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思黎呆呆地看著凌圳寰拿著小藥杵一下一下搗著藥。
「我覺得你不能光在這兒看,」凌圳寰抬頭看了一眼表情呆滯的阮思黎,「你得動起來。」
「噢,」阮思黎指了指自己兩條腿,「首先我得能動。」
「你又不是斷了手!」凌圳寰非常憤怒,「而且就算你不動,你坐在這兒看著我搗藥干嘛?」
阮思黎眨巴眨巴眼楮︰「我無聊啊。」
凌圳寰︰「……」
「無聊你以去找緞兒。」
「他去抓野兔了。」阮思黎掏掏耳朵。
「你讓緞兒堂堂一個魔教教主去抓野兔?」凌圳寰大驚失色。
阮思黎白了他一眼︰「你還讓堂堂魔教教主砍柴呢,你還讓堂堂相臣淘米呢,你還讓堂堂帝姬的婢女洗菜呢。」
凌圳寰道︰「那是因為他們在這兒不能白吃白喝,一分耕耘一分收獲你知道嗎?」
「知道知道,」阮思黎點點頭,「所以樓緞抓野兔去了。」
凌圳寰一听野兔是抓來吃的,連忙搓了搓手︰「好好好,野兔肉,我最喜歡吃,記得烤焦一點。」
阮思黎奇怪道︰「為什麼要烤焦,我們又不喜歡吃焦的。」
凌圳寰瞪大了眼楮︰「我吃啊。」
阮思黎笑道︰「那跟我們有什麼關系。」
凌圳寰︰「……」
阮思黎笑容更加大了︰「你剛才自己還說,一根耕耘一分收獲,你知道嗎?」
凌圳寰︰「……」
阮思黎「嘿嘿」一笑,「只要你告訴我,那個給你藥材的人是誰,我就給你吃烤兔肉。」
凌圳寰︰「……」
阮思黎作勢道︰「哎呀,烤兔肉啊,真是香噴噴哦!」
凌圳寰道︰「你真的以為我認識那個人,我真的是在集市上偶然踫見的。」
阮思黎︰「你以為我會信你麼!?我剛才看見你放進去了好多麟骨草!」
凌圳寰無語,繼而大吼道︰「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你就是知道!」阮思黎急得臉都紅了,「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我告訴你,你是騙不了我的。」
凌圳寰看了一眼阮思黎,嘆了一口氣,放下藥杵,就在阮思黎真的以為他要說點什麼的時候,他卻突然說︰「事情真的就是這麼一回事兒。」
阮思黎︰「……我不信我不信!」
「真的……」
「我不听我不听。」
「所以說,」凌圳寰挑眉,「你到底是為什麼想要知道那個人是誰?你已經有緞兒了,怎麼還想著別的男人,你這個水性楊花的人!」
阮思黎︰「……」
「算了,跟你沒法溝通。」阮思黎憤怒地白了一眼凌圳寰,憤怒地推動著自己的輪椅,憤怒地走出了凌圳寰的小藥房。
凌圳寰望著他的背影和氣呼呼的臉,忍不住輕笑起來。
「緞兒啊,我在給你守著老婆啊,你得好好感謝我。」凌圳寰一邊說著一邊拿出藥杵繼續搗藥。
阮思黎在凌圳寰這兒踫了個軟釘子,非常不高興,他一個人推著輪椅慢慢走著散散步,欣賞大自然風光,感受田野間清新的空氣。
「我不過就是想知道是不是小玉,臭包包哥竟然這樣敷衍我!」阮思黎小聲嘀咕,隨便采了路邊幾株狗尾巴草,他將輪椅停在一顆大樹旁邊,大樹下是柔軟的草地,阮思黎用好的那只腿蹦下輪椅,躺在草地上。
俗話說,樹下好乘涼,周圍又有小河,風柔柔的,阮思黎很快,就覺得意識模糊慢慢進入了夢鄉。
但是不一會兒,他听見周圍好像有人說話的聲音。
「王爺,帝姬就在此處。」這是一個男人的聲音。
阮思黎一听,本來還有點打瞌睡,現在完全清醒了,什麼王爺啊,帝姬啊,這分分鐘變宮廷模式是鬧哪樣?
