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思黎抱著他那條二千二百二十塊的毛毯站在巨大的建築物前,建築物牌匾上寫著「同福客棧」四個大字。
這間客棧在城郊,往外再走百來步就是城郊外郁郁蔥蔥的樹林。
「掌櫃的是不是叫佟湘玉?」他轉身問正在從馬車上取行李的侍女染兒。
玉佑因一路將阮思黎送到了中原邊境便回了神宮,不一會兒,這名叫做染兒的侍女便來接應阮思黎前往中原魔教。
他們已經走了三四日,但是阮思黎跟染兒,似乎都沒有說過超過二十句話。
「回阮公子,染兒不知道。」此時,染兒說著,將手中的行李背在身後,繼而又問道,「阮公子從來沒有到過這里吧。」
阮思黎點頭︰「對啊。」
「既然沒有到過這里——」染兒微微眯了眯眼,露出一抹天真的笑容,看起來單純愛,「那麼又為何知道掌櫃姓甚名誰呢?」
阮思黎沒有听出染兒的弦外之音,他見染兒主動說起話來,心思也放輕松了,于是他故作神秘地朝著染兒眨眨眼,「不告訴你。」
說話間,二人已經走進了這間客棧,客棧雖然在城郊,但是人卻很多,而且多是行路的武林人士,阮思黎第一次見到這麼多人,簡直像是電視劇里一樣,阮思黎只覺得新鮮,找桌子坐了準備吃飯,便開始左顧右盼,染兒同他坐在一起,見了,不禁笑道︰「公子真是好玩,這有什麼新鮮的?」
「你倒是見過,」阮思黎搖搖頭,「我沒見過。」
染兒也不多說,只道︰「阮公子今日好好休息,這兒離魔教不遠,就在魔教所在的出岫山山腳下,今日之內便到達。」
一听魔教,阮思黎的臉又垮了下來,「魔教那麼恐怖,不去行不行?」
染兒倒是笑了︰「魔教有什麼好怕的?」
誰知她話剛說完,坐在旁邊的一桌人突然朝她問道︰「小姑娘,瞧你年紀輕輕的,連魔教也不覺得怕,你倒是說說,魔教怎麼不怕了?魔教教主樓緞便是江湖英雄名錄上第三名,至今還沒有人能夠打贏他呢。」
染兒輕輕一笑,也不理他們,笑容之中似乎有些不屑,這笑容,阮思黎覺得熟悉,但是一時半會兒還想不起來,這樣的笑容原本是在誰的臉上見過。
「染兒,」阮思黎小聲對她說道,「你認識樓緞嗎?」
「認識。」染兒看了他一眼,「公子對他有興趣麼?」
「是呀是呀,」阮思黎搓了搓手,「那個,樓緞是個什麼樣的人啊?」
染兒眼楮眨也不眨,面無表情一字一句地說道︰「樓緞是魔教教主,此人凶殘至極,冷血無情,十分嗜血好斗,江湖英雄名錄第三名,而且他最為厭惡的就是——欺騙與背叛。」
恩……這話怎麼這麼熟悉!
臥槽,阮思黎想起來了,這不就是玉佑因對于樓緞的評價嗎,難道你們神宮的人對于人家的簡介全部都是一成不變地背下來的嗎!
「對了,你剛才說到的什麼江湖英雄名錄,好像你們宮主也有跟我說到過,」阮思黎一邊吃螃蟹一邊說道,「應該就跟英雄譜差不多吧,你說的這個樓緞排第三,那你家宮主排第幾啊?」
原本正在掰蟹腿的染兒手一松,螃蟹「啪」地掉在地上,然後阮思黎看見她的臉,從白變紅再變綠然後轉青最後又變白。
「中原武林怎麼明白我們西域武功之精髓,不過是隨便編排而已。」染兒故作優雅地拿起手帕擦了擦手,「不要輕信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阮思黎不明白了︰「是我覺得你和你家宮主都挺相信的,不然你們為什麼總是提到呢,這證明這個排名還是很有科學依據的啊,——你家宮主到底排第幾啊?」
染兒幽怨地看了一眼阮思黎,萬分殘念地問道︰「你真想知道?」
阮思黎點頭。
染兒想了想,猶豫道︰「這個東西也不能全信。」
「到底第幾啊?」
「八十九!」
阮思黎︰「……」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阮思黎大笑,「恍恍惚惚紅紅火火何厚鏵哈哈哈哈哈哈哈!」
染兒憤怒道︰「你笑什麼!看你真心想知道才告訴你的,中原武林那些人根本不懂我們神宮武功的精髓,不過是為了打壓我們隨便編排我們!就樓緞那樣的,能排第三嗎!?」
