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每個人的人生對他本人來說就是一個追尋自己夢想的過程,隨著環境和生活,我們每個看似單純的靈魂有了不同的夢想和愛好,而這些夢想和愛好又影響到了我們的人生。不斷的影響,不斷的改變,交互的輪回。人生,就是一個輪子。——浪人碼頭
回到了寢室後,大家顯然都沉浸在一種荷爾蒙分泌過多的興奮之中。幾個大男人象小女生一樣唧唧喳喳的議論個不停。
「靜真的很漂亮,不過感覺有點遠!」說著話的是老四,一個喜歡打游戲喜歡踢足球的健康寶寶,很陽光的一個人。
「有沒有搞錯!遠?再遠有晴遠嗎?簡直就是一冰山,要追她還得先去南極鍛煉一圈,不然非得把人搞感冒了不可!」老五點評的很有意思,他是屬于那種一般不說話,一說話必然會讓人覺得很精闢的人。因為這個性格,他大學里甚至還有了一個很惡搞的外號,請榮我賣個關子,以後再說。
「還是鈴好!親切實在又漂亮,感覺真的不錯!」老二一臉花痴樣的躺在了床上發呆,要是嘴角再有點口水的話,活月兌月兌的一個小流氓形象就這麼出來了。
「恩,恩,恩!」其他幾個人趕著趕著點頭。看來大家都注意到了玲。
不知道為什麼,那個時候我覺得心里有點酸酸的。
而老大一直沒怎麼說話,我想大概是剛剛靜太不給他面子的緣故。確實是,在憋了好半天之後終于覺得自己能顯擺一下之後,卻被一個漂亮的美女損的一文不值,對于一個正常男性來說,是一個不小的打擊。而老大除了不愛換衣服,不愛洗澡之外其他的方面也挺象一個正常老爺們的,所以我們估計他受到的打擊小不了,大家也很乖巧的沒有再去惹他的事兒。畢竟老大是一個身高185的彪形大漢,惹急了吃虧的永遠不會是他。「兔子憋急了也咬人」和「好漢不吃眼前虧」的道理我們還是懂的。
大概是鈴確實很容易引人注意的緣故,大家的話題就這麼圍繞著鈴開始打轉了。
「鈴應該是挺隨和的一個人,看著性格特好,特溫柔的樣子。」還是老四說的。他說,我點頭。
「有沒有搞錯啊,老二,你運氣可真好,遇到一個這麼漂亮的老鄉。哎,我怎麼沒這個運氣啊!」老五剛一說完,就倒在了自己床上,很有點輾轉反側的意思。
老二呵呵一笑︰「沒辦法,我就有這條件!想不通就自己照鏡子去!」接著又嘆了一口氣︰「我也傻了,也沒問問她有沒有男朋友。哎,失敗!」
「別逗了!她那麼漂亮,肯定有男朋友的!」我心里多少有點酸,在旁邊不咸不淡的接了一句嘴。
那個時候我確實有點不爽,因為我發現我自己喜歡上了鈴。可是鈴卻是老二的老鄉,基于那種大學生先來後到的準則,我應該是一個祝福老二,然後退到旁邊去舌忝傷口的角色。這一點實在是很讓人沮喪,因為我生平第一次的感到自己喜歡上一個女孩。
這種感覺很奇妙,很難以用言語來形容。只是覺得自己腦海中不斷的浮現出鈴的音容笑貌,甚至第一次覺得自己的腦袋居然能夠支持快進,慢放,暫停等錄像機和vcd才有的功能。我一直回想著幾個小時前在這個房間的那個女孩說的話,做的動作,發出的笑聲,想到好玩的地方,甚至自己也會不由自主的微笑起來。
閉上了眼楮,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空氣中仿佛還殘留著鈴淡淡的味道。讓我感覺到很愜意。
我舒服的伸了一個懶腰,躺在了床上。我決定暫時不去想那些煩心的事情。畢竟鈴對于我來說還是一個太過遙遠的存在。雖然我們認識了,而且談過話,甚至我還能成功的讓她笑起來。可是,這一切又能夠代表什麼呢?我想什麼也代表不了吧。我是對她有好感,甚至可以說是喜歡。可是我還沒有瘋狂到立刻就對她行動的地步。從喜歡一個人到追她,這中間的距離對有些來說也許很短,甚至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而已。可是對于我來說,卻很長了。
我是天蠍座的人,天蠍座的人也許很容易的喜歡一個人,可是卻很難的愛上她。所以,我知道我喜歡鈴,可是我愛她嗎?好像不至于說到這個詞兒上去吧。
