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麗娜的故事講到這,我們車上所有人先是面面相覷,然後不約而同的爆發出哄堂大笑。就連陸思玲也淚眼婆娑的通紅著眼楮抿嘴樂,想忍還忍不住。不因為別的,只怪這吳昆鵬實在太招笑了,簡直就是個山炮。
賈麗娜見我們笑的差不多了,繼續說道︰「吳昆鵬也真不白叫吳大白話。當年他死乞白賴的纏著我處對象,我實在不煩的受不了了才給他看了一眼我的尾巴,合計給他嚇唬住。不過他那張破嘴老也板不住,總想找人說道說道這點破事。我雖然上輩子是黃仙,可現在已經轉世為人了,我也是有名有姓有戶口沒成家的大姑娘,誰受得了他成天跟人人叨叨叨叨背地扯我老婆舌啊?不給他點教訓行嗎?這才趁他上廁所的時候給他個警告,還不至于給他嚇出神經病來。其實他的神經病是在北陵後山嚇出來的,跟我沒啥關系。」
我連連點頭︰「是是是,娜姐干的對。像這樣的人,應該讓他長長記性!」
安瀾听得意猶未盡︰「後來呢?」
吳昆鵬再次恢復神質,已經是第二天中午了。北陵公園的管理員在後山發現了昏迷不睡的他,身邊還有一堆燒完的黑灰和放過的鞭炮紙屑。
一開始公園管理員還以為北陵後山又出命案了,壯起膽子上前探了鼻息才發現這人沒死,便報警把他送進醫院、查明身份通知家屬——也就是吳昆鵬的哥哥。
吳昆鵬經過一整夜的驚嚇,精神徹底失常。無奈之下他哥只能把他送到精神病院治療了小半年。等他重回廠子,賈麗娜已經下崗。想去找那位給他指點迷津的老神仙,不巧老神仙因為搞風封建迷信以及詐騙被群眾舉報,讓警察拘了起來。
從此之後,吳昆鵬隔三岔五瘋瘋癲癲,正式邁入精神分裂患者行列。
他的驚魂一夜到底又是怎麼回事呢?其實吳昆鵬燒衣服燒得嗨的時候北陵後山還真不只他老哥兒一個。離他不遠還有幾個主,論起來都不是外人︰頭一位,便是前兩天在昭陵正紅門前神橋上被柳仙佘金花廢了道行的狐仙胡老七;二一位是黃鼠狼子黃坤泰;三一位是被安瀾一腳踢死的大刺蝟白先生;四一位是鑽我褲襠里被坐死的大耗子灰仙——我也不知道該怎麼稱呼,估且就叫它小灰灰吧。
這四位正在樹根底下開研討會,討論的中心課題是如何修成正果。還沒商量出個子午卯酉就被吳昆鵬一掛鞭炮給驚著了。于是哥兒四個打算戲弄吳昆鵬一番。
它們戲弄吳昆鵬的方法是制造幻覺,也就是迷了吳昆鵬的心智,因為憑它們老幾位的道行還化不成人形。第一個出來的是黃坤泰,公園辦公室場景的是胡老七,正紅門前吵吵尾巴被踩的是小灰灰,最後一位渾身炸刺的老頭當然是白先生了。別看吳昆鵬這一宿過的豐富多彩跌宕起伏,其實壓根也沒離開過他點的那堆火,所有的場景都是幾位大仙迷惑出來的幻相。
這中間還有一段小小花絮︰吳昆鵬最後被嚇暈摔倒的同時,**向後一坐差點砸在小灰灰的身上。得虧耗子天生腿腳靈活,立即閃開,但也驚出它一身冷汗。躲過這一劫小灰灰暗自發誓︰「以後怎麼死也不能讓人拿**坐死,實在太丟人。」結果灰仙真是不大靠譜,一輩子就發過這一個重誓,最後還食言了。
