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那個意思。」
長寧自知失言,瞬間紅了眼眶,委委屈屈道︰「你寧願選擇這里,也不願意回許國,你就……真的那麼看不上我們三姐妹嗎?」
這個小姑娘,已然天真的讓他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蘇成毓淡漠道︰「蘇某只是一介布衣,何德何能,能承受的起一國三位公主的厚愛。」
「公主又如何!我喜歡你,我的兩個姐姐也喜歡你,我們放下公主的矜持都願意嫁給你,可你竟然寧願選擇屈嫁也不願意娶我們,你覺得這樣就不算是侮辱?」
「這是兩回事。」
「這是一回事!」
長寧倔強的抹掉眼眶里的淚珠,咄咄道︰「即便是要和親,也該由我們三姐妹自己抽簽決定,與你何干。」
「周帝只有三個兒子,最小的不過八歲,最大也已近五旬,你真願意嫁給一個可以做你父親的人?」
「我……」
蘇成毓打斷了她的話︰「即便是願意,可你知道,古往今來,又有多少和親的公主是以美滿結局的?我既然答應了你父皇要保你們周全,我就不會讓你們親自來涉這個險。」
他所沒說的是,即便當初決定的是公主和親,周國皇帝也不會就此放過他,與其多一人受制于此,倒不如順水推舟的讓他來承擔所有。
于己于許國來說,都是最好不過的辦法了。
「我們又何嘗願意看著你來涉險。」長寧長嘆一口氣,放柔語調道,「蘇大哥,跟我回去好不好?只要你回許國,我們可以想辦法……」
「現在說這個已經沒有意義。」
「怎麼沒有?我知道,你其實也很不願意嫁給那個將軍的是不是?」長寧期待的看著他,「你是為了保護我們才答應和親,我們不怕,只要你願意,我們可以幫你逃出這個牢籠。」
蘇成毓立即冷了口吻︰「選擇嫁給她是我自己自願的,你回去吧。」
「你胡說!」
長寧倏然撲向他的懷里,緊緊的抱著他,急切道︰「你從來就不是個會委屈自己的人,你連娶我們都不願意,怎麼會願意嫁給一個女人。何況她名聲還很不好,是個水性楊花的人,你怎麼會願意和這樣的一個女人共度一生。」
「這是我和她的事,公主還請自重。」蘇成毓立即揚手將她推開。
「不要!」長寧生怕他會就此逃跑,頃刻又撲上去將他給拉了回來,緊緊抓著他的手不放。
「放手。」
「我不放!」長寧咬了咬牙道︰「蘇成毓你听著,我們姐弟四人不需要你來委曲求全,你跟我回去,即便是傾盡一國之力,我們也不怕。」
輕輕掙月兌開她的挾制,蘇成毓驟然冷了眼眸︰「一國的公主說出這麼不負責任的話,實在太令我失望了。」
長寧僵了僵,看著他的神情有些無措。
「為了一己之私而置許國的百姓于不顧,你想過沒有,一旦許國失去了周國的庇佑,它又能維持多久的表面風光。」
長寧咬了咬唇,哽咽道︰「我說不過你,但我知道,作為一國的公主,該擔的責任,就該由我們來承擔,不需要你在這里指手畫腳的做好人!」
蘇成毓輕笑︰「你是許國最小的公主,從小養尊處優著長大,你大概還不知道,少吃一頓飯的感覺究竟是什麼樣的吧,但我知道。」
「我……」
「戰爭一旦永無止境,別說是你,就是十個蘇成毓,也擋不住他國的野蠻侵略。你回去問問你的兩位姐姐,現在的許國,可還經得起一絲一毫的風雨,你再來跟我討論,一國的公主,究竟該如何擔責任!」
長寧被堵的啞口無言,一時間沒了聲音。
蘇成毓知道自己說的這些話,對一個不諳世事的小公主來說有些過重。
但如果不這樣說,她又如何能明白,許國現如今的處境究竟有多艱難。
也該是她到了好好明白世事無常的年紀了。
