算人玩兒吧……」
看他失算的樣子,我心中居然暗生一陣竊喜,故意陰陽怪氣的敲著邊鼓說︰「我也沒听說過啊,昨天又讓你們折騰了一天,現在只剩兩天不到了。支哥,你說咱們這買賣還做不做啊?」
支佔強只遲疑了一下,大腦瓜子一波浪︰「做!為嘛不做!貧僧現在就去找華小仙姑去!」
我伸手一攔他,說︰「支哥,你都能找,我就不會找嗎?仙姑說了,這事她也沒辦法,讓我們該干啥去干啥去!」
支佔強卻不信這個邪︰「不行,貧僧絕對不能讓時斌死了。你們等著!」說著,撩起寬大的僧袍在屋里尋麼起來。
李老二這間店正處二裝修期間,木料工具堆的滿哪都是。支佔雖掃視了一周,抄起家伙什戚哧 嚓便干了起來。不大會工夫,手底下的活兒起初具雛形——竟然是一副麻將牌!
看著支佔強的手藝,我不禁在心底暗挑大指。不愧是魯班的傳人,手藝果然精湛絕輪巧奪天工。一百三十六張牌顆顆精細粒粒美觀。
支佔強用沙紙打磨完最後一張牌之後,對劉佳說︰「小姐姐,生死由命,全看造化。今天,咱們賭一把,用你老公賭你兒子!」
劉佳一听支佔強終于提到兒子,立馬來了精神,從沙發上躥了起來︰「你什麼意思?你想把我兒子怎麼樣?」
支佔強往後退了一步,說︰「小姐姐,你別急。貧僧不是想害你孩子,是想救你老公。咱們現在賭一把,你贏了,貧僧把兒子還你。你輸了,把你老公命給我!」
安瀾在一邊看不過眼,也站起身來質問︰「和尚你開什麼玩笑!人命怎麼能堵?再說你拿別人兒子的命賭算什麼事!」
支佔強臉色凝重不像戲言︰「她兒子的命現在在貧僧手里。貧僧要他死,他就活不了。所以我當然賭得起。時斌是她老公,她賭無可厚非。」
我問︰「那你現在為什麼要賭!」
支佔強微微一笑︰「賭債,陽間不認陰間認,活人不還死人也得還。」說著,一指劉佳,「她要是贏了,貧僧認栽,現在就把兒子還給她。她要是輸了,時斌的命是我的,別說他一個陰司的鬼差,天王老子也別想拿走!咱就能保住時斌的命!」
說完,支佔強把剛做好的麻將牌往桌子上一倒,嘩啦一聲︰「小姐姐,你是要老公,還是要兒子,全看你手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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