所以我也只是笑笑,想著這個生平第一次闖到了我內心深處的女孩。然後打開了隨身听,用一只耳朵听著隨身听里面傳來許美靜的《邊界1999》︰
「眼里傳送著訊息,
讓我心沉底,
永別你愛我的世紀。
封鎖有你的記憶,
也斷了憧憬游離,
愛和痛的天際……」
同時另一只耳朵也沒落下,听著每天晚上例行的臥談會,並時不時插上兩句,以證明自己沒有睡著。
今天晚上開始的議題當然和那幾個女孩子有關系,大家不斷的談論著那幾個女孩,對其評頭論足,大有一番情場老手的姿態,雖然我很確定我們五個人至少有四個半是處男,可是至少在那一刻我們都忘了自己的感情生活是如此的貧乏和可笑。出于一種雄性動物的本能,大家都口沫橫飛的討論著那幾個女孩的好壞,研究著追求的策略︰直接告白,迂回送花,集體行動,單獨出擊……種種我們能在電影電視小說以及所謂「高手」指導下得到的招數全部都一一般了出來。大家都狠狠的過上了一把趙構紙上談兵的癮。到了最後一個個志得意滿,大有一副大爺我是不出手,一出手還不輕易拿下的意思。
到了後來,牛皮越吹越大,現有的幾個mm顯然不足以提供給我們更多意yin和臆想的空間了,于是自然而然的,大家把話題聊到了自己大學以前的戀愛經歷了。
「不是我吹牛,我高中那會倒追我的姑娘至少一個排吧。每天放學那叫一個煩,一堆丫頭等著和你一起放學回家……」說這個話的顯然是老五那半個處男。畢竟他的外表,他的歌喉等一些東西能讓這個牛看起來很是真實。
但是,也正是因為這一點,直接導致了我們剩下的四個人在那一刻有了一種倍兒可悲的感覺,都覺得自己高中的生活太過黯淡,太過蒼白了︰別說沒女生追,就是自己追女生,也通常被人家送上一張「好人卡」了事。
就是基于這個原因,所以老五的話還沒有說完,一堆的臭襪子,舊字典什麼的就象他飛了過去,直接砸到丫閉嘴了。
其實現在想起來,這完全是一種典型的「見不得窮人端大碗」的仇富心態。正是因為老五外在條件讓我們自卑和不爽,所以他的炫耀才會讓我們更加的郁悶和憋屈了。如果說那個話的是老二的話,我估計大家的反應遠遠不會有剛才那麼的激烈。
說著說著我有點恍惚了。其實我是個很晚熟很小孩子氣的人,高考的前一天還蹲在網吧和朋友聯機打星際而不是在家里乖乖的看書和學習可以證明這一點,對于玩心很重的我來說,所謂的高中生活基本上是一張男性色彩濃厚的中世紀油畫,里面沒有女性的溫柔和甜蜜。
我的高中時候基本上是在游戲室里度過的。也就是後來借著那部知名漫畫《籃球飛人》的風,打了幾天籃球——短短一句話就可以帶過的高中生活。不過即使這樣,那個時候還是喜歡過一個叫芳女生,在經歷了高一苦苦掙扎的一年之後,高二的時候終于下定決心給人寫了封情書。自認還是寫的情真意切感天動地的。可是人家回信告訴我︰我們還小,現在應該把有限的精力投入到無限的學習和生活中,爭取早日成才,為祖國的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添磚加瓦……
那封回信很長,後來我看睡著了。
很多年以後我和芳成了很好的朋友,而那個時候她才告訴我當時真正的原因是覺得我長得太胖了……
想到這里不由得笑了起來︰作為一個普普通通的人,已經18歲的自己好像從來沒有在感情生活中有過任何的收獲。我之前的生命被太多男性化的符號所充斥了,雖然偶爾也曾幻想過一段感天動地淒美絕倫的愛情,可自己骨子里畢竟還是一個理智到缺乏熱情的人。無論是鈴還是芳也好,我現在根本就沒必要考慮太多關于愛情的東西。
現在的我只是一個剛剛考上大學的小孩,愛情對我來說還是一個很空洞的詞匯。反而是學習,食堂,籃球,游戲等詞語更能顯示出它們的質感。
我還不懂什麼叫愛情。我也不想懂,對我來說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
至于所謂的愛情,就讓一切隨緣好了。那個時候的我,還不想做自己生活的編劇,而是安于做一個平凡的演員,一個普通的角色。所以自己人生的這出戲要怎麼發展,結局究竟是怎麼樣的?我無從選擇。我能做的只是听之認之,然後努力的在這出戲里找到一個屬于自己的準確位置。