親衛營議事廳內,王琥一邊研究著手中弓箭,一邊慢悠悠道︰「你說,那小乞丐撲到了蘇成毓的懷里?」
單膝跪在地上的守衛回道︰「是小的親眼所見,那小乞丐看起來像是喜歡他,不過卻被他給推開了。」
「沒想到咱們這位將軍夫人還挺有艷福的。」王琥放下弓箭,直直看著他道,「那你可听清楚他們說了些什麼沒有?」
「這個……」守衛立即將頭壓得低低的︰「距離太遠,沒听清楚。」
什麼!王琥差點沒有把頭磕到桌子上,忍了忍,繼續問道︰「之後呢,那乞丐又去了哪里,你沒跟蹤?」
「跟是跟了,可到了一個菜市口後,就……就不見了蹤影。」
「……」王琥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最後只能揮了揮手,道︰「你先下去吧,記住,這件事不要說與第二人知道,否則提頭來見。」
「屬下明白。」守衛擦了擦汗,立即灰溜溜的跑了出去。
王琥看著桌上弓弩,不由長嘆一口氣,想著千里之外的將軍大人也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啊。
再不回來,她這新娶回來的媳婦兒都要被人拐跑了說。
而遠在千里之外的覃念念此刻卻正在用一把匕首,邊劈砍擋路的枯藤荊棘,邊努力探看荊棘下的路。
這條小徑是她無意中發現的,雖然密集叢生的荊棘枯藤幾乎淹沒了它原來的面貌,但上頭鋪設的鵝卵石還是無法掩蓋住這里曾經是條小路的事實。
並且還是一個精心鋪設過的小路。
覃念念擦了擦一臉的汗,眼見著曙光就在前方,整個人更是賣力的只差要飛撲出去。
如果不是這些討厭的荊棘阻擋的話……
「等我出了這片鬼林子,你最好祈求別讓我找到,要是讓我找到你,我非得一刀一刀的把你扎成篩子不可。」
覃念念一邊碎碎念一邊咬牙奮力的揮砍。
等終于打通了這條好不容易清理出來的鵝卵小徑後,她也幾乎累成了一條狗。
躺在地上喘了幾大口氣,得見天日的感覺簡直讓她有重新活過來的錯覺。
兩天,足足兩天,若不是依靠著頑強毅力和野外求生的本能,她估計就真的要交代在這鬼林子里面了。
短匕在手中轉了個方向,一刀戳進土里,覃念念掙扎了一下,慢慢支撐著身體坐了起來。
手臂之前用力過度,現在酸疼的簡直不像是自己的,不過還好,只要好好休息一下,就可以繼續前行了。
一支呼嘯的響箭陡然在遠空炸響。
覃念念一個激靈,倏然站起,這是營地的警訊響箭,放響箭說明有人襲營了。
我勒個擦,青天白日的,居然會有白痴選在這個時候襲營?
覃念念不敢想太多,立即沿著四周尋找出路,果不然有一條小路掩在了一叢草木之下。
沿著草木叢生的小路艱難下去,攀過一個岩壁,出現了一條約莫十米來長的石梯。
這是一條用整塊岩石鑿出來的階梯,古樸的工藝卻透著一絲精細。
很顯然這里有人類活動過後的痕跡。
覃念念立即踏下石梯,走了有一段距離之後,隱約听見有溪水潺潺的流動聲從前面傳來。
等穿過一處約莫一人寬的狹窄石縫後,眼前所展現而出的景象,幾乎讓她吃驚的失去了言語。
山澗。
是條美麗清幽的山澗。
不過三月的春初,這里頭竟然已有蝴蝶蜜蜂成群飛舞。
布滿青苔的石頭邊上,密密麻麻長了一圈又一圈的青蔥綠草,奼紫嫣紅的綴滿了各色小花。
覃念念極目向遠處望去,發現山澗盡頭只有一道小瀑布。
難道又是一條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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