接著,便听見一個男人低沉的聲音︰「有查清?」
「回王爺,」剛才那男人接著說道,「左將軍交代的,帝姬確實就在此處。」
左將軍……真是似曾相識的名字,阮思黎靠在樹下仔仔細細地想了想什麼時候听說過這個名字,左將軍……那不就是送天莯來這里的那個人嗎,凌圳寰的一個朝廷中的朋友!
聯系方才那男人說的話,帝姬就在此處,左將軍……
阮思黎瞪大了眼楮,他好像知道了什麼很了不起的事情!
他正想爬上輪椅回到住宿的地方,但是很不幸,他一抬頭,現面前站了兩個男人。
不……準確來說,是一人站著,一人半跪著。
阮思黎︰「……hi?」
「閣下再次想必已經听了很久了。」站著的那人笑意盈盈地說道,他長得很好看,簡直以用邪魅狂霸來形容,而且穿了一身黑,黑袍上面還用金色的繡線繡著花紋,看起來是個身份高貴的人物。
他雖然長得很好看,而且笑意盈盈,但是渾身上下就是散出一種讓人難以接近的氣場。
阮思黎默默地想︰難道這就是帥到沒朋友?
「噢,也不算久。」阮思黎模模腦袋,指了指地上,「是我在這里睡覺,你們自己在旁邊說的,所以不算是我偷听。」
那人笑道︰「是本王唐突了,擾了公子清夢,公子莫要見怪。」
好吧,這人道歉,還算蠻誠懇的,阮思黎搖頭︰「沒什麼。」
那人又說︰「公子,曾見過一位妙齡少女在此?」
妙齡少女……阮思黎嘴角不由得一抽,這個什麼王爺分明就是沖著天莯來的!
阮思黎不知道他們來找天莯到底是為了什麼,也不知道是否該告訴他們天莯的位置,想了想,阮思黎點點頭︰「我見過。」
奇怪的是,那人也不問天莯現在在哪,只是說道︰「這位少女,是本王的妻子。」
阮思黎︰「!!!???」
阮思黎瞳孔亂顫︰「你說真的?」
那人點頭,面容真誠,毫無半點虛假︰「自然。」
阮思黎︰「……」
這人說的真的是天莯嗎,真的有待考究。
那人又說︰「我的妻子自幼呆在家中,未曾出過遠門,且性情頑劣,若有得罪,請多多包涵她。」
阮思黎連忙擺擺手︰「不不不,她其實挺好的。」
說剛說出口,阮思黎就想打自己一巴掌︰真沒出息啊,一下子就被套出話來了。
那人似乎非常愉悅,笑了笑,又道︰「好了,我也不拐彎抹角的了,既然公子知道她在哪,就請帶本王去吧。」
阮思黎欲哭無淚。
阮思黎決定扳回一句︰「我確實知道一位妙齡少女,不過人家沒丈夫,而且人家有心上人。」
沒想到那人竟然毫不訝異︰「是了,本王的妻子,以說是與人私奔逃出來的。」
阮思黎︰「……」
你媳婦跟別的男人跑了你竟然還能如此風輕雲淡地說出來……
阮思黎還要掙扎︰「你還沒說她的樣子呢,隨隨便便就說帶陌生人回家不太好吧……」
那人勾唇輕輕一笑︰「非要我說的這麼明顯嗎,她叫天莯,化名樓煙兒,與她一道的是國相樓湮。」
阮思黎︰「……!!!你怎麼都知道!!!」
「王爺,」剛才一直跪著的那個人突然出聲︰「還跟著小子說什麼廢話——」他轉頭對著阮思黎惡狠狠地凶道︰「小子,她在哪兒,快帶我們去,不然打斷你的狗腿!」
阮思黎無辜地看著他,指了指自己的腿︰「我的腿已經斷了。」
那個凶巴巴的男人作勢要掐阮思黎。
阮思黎連忙對著黑衣王爺大叫道︰「你還是個王爺,不會這麼殘忍要你的手下掐死我吧,小心上訴告你草菅人命哦。」
那王爺揚了揚手,瞥了一眼阮思黎,語氣已經有幾分冰冷。
「我是盛明王師長寧,」他冷冷道,「你自然听過我的名字,現在我的蒼雲鐵騎已經在你們魔教出岫山山腳下。」
盛明王!阮思黎瞪大了眼楮。
而且,更不置信的是……師長寧說的是「你們魔教……?」他為什麼會知道他是魔教的人。