胡白灰三位惡作劇圖一樂就完了,唯獨黃鼠狼子黃坤泰心眼不是一般多。它琢磨著吳昆鵬好歹是個活蹦亂跳的大活人,留著是個玩藝兒。從此便俏俏的纏上了他,將他當成自己的傀儡,以方便有個可以隨時上身的人供它在人間興風作浪。
黃坤泰有這個打算自有道理。它的仇人不少,我和時姥兒不過是其中之二。
我小時候有傳聞東陵後山鬧妖精,滿世界出來抓小孩吃——那是在東陵後山修練的某位大仙干的,跟我們的故事沒關系——正好趕上黃坤泰的兒子得病,需要小孩的手指頭當藥引子。于是,它便借這趟混水發動窟窿山的黃子黃孫們出來一起跟著東陵的大妖混場子,小打小鬧的順便也想弄點人肉嘗嘗鮮。
怎奈時運不濟,黃坤泰的老婆由于盯上了我,先是丟失費好大勁才搞到的一袋子小孩手指頭,又被天津的陸老爺子給歸攏了。其他窟窿山的小黃鼠狼子們出去後被高人收拾的更是不計其數,筒直慘不忍睹,外加沒藥引子病死的寶貝兒子,可謂名附其實的賠了夫人又折兵。
黃鼠狼子心眼小,一樁一樁的黃坤泰都憋著報仇呢,能有個隨叫隨到的大活人供自己上身對它龐大的尋仇計劃當然有大有裨益。
而這些仇人里最可恨的莫過于時姥兒和我了。可惜時姥兒是菩薩轉世,黃坤泰拿她沒什麼轍,又怕直接找我,時姥兒不會袖手旁觀。秉承黃鼠狼子報仇十年不晚的堅定信念,黃坤泰這才壓住怒火暫時消停了。
許多年後,時姥兒病重,黃坤泰終于覺得時機到了,于是偷偷潛入時斌家里迷惑時斌的媳婦劉佳,冒充保家仙。再往的後的事我便同看官們講過了。
這些年,黃坤泰借著吳昆鵬的身體真的辦了不少事,包括同任成山勾搭成奸。
听到賈麗娜像揭迷底似的把這一件件她不說我們一輩子都猜不著的隱情敘述出來,我不由從心底夸贊了一句︰「娜姐,您這幾千年可真沒白修煉啊!眼睫毛都是空的,什麼都能看在眼里啊?」
賈麗娜卻很謙虛︰「小陳光,我現在就是和你一樣的普通人,沒帶來一點上輩子的道行,只帶著上輩子的記性。我跟你們不一樣的是,幾千年什麼東西都學精了,不管啥時候我都知道我應該去哪干點啥。可你們只有幾十年記性的人不一定時刻都清楚自己想要什麼。所以我剛才才說我看你們,跟你們看螞蟻一樣。」
她這話我雖然听個稀里糊涂,但卻不知為什麼就是覺得十分在理。我迎合著說︰「既然這樣,那您現在要去找吳昆鵬,又是為了什麼呢?」
賈麗娜看了看我,半天沒說話。我虔誠的小眼神吧嗒吧嗒的望著她,一臉求知若渴的樣子,終于她緩緩開口了。她問了我一個問題︰「小陳光,我問你,你這兩天也經歷不少事了,你真的覺得有些事純粹是巧合嗎?」
我虔誠的小眼神頃刻間變成空洞︰「我……沒明白您說的是啥意思。」
賈麗娜閉上眼楮,慢悠悠的又問我︰「鄭老太太,也就是你時姥兒出殯,你遇到時斌,又遇到吳昆鵬,再遇到黃坤泰,後來,你又在你新租的辦公室里踫到任成山,你覺得這些事,都是趕巧踫到一塊的嗎?」
听完她這句發問,我驚訝得下巴差點沒掉地上︰「您……您什麼都知道啊?您還說您沒帶著上輩子的道行?這全讓您算準了!」
賈麗娜的口吻仿佛永遠都那麼平淡,她搖搖頭︰「不是我什麼都能算出來,就像我剛才說的,我知道我應該知道什麼,我也知道我什麼時候該去哪,我當然什麼都知道了。」
我還是不信︰「那您……豈不是一直在盯著我?我咋從來都沒見過您啊?」