僅此而已。
就這麼想著想著,漸漸的困了起來。然後我就睡著了。
愛情來的時候,往往會矜持和驕傲。等到快要失去的時候卻象一個任性的小孩一樣去搶奪。誰說自己成熟,誰說自己理性。當你斤斤計較的時候,你已經變成了一個感性動物——浪人碼頭
第二天起床的時候,我很容易的就讓自己不再去想鈴了。我在高中的時候也喜歡過芳,甚至給人寫過情書,可是畢竟從來沒有開始過,所以我更熟悉的其實是一種叫做暗戀的感覺,而我也很習慣把這種感覺壓抑在心里,並用很多其他的事情來讓自己忘記。
而且鈴是老二的老鄉,無論從什麼立場上,我都沒有介入的可能。所以我起床的時候大大的伸了一個懶腰,然後開始洗漱,準備把心里的鈴給藏起來了。
我有很多其他的事情可以做︰游戲,籃球,上網,看電影……哦對了,還有上課。畢竟我還是一個學生,雖然很不情願,可上課依然是必須的。至于女孩子,我可以把這個選擇的優先級排到很後面很後面。
今天上午有一節高等數學,據說要抓人了,所以必須要去。我們的高數老師老師是一個倍兒牛逼的猛人。前輩的師兄總是在我們面前說我們這個高數老師又得了什麼什麼獎,又發表了什麼什麼論文——當然這些都是傳說中的事跡,對我來說並沒有更多的存在意義。
我唯一能親眼看到,切身感受到的只是他身為一個40多歲老男人時不時捏出的蘭花指和那副尖利的像個女生的嗓子——而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我一直都對高數挺反感的。就算面臨今天這種必須要去的情況,我也是帶好了小說和隨身听作好了走神的準備。
帶了課堂上,老大和老二兩個學習積極分子的棟梁跑第一排特規矩的坐下了。老四老五和我三個胸無大志的後進青年則毫無懸念的跑到了最後一牌的偏僻角落趴下。照籃球的說法︰老大是中鋒,老二是前鋒,內線的髒活內活都讓他們給包了,而我們三個後衛就在外線游弋配合——整個宿舍的五個人形成了前後照應偏重防守的23陣型。
上課鈴響了,高數老師邁著輕盈的步子走進了教室。滿意的看著坐的滿滿的教室,仿佛覺得很爽的樣子,點了點頭,說到︰「同校鳴,現在額們開始點名了!」
「oh,mygod!」听到他開腔了,我申吟了一聲,趴到在了桌子上。
應付完了點名之後,剩下的時間我老四和老五開始侃星際爭霸了,而我則毫無懸念的趴在桌子上開始睡覺了。
不知道為什麼,那天很少做夢的我做了很多的夢。我夢到了鈴,夢到了她的笑容,很甜很可愛,我甚至還夢到了芳,夢到了自己的高中生活……那是一個很雜的夢,我就象看電影一樣旁觀著自己經歷過的那麼一段段生活,並擅自的添加上各種思想中存在的自由元素。我在飄蕩,我在幻想,我在飛翔……
就在這個時候,老五狠狠的踢了我一腳。一陣劇痛讓我清醒了過來,我一瞪眼,低聲吼到︰「你瘋了?!」
他沒理我,用手指了一下講台的方向。
我不解,順著他指的看了過去。然後我就看見了我們高數老師那張黑黑的臉還有他的蘭花指。
「這下慘了」我心里慘叫了一聲。
由于上面所說的原因,或者你也可以理解為這是我給自己找的借口。總之,本身對學習不感興趣的我面對高等數學這門課的時候會很容易的給自己找到一個不去上課的借口。所以經常缺席導致的後果就是高數老師對我這個人的印象極為惡劣,早就摩拳擦掌的準備在期末考試的時候把我拿下了。
而現在我又公然在他的課上走神,可想而知他心中的憤怒有多麼的恐怖。我甚至感覺到他一貫拿捏的很優雅的蘭花指都開始微微的顫抖了。
「你叫什麼名字?」我絲毫不奇怪他的這個問題,對于一個十堂課會缺席八堂半的學生來說,他要認識我才真的奇怪了。他知道的只是我的名字,那個常常無故缺席的名字。
「康宜」我很老實的,對于這種伸頭也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的情形來說,遮遮掩掩反而顯得自己不夠厚道。
「哦,你就是康宜啊?」他居然在笑了,在他那麼一張消瘦的臉上浮現出的笑容無疑會讓人覺得很恐怖,我開始感覺到冷起來了。
