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和王梓涵單獨聊聊,應該不算是壞事。其一,能有警察協助我們,會帶來許多方便田;其次,經過這兩回的接觸,王梓涵無論是家世背景還有身手膽量,都絕對不算泛泛之輩;第三,貌似王梓涵的對于鬼狐仙怪的見識不凡,特別是手腕上那串佛珠,關鍵時刻能派上大用場。
不過,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對要的是,我們這幾天的離奇的經歷,她能夠相信,也願意面對。
可說一千道一萬,她終究是個警察,對我們這幫隔三差五不得不違反一下社會治安的我們來說,是個不定時的大炸彈,誰知道會不會她萬一哪根筋搭錯了,就將我們繩之以法了?
我們兩個並排走到胡同口里面,找了一個既能看到福田包,又能盯住武老二家樓門口,還能順便照看咖啡店店門,而且有陰涼的地方度地一坐,在連續幾日的奔波中到也算是難得的愜意。
王梓涵問我︰「跟我說說吧,希望你不要對我有所隱瞞。」
我笑笑,直截了當的回答︰「我盡量……」便從時姥兒出殯那天起發生的所有事情開始向王梓涵娓娓道來。還沒講幾句,派出所里來了兩個片警打斷了我,跟王梓涵打過招呼,他們便一起上樓了。
我獨自在樓下一邊繼續蹲坑一邊等著,過了能有七八分鐘,三個警察一塊下來。管片的民警客套一下便回所里。王梓涵告訴我說,武老二家還是沒有人來開門,破門而入肯定不太合適,還是繼續死等看動靜如何。他們又找了隔壁的老太太了解情況。武老二搬到這里來能有二十多年了,不過他住的時間雖長卻不是這一片的座地戶,因為這樓里不乏有住了將近四十年的老居民。
九十年代初,武老二搬來的時候也得三十多歲快四十了,據說是單位分給他的青年公寓,但是這棟樓所屬的單位職工以及家屬都沒見過他,後來也沒有人見他在單位里上過班。誰也不知道單位出于什麼考慮把他一個人安排到這里,八成是走過什麼後門。
當年他剛搬來的時候,不太愛與人說話,但十分和氣,見誰都笑呵呵的。那時他給鄰居們留下的最深印象有兩個,一個是他說話很特別,咬字咬得比一般人清楚認真,用老太太話說就是「像電視台的播音員似的」;第二個就有點讓人閑扯老婆舌了,有個長得特別漂亮的大姑娘總來找他,還經常在他這過夜。這事當時成為了左鄰右里風靡一時的談資。
住了能四五年的時候,漂亮大姑娘突然不來了。武老二的精神狀態變得越來越恍惚,又趕上廠里計劃經濟像市場經濟轉型,這個本來身份就不清不楚的獨居男人便沒有再管了。
後來,工廠倒閉,將職工遣散。遣散的時候一般將職工檔案交到個人手里自行保管。可奇怪的是,全廠檔案里都找不到武老二那份。一下子,這個住了好幾年的人瞬間成了黑戶。
派出所的戶籍民警曾專門調查過武老二這個人,可由于他那時已經瘋瘋癲癲完全無法正常交流,最後只能不了了之,替他補了檔案又申請了低保——那時我們市好像還叫五保戶。好在她瘋是瘋,不過生活尚可以自己,精神病的程度又沒達到傷害別人的地步,所以也沒被強制送到精神衛生中心去。
打這以後,武老二便一直過著渾渾噩噩罵罵咧咧的生活,再也沒有人來探訪過他。周圍的人們時間久了,也就習以為常了。
從片警中打探出來的信息是,武老二真的姓潘,全名潘學海。由于是後在派出所建立的檔案,所以二十多年前的身份究竟何許早已無從所查。
我听著王梓的涵所講,心里在玩命的往虎子舅口中的潘老板身上對。但除了時間上與虎子舅的講述勉強能說得過去以後,其他一無所獲。
王梓涵見我听得入神,問了我一句︰「怎麼了?你知道潘學海是怎麼回事?」
我很自然的搖搖頭︰「完全不知道,我還一直以為他叫武老二呢。」
王梓涵先是瞪我一眼,又忍不住撲哧一笑︰「你們就作吧,給人起外號有意思嗎?」