似乎看穿了阮思黎心中所想,師長寧道︰「魔教自選出聖子的那一日,就宣布昭告武林,當時魔教聖子的畫像自然是各大門派都了一份,皇宮之中自然有能力得到區區一張魔教聖子的畫像。」
阮思黎︰「……你是說我的畫像……已經被畫成很多份每個門派差不多都看到了嗎?」
師長寧看了他一眼,說道︰「是的。」
「啊啊啊!」阮思黎抱頭仰望仰天,「天啊!彭九鱈這干的什麼事兒啊,簡直就是缺德,現在誰都知道我是魔教聖子了啊,萬一和魔教有仇的想要暗殺我怎麼辦,心好痛,啊啊啊啊!」
說到和魔教有仇,臥槽,阮思黎不由得心里「咯 」一下,看著師長寧連連後退幾步。
師長寧連眼楮都不多眨一下︰「你在心虛什麼。」
阮思黎︰「……」
「好了,」師長寧的忍耐顯然已經到了極限,「再問你最後一次,天莯在哪?」
他話說完,他的隨從劍已經架在了阮思黎的脖子上。
阮思黎看了他一眼,移開目光︰「我帶你去。」
這一路走得似乎很漫長,師長寧的侍從推著阮思黎的輪椅前行著,阮思黎指著路,他其實不明白自己究竟應不應該帶著師長寧去找天莯,假如天莯真的是師長寧的妻子,那麼不是應該是王妃嗎,那麼就不是帝姬了……
阮思黎一個頭兩個大,此時夜幕漸漸降臨,一些人家都已經點起了燈燭。
遠遠望去,凌圳寰家門口也有一星搖曳的燭火。
他們越走越近,阮思黎看清楚了,那一點搖曳的燭火,是從樓湮手中的小燈籠中出來的。
他一如之前那樣,手執燈籠替天莯照明。
天莯立在門口,黑色大氅斜斜披在她的身後,她的身後還站著一個人,是樓緞。
見阮思黎被二人挾持而來,樓緞提手就要拔劍,樓湮伸手制止了他。
樓緞蹙眉。
「教主嗚嗚嗚哇哇哇!」阮思黎非常想要淚奔著奔向樓緞的懷抱。
樓緞輕嘆一口氣,走過去抱住了阮思黎。
「我差點找你找瘋了,最後他們說你自己會回來,讓我在這里等你。」樓緞模了模阮思黎的臉,「你看你,馬上就遇到了危險。」
樓緞說完,轉頭望向師長寧。
師長寧輕笑道︰「魔教教主樓緞,哼,久仰大名,真是百聞不如一見。」
「盛明王,」樓緞淡然道,「久仰。」
師長寧笑了笑,二人都開口不提盛明王帶領蒼雲鐵騎圍剿魔教之事,氣氛倒也不是非常緊張。
天莯站在門口,移開眼不去看師長寧。
「莯兒,」師長寧上前一步,看也不看她身後的樓湮,徑直拉過她的手,「玩夠了,該回去了。」
天莯蹙眉,伸手就甩開師長寧的手,轉頭憤怒地去看樓湮。
樓湮嘆口氣,走了出來,仔仔細細地替她攏好的大氅,又拍了拍天莯的頭︰「你會想明白的。」
他說著,將燈籠遞給師長寧。
師長寧看了他一眼,接了過來。
天莯神色微動,唇瓣微啟,想要對樓湮說些什麼,但她縱有百轉千回,話一出口,確是對師長寧說的︰「你帶蒼雲鐵騎圍剿魔教?」
師長寧道︰「是,有人告訴我,魔教之人擄走了你——」說完,他看了看樓湮,微微笑了笑。
「不過我與白道並無瓜葛,純粹是半路踫見了,」師長寧又道,「現今誤會解除了,蒼雲鐵騎剛才已經撤出出岫山了。」
「等等,」樓緞阮思黎連忙問道,「是誰告訴你,魔教之人擄走了天莯?」
師長寧回頭看了一眼樓緞,笑道︰「恩,當真要我說?只是我若是說出來,只怕你們不信。」
樓緞蹙眉︰「是教中之人。」
師長寧笑道︰「是,是那個與你最親近的人之一,你想一想,魔教那些人之中,有誰不是與你一同長大的。」
此話一出,阮思黎和樓緞皆是一愣。
那個不是與樓緞一同長大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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