「下課後到我辦公室來!」他的語氣像捉著耗子的貓一樣得意。然後回到講台上繼續津津有味的講著積分或是函數的什麼東西。
我嘆了一口氣,坐了下來。這個時候老五幸災樂禍的沖我笑了笑——至少我是這麼認為的,雖然他事後解釋說他笑是為了給我寬心並表示同情。可是那個時候的我只覺得他的笑容讓我有一種想給他一歡騰的沖動。
不過我最終還是沒有踢出去,因為我知道這麼一被高數老師把名字和長相對上號之後,我以後的日子不會好過。我已經開始準備籌劃高數的補考費了︰「3個學分,每個學分80,這就是240元了,我一個月伙食費了,我靠!」我在心里暗暗的罵著。然後發現我現在更迫切的問題不是考慮補考費的籌備而應該是集中精力考慮等會怎麼才能活著離開他的辦公室。
也是因為這個事情,我忽略了剛剛做的那個夢是我長那麼大第一次夢到一個女孩子,夢的那麼真實,那麼細節。「高數」的出現讓我沒有及早的意識到自己心底的一些真實想法,而只是把那個夢當作一件很普通的事情而已。
總算下課了,我乖巧的跟在「高數」的**後面來到了他的辦公室。他顯然很自滿︰一個頑劣不堪的學生終于載到了他手里,對于平靜的教師生活來說無疑是一件很有趣的課外調劑。他坐下喝了口茶潤了潤嗓子,為長期戰斗做好了準備。
然後他就開始訓我了,從一開始的說事實講道理這種傳統的方式一直上升到引經據典回顧自己過去數十年的教學生涯從來沒有遇到我這麼不堪,這麼頹廢,這麼不上進,這麼不知所謂的學生。其言辭之犀利,語氣之激昂簡直讓我懷疑坐在我面前的這個人是不是我認識的那個比著蘭花指最喜歡說︰「高等數學可是一門很深奧的學問哦!」的那個老師。總之,要不是我臉皮一向很厚,我一定會被他說的汗流浹背體無完膚無地自容的哭出來。不過也正是因為我的臉皮不薄,所以我面對著他的滔滔不絕,還能保持著鎮靜和不知所謂的態度。
看著自己苦口婆心的勸說沒有什麼明顯的效果,眼前這個頑劣的學生還是一副二皮臉無所謂的樣子,高數老師明顯出離了憤怒。他的訓斥早已經把「教導」的低限扔到不知道哪里去了,完全對我開始破口大罵了起來︰「我教了這麼多年書,第一次見到你這種不求上進學生的呀!你看看你這個樣子,老是逃課偶爾上課還走神,你畢業之後怎麼能找到工作的啦!」
看著他越說越來勁眼看著今天這個事情很難善了,我在心底嘆了一口氣,低下了頭,裝出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準備犧牲自己滿足一下他老人家的自尊心和自信心,好讓自己早點解月兌出來︰「老師,我知道我錯了。我以後會改的!我一定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爭做四有新人,勞動楷模,青年突擊隊,三八紅旗手……」我的語氣很誠懇,甚至還努力的擠出了兩滴眼淚準備配合一下情緒。
「打住,打住,什麼三八紅旗手,你扯到哪里去了!」「高數」一看我連三八紅旗手都扯出來了,更急了。
「沒有,沒有,我這不是口誤嗎?您看人有失足馬有失蹄,智者千慮還必有一失了,何況我還是個愚者,您就再給我一次機會吧。我是深刻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了!」我的表情愈發的誠惶誠恐了起來。
看著我老實厚道的樣子,「高數」覺得自己超過了半小時的訓導終于有了效果,感覺很滿意,看看時間也到了吃午飯的時候,覺得無心戀戰,于是揮了揮手讓我出去了。
能夠活著「高數」的辦公室讓我覺得自己很幸運,內心洋溢著一股子革命前輩「不經風險難成人」和「萬水千山只等閑」的氣勢,覺得自己應該做點什麼來慶祝自己越來越厚的臉皮和越來越少自尊心。
于是我準備去看電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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