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理教後山樹林深處矗立著一座佛塔,塔身以青白色基石建成,隔著茂密的枝杈遠遠望去就像一截破土而出的白筍。
這看似平庸無奇的地方其實是真理教關押囚犯的所在,從塔門入內第一層映入眼簾的就是大堂正中央拔地而起的青銅佛像,接下來會注意到的則是殿堂地磚上看起來凌亂無章又似乎存在著某種規律可循的梵文佛經——每一格地磚上都刻著一個筆畫繁復的字符,行列之間又有千萬般變化,從上俯瞰而去就像一幅巨大的經卷,看得人眼花繚亂。
可就在這時,那巨大的青銅佛像突然原地旋轉了一圈,然後其背面的銅殼向兩邊撐開形成一道暗門。
沉穩的腳步聲從那暗門中傳出,緊接著一道頎長挺拔的身影從里面走了出來。
只見那披著寬大黑斗篷的人懷中橫抱著個昏睡中的女子,剛出暗門就運起輕功以極快的速度一一踏過那雕刻著字符的地磚在塔門前落定。
而他身後那按順序踩過的地磚微微塌陷,很快就發出擠壓重物的聲響緩緩移位組成一排新的經文,然後那青銅佛像又轉了回來正面對著門口,仿佛什麼事情也沒發生過一般。
黑斗篷男子抱著人走出白塔,身形一閃就飄到了不遠處的樹梢上,隨後腳尖一點,整個人騰空而起飛掠過層層樹梢。
憑借如此之快的速度,不多時就到達了總壇大殿前。
穿過大門走進幽暗宏偉的殿堂內,稍一抬頭就可以看到那鎏金寶座上端正地坐著一個人的身影,此刻正微微垂首居高臨下地看著黑斗篷男子。
「聖尊大人,百草山莊尹引帶到。」
聞言赫連不棄從寶座上倏然站起,厚重的玄色長袍看起來尊貴非凡,「迦樓羅,你做得很好,現在可以讓她醒來了。」
得令之後迦樓羅俯去在尹引身上點了幾下,將致她昏睡的穴道解開。
「唔……」
尹引發出一聲意識不清的呢喃,緩緩睜開雙眼,猛然發現自己被人帶到這完全陌生的地方來,她渾身一激靈地從地上坐了起來,警覺地看著眼前的兩個人。第一時間更新
自從那天去般若寺途中被人打暈了擄走之後,她就被帶到一個類似牢房的地方,和她關在一起的還有幾個中原門派的掌門,今天也是不知怎麼的就被人點了穴……
赫連不棄平靜掃了她一眼,淡然道︰「尹莊主,此番特意請你前來也是有要事相求,你不必如此緊張。」
听到這話尹引當即沒好氣地翻了白眼,這是請嗎?明明就是不問人意願直接敲暈了拖走好不好……
「有事就直說吧。」尹引不動聲色地將手縮回到衣袖中模到夾層中的藥包。
以赫連不棄的功力早就明白無誤地看清了尹引這番動作,只是他不氣不惱,臉上的表情依然雲淡風輕,「不知尹莊主可曾听說過靈魄丹一物?」
「靈魄丹!」尹引大吃一驚,愣在了原地。更多更快章節請到。
她當然知道,祖傳醫書中就有記載這種功效十分霸道的丹藥,服食之後可使人的內功修為成倍增長,同時也會極大程度地損傷人的髒器和經絡,長期使用甚至會威脅到生命……
赫連不離眼簾微抬,目光不冷不熱地看著尹引,「我想,尹莊主必定有辦法優化這靈魄丹的功效吧?」
「怎麼可能——」這種禁藥的信息她也只是在典籍中讀到過,她向來不提倡使用那種對于人體有著極大副作用的藥物,又怎會去費心研究?
「不試試看又怎麼知道不行呢?」赫連不棄一臉平靜地把玩著拇指上的犀角扳指,「還是說,尹莊主不打算顧及百草山莊上下那幾十條人命了嗎?」
「你……」這話說得如此直白,尹引當然知道是什麼意思。
完全無視尹引眼中帶著敵意的怒火,赫連不離轉身走開,「迦樓羅,帶尹莊主去煉丹房。」
「是。」
迦樓羅恭敬地欠了欠身,而後走到尹引跟前,「請隨我來。」
看著眼前身材挺拔的黑衣男人,尹引不由自主地捏緊了拳頭,自己的小命在人家手里不打緊,可是莊里那麼多人的安危她不能不顧啊……
……
翌日。
徹夜沒睡好的朝露疲憊地睜開眼楮,轉頭看著窗台前那一片柔和的陽光,又開始惆悵了。
昨天辰曜追著那人出去以後就沒再回來了,她逮著機會繼續運功調息想逼出體內的藥性,可依然收效甚微。
也不知道現在什麼時辰了,看外面陽光明媚,她卻只能像個植物人似的悶在屋子里哪兒都去不了,也不知道御風弦怎麼樣了……
一想起赫連不離就難忍憤恨,可是看在過去的情意上,她應該不會做出什麼傷害御風弦的行為吧?