我是實在笑不出來,只好又搖搖頭︰「沒意思……」
王梓涵顯然沒心思跟我逗貧︰「沒意思就趕緊繼續跟我說你們的事!」
我清清嗓子,重新整理了一下思路,便為她講了起來。當然,整個經過里面忽略了虎子舅這個人物,他的事也沒有說出來。而對張康我只用了「班門的一奇怪的人」代替。
王梓涵默默的听著,居然一句話都沒插嘴。可她記性很好,在我差不多講完的時候問了我一句︰「昨天在鬼樓里和你們在一起那位大叔和那個小伙呢?你怎麼沒說他們?」
我恨不得抽自己一個大嘴巴,光合計不讓他們見不讓他們見面,其實他們老早就見過面了。這讓我再怎麼編瞎話繼續往下摺啊。我想囫圇吞棗的攪過去︰「老的是我舅,也是陸思玲的叔叔……那小伙是小玲對象。他們听陸思玲有危險過來幫忙的。「
王梓涵從來不馬上否認什麼事,如果她懷疑某個細節,總是先從我的話里找破綻和線索︰「為什麼要在鐵西鬼樓那個地方?」
這個坑我填的還算比較順利︰「我們都不知道有沒有被你們警察通緝,肯定得找個鬼鬼祟祟的地方啊!你也是警察,這點道理還想不明白?」
王梓涵不動聲色︰「他們怎麼知道陸思玲有危險的?是你找的他們,還是他們主動來找的你?」
我心越來越虛︰「啊,是吧?」
王梓涵有點不高興了︰「是個屁!到底是誰先找誰的?你听著我問什麼了?我告訴你陳宇光,你有話最好實說,別跟我這跟頭把式的胡攪蠻纏。你不說清楚,我怎麼幫你?」
我佯裝憤怒︰「我用得著你幫啊?你有能打耐現在就把我弄走!」
正當我和王梓涵的對話進行到無激六受的時五候,武老二——現在應該叫人潘學海了——的聲音又在陽台上響起來︰「滾犢子,你嚇唬誰呢?老子不拒你知道不。我告訴你,在這條街上誰也沒有老子好使。再不滾犢子,我一腳給你卷樓底下去你信不?」
他這句突然其來的叫罵給尷尬的我解了圍,我和王梓涵過敏似的齊齊蹦了起來,朝著樓前跑去。跑前面往樓上一看,後腦勺差點樂開花。
原來,這次潘學海並不是像以往一樣指著空氣憑空叫罵。這次罵聲有一個清晰明確的辱罵對象,而這個對象正在他家陽台與潘學海相對而立,一臉的無辜與無助。他不是別人,正是昨晚在北陵公園和潘學海一同落水失蹤的程小波。
程小波精神狀態不錯,不像受過什麼傷的樣子,只是有點發懵,眼表充滿了迷茫與不知所措。
我在陽台下面大喊︰「老程,老程,我在下面呢!擔心死我了你知不知不道?你沒什麼事吧?」
程小波听見樓下有人喊他,尋聲向我望了過來︰「大光,你怎麼在這?」說完,又看見了周圍的景物如此熟悉,不由行喊嘆了一聲︰「大光,你們怎麼在這?」
我興奮的什麼似的,心里壓住的大石頭瞬間輕了一多半,忙回答他︰「我們都上老二店里集合來了。我還想問你呢,你是怎麼跑這來的?
「我怎麼跑這來的?「程小波又被我問懵了,他哭喪著臉一肚子的苦水倒不出,「我也不知道我怎麼跑這來的啊?我現在除了下河救武老二以後什麼都不記得了。」
只要他平安無事,我哪里還有心思惦記這點細節︰「老程,你先下來咱們慢慢說!」
程小波定了定神,說︰「我現在下不去啊!門都被武老二釘死了!你看看老二店里有工具沒,給我扔上來點!」
我一邊答應一邊往回跑,說︰「你等等我,我馬上給你取去。」心里念叨著這個潘學漲這麼狠,居然把門都從里面釘死了,難道我們怎麼敲都沒反應,他是鐵了心了不讓人進啊。
等我從亂七八糟的店里把螺絲刀鉗子等工具取了出來,看見程小波和潘學海竟然在陽台上撕巴起來了。潘學海邊撕扯邊罵,程小波比較忌憚,一來怕動作大了傷了瘦小枯干的潘學海,二來又怕潘學海精神病打傷人不用負責顯得畏首畏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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