「你剛才還拿樓緞是第三名這個事嚇我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而且你們宮主真的好弱啊他到底是怎樣當上宮主的,上次你們阿依珈神使一掌就把他打飛了啊哈哈哈哈哈哈……」
染兒的臉再一次從白變紅再變綠然後轉青最後又變白。
「哼,」她萬分不屑地哼了一聲,「阿依珈那樣的練功方法,是有違天道的。」
阮思黎露出了一個「放心吧我懂你的傲嬌」的笑容。
二人說話間,外頭突然傳來馬嘶,接著吵吵鬧鬧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阮思黎向來是個愛熱鬧的,他一把拉起染兒,「咱們去看看。」
但是沒想到,這一湊熱鬧,就湊出了問題。
※※※
我叫阮思黎,萬萬沒想到,五分鐘以前我還在客棧里吃飯,五分鐘以後我被釘在樹上。
回到五分鐘以前。
阮思黎拉著然而出去看熱鬧,但是高貴冷艷的染兒拒絕了他。
「公子你自己去吧。」
阮思黎心想玉佑因派給他的這個侍女真的有點炫酷,一般來說侍女不都是嬌嬌軟軟對主子唯唯諾諾的嗎,好吧,說不定人家沒把自己當主子。
客棧外頭兩人正在對毆,一人穿白衣一人穿黑衣,白衣的用刀,黑衣的用劍。
阮思黎這是第一次看見有人用刀劍相搏,不要說剛穿來時候看見的阿依珈和玉佑因,那太慘了,簡直就是阿依珈在對玉佑因施暴,簡直是虐待兒童。
但是這兩人不一樣,二人打起來,根本就是像武俠電視劇的場景,你一刀我一劍,分明就是要致對方于死地,而且周圍的人竟然全然當做沒看見一樣。
阮思黎心想,很明顯這樣的事情在這樣的地方經常生——畢竟這是魔教山腳下,打打殺殺什麼應該很常見。
然後悲劇生了,盡管阮思黎知道這很狗血,但是萬萬沒想到,它還是生了。
那個用刀的白衣人一看打不過用劍的黑衣人,連刀都不要了,往後一甩就要跑。
然後他那柄刀就朝著阮思黎飛了過來。
然後阮思黎就被釘在了樹上。
「我是無辜的人啊!」阮思黎大叫,天知道那柄刀朝他飛過來的時候,他整個人都要被嚇得坐到地上了,「我只是一個路過的!」
黑衣人皺眉,一掌將那白衣人打癱在地,那白衣人抽搐兩下,就昏死了過去,連動也不能動了,黑衣人又踢了踢他,確定他徹底失去了意識,這才朝著阮思黎走了過來。
阮思黎這才看清他的容貌,這是一個劍眉星目的男人,很英俊,高大、很有氣場,但是讓阮思黎唯一不解的是,這個冷峻的黑衣男子耳畔竟然……別著一朵大紅花啊要不要這麼出戲啊簡直不能忍受,你托馬是楊二車娜姆嗎!
黑衣人淡定地拿下了大紅花,解釋道︰「不小心沾上的。」
「噢,呵呵,我猜也是呢。」阮思黎臉都要笑僵了。
「我叫黃容鹿……」黑衣人說著取下了釘著阮思黎的刀,「為了追捕教中叛徒來到此地,方才嚇到你了,抱歉。」黃容鹿說著非常凶殘地將白衣人踩在地上,又轉頭面無表情對阮思黎說道︰「你是不是要趕路,你去哪里,我送你一程。」
阮思黎連忙擺手︰「不不不,我……」
這個黃容鹿危險系數很高啊他不想靠近這個人!簡直比阿依珈還要凶殘!
「我不喜歡因為別人而感到……」黃容鹿想了想,似乎在琢磨著要用一個什麼詞,半天他才皺眉道,「不安心。」
「不不不不!」阮思黎簡直要痛哭流涕了,「你不用覺得歉疚。」
黃容鹿︰「我為什麼要覺得歉疚?」
阮思黎︰「……」
「大哥你當我沒說吧。」
「你明明說了為什麼我要當成沒說,還有我不是你大哥,我孤身一人,沒有兄弟。」
阮思黎︰「……」
媽呀,這是遇見了深井冰啊!
黃容鹿最後又面無表情地問了一遍︰「你去哪里,我送你一程。」
根本不是問句,而是陳述句!
「我要去魔教,」阮思黎頹然道,「你總不能送我去魔教吧?」
「為什麼不能?」黃容鹿很認真地疑惑道,「我也要去魔教,我們以一起。」
為什麼你也要去魔教……而且誰要跟你這種面癱臉恐怖分子一起走啊!
「真的不用,我還有個侍……」但是阮思黎還沒說完,就被黃容鹿整個人一把提了起來,扔上了馬,然後又一個東西也被扔上了馬,想也不用想,肯定是那個倒霉的白衣人。
然後黃容鹿飛身上馬,一夾馬月復,馬兒就朝著山上狂奔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