躺在床上東想西想,連房門推開的聲音也沒注意听,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辰曜已經好好地站在了床邊。
「餓了?」辰曜淡然道。
她面無表情地搖搖頭。
「想上茅房?」單手撐著床頭俯來,辰曜眼中閃過一絲戲謔的神情。
「你妹!」忍無可忍地破口大罵。
誰知辰曜迅速抬手擋住自己的臉,眉頭微微蹙起,「口水噴出來了……」
「那你給我解藥啊,混蛋!你以為我想這樣啊——」被對方的舉動激怒,朝露氣急敗壞地叫起來,可手腳還是不听使喚地癱軟著,她只能像條可憐兮兮的毛毛蟲一樣在床上憤怒地扭動身體。
雖然辰曜今天看起來心情還不錯,可朝露的情緒卻是壞到了極點,她要是能動,非得蹦起來把這臭小子狠狠修理一頓!
「天氣不錯,想出去轉轉嗎?」辰曜一伸手將朝露扶了起來,讓她穩穩靠在自己懷中。
朝露賭氣地將臉撇到一邊。
「……」
本以為可以威脅辰曜訛到解藥,誰知這小子干脆手一松讓朝露再次躺倒在床上,這突如其來的一摔踫得她背脊生疼,「你想摔死我啊?!」
「怎麼,剛才不是不理我嗎?」辰曜一臉輕松地挑了挑眉。
「有種你給我解藥啊,欺負我一個不能動的人算怎樣?」她怒不可遏地抬頭瞪向辰曜,不怕死地繼續挑釁,「信不信我恢復功力後分分鐘秒殺你啊——」
听到這番沒有任何根據的說辭,辰曜無語地抽了抽嘴角,「你確定?」
「……不確定。」
沮喪地別過頭去,心塞塞,好難過。
「算了,你還是自己呆著吧,」輕飄飄地掃了朝露一眼,辰曜作勢要轉過身去,「我走了。第一時間更新」
「等等!」
沉不住氣地叫住他,朝露硬著頭皮咬了咬牙,「你、你剛才自己說要帶我出去的,不能說話不算話啊!」
辰曜慢吞吞地回過頭來,嘴角上揚劃過一絲淺笑,「可我現在改變主意了,」語氣一頓,無所謂地聳了聳肩,「況且,說話不算數不是你經常干的事情麼?」
「呃……」瞬間無言以對,朝露有些尷尬地沉默了。
原以為辰曜只是隨便說說不會真丟下她不管,誰知那小子跟吃錯藥似的扭頭就走,全身偏癱的某女只能躺床上干瞪著眼,生生咽下所有的郁悶和不滿。
好吧,她又只能在床上呆一天了……
當然這樣一來她就能靜下心來運功調息了,正所謂滴水穿石,以內力逼出藥性雖不是一天兩天就可以辦得到的事情,可只要她持之以恆下去,理論上還是行得通的!
只是她須得時刻警惕著不能被發現,否則就前功盡棄了~
這段時間以來,朝露一直往幾個大穴位處凝聚內息將體內的藥性集中在某些部位,然後通過運功時產生的汗液等代謝出去,這樣一點一點地積攢起來,還得在辰曜過來檢查的時候裝出依然無力的狀態……
繃緊神經堅持了幾天,她終于可以勉強起個身了,只是走幾步路還會很疲憊。
通過這些日子的觀察她也總算了解到,這個地方雖然屬于真理教的勢力範圍,可並不在其總壇之內,而是單獨劃分出來的一座宮殿,只要自己能掩人耳目地混出去,也不一定會被抓到。
不管怎麼樣營救御風弦都是當務之急,她打又打不過那些家伙,只能想辦法暗度陳倉了。
還有那個夜叉,趁辰曜不在偷偷模模來過幾次,但每回都是拉著自己東扯西扯地閑聊,而且那小妮子看著挺開朗健談的,其實從她嘴里壓根套不出幾句有用的話,一說到關鍵地方就被岔開話題……
行,一個兩個都不幫她!看來人還是只能靠自己,干脆死了心去央求辰曜或者討好夜叉。
其實她身體恢復了很多,至少基本的自理能力已經具備了,只不過當著辰曜的面她還是得躺床上裝柔弱。
而且她發現辰曜每天都會離開一陣子去某個地方,過幾個時辰才會回來,所以充分利用起這段時間大概模清了附近的地形,這對于她的營救出逃計劃是必不可少的——首先找到真理教總壇的位置混進去救出御風弦,然後根據制定好的最佳路線離開這里。
嗯,就這樣決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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