賈麗娜點點頭︰「說我一直盯著你到不至于,不過最近我跟你跟得的確不少。」
她這麼講我很不開心,本來我就總覺得自己像是在被任成山支佔強黃坤泰盯著,現在又莫名多出個賈麗娜,這種感覺實在不爽。我說︰「那……您說的有什麼事不是巧合啊?難道我這幾天的事都是早就被人安排好的?這也太玄了吧!」
賈麗娜的口氣挺無所謂︰「也沒什麼玄不玄的。其實就是黃坤泰通過時斌找到了你,于是安排吳坤鵬在自己家里害你,結果……」她一指虎子舅,「被胡以文——也就是你這位虎子舅給攪局了。虎子是你舅舅,這是唯一巧合的事。」
說到這,賈麗娜問虎子舅一句︰「你知道那天吳昆鵬為啥讓你把地板往否了鋪嗎?」
虎子舅搖搖頭,沒作聲。
賈麗娜解釋道︰「黃坤泰的哥哥叫黃乾泰,上乾下坤正是天地否卦,暗合他們哥兒倆的名字。虎落陷坑不堪言,進前容易退後難,謀事不遂自己便,口舌是非禍牽連。屋里出了否象,是小人勢長,正氣勢消的態勢,黃坤泰覺得那樣,他就能佔上地利。」
虎子舅听得像個小學生一樣認真︰「啊,原來如此……我只是听出他讓我按否卦鋪地板,沒合計出別的意思。」
我撓撓腦袋,對賈麗娜說︰「嗯,這事我開始真以為是巧合,您這一點,我就通透了。不過有一件事我沒想通,就是我在新租的辦公室里第一次遇到了任成山,我一直也覺得這事巧得邪乎,難道也是他們安排好的?」
賈麗娜無比耐心︰「當然了,這個太容易了。別忘了,你的辦公室是時斌幫著找人租的。那時候黃坤泰可是他們家的保家仙,還拿時斌老婆兒子要挾他。租你房子那姓萬的是個見錢眼開的貨,又是時斌的老同學,想在租房子這件事上動點手腳有大把的機會!」
安瀾听賈麗娜說完這些話,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她一拍前座椅背︰「太他女乃媽的氣人了!虧我還拿他當好哥們兒,他簡直不是個東西,這麼算計我們!」
安瀾的突然狂爆嚇得坐在副駕駛的許老大一哆嗦︰「唉我去,這咋還學上老三罵人了呢?」
我雖然心里也來氣,但絕對沒有安瀾那麼頭腦簡單。對于時斌可能干出的這些事還是理解的,畢竟黃坤泰手里握著他妻兒的性命,換誰都不好辦。我表情認真的向賈麗娜確認了一句︰「娜姐,你說的這些是你推測的還是你親眼看到的?」
賈麗娜反問我︰「你覺得我用得著費腦筋去推策嗎?」
我不知道該不該完全相信她︰「那時斌費這麼大心機把這間辦公室租給我,圖得是個什麼啊?不會只為讓任成山跟我打個招呼吧?」
賈麗娜面如止水︰「這房子里之前住那個人很重要。也是我大意了,等我盯上他的時候,他已經死了。所以這房子到底有什麼古怪,為什麼要讓你租下來,我不大清楚。」
死在這房子里的人?我不禁月兌口而出︰「那個被人碎尸後扔酸菜缸里的人?」
賈麗娜點點頭︰「就是他!咱們現在找吳昆鵬,就是要問清楚這件事。因為那個人就是吳昆鵬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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