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念念坐在房里發呆，听到有人進來，下意識地抬眸望了一眼，整個人就跟打了雞血似的，立即伸手把放在書案上的紙張扯進了袖子里藏好。
蘇成毓瞥了眼她欲蓋彌彰的小動作，調侃道︰「藏得這麼快，不想讓我知道？」
「國家機密，當然不能讓你知道。」覃念念隨意扯了個借口，卻是注意到他手中拿著一樣東西。
像是琉璃珠，可是個頭未免也太大了一點。
「這是什麼？」覃念念問他。
蘇成毓走到她面前跪坐下來，將手中的琉璃球放在了她的面前。
「這是今天有人送進來的，你不在，我就代你收了。」
覃念念拿起那顆足有兩個拳頭大的琉璃球，左右看了看，又掂了掂重量，狐疑看向他。
蘇成毓接過琉璃球，也不知道怎麼擰的，就將那琉璃球分成了兩半，里頭竟然出現了一張紙。
原來是中空的，難怪會覺得特別輕。
覃念念伸手拿起那張紙展開，首先看到的是三個筆跡很是眼熟的字——琉璃商。
署名赫然是紅葉。
「給了多少錢？」覃念念首先想到的，就是那高額的費用啊費用。
蘇成毓伸出一根手指搖了搖︰「分文未取。」
覃念念詫異了︰「那他送這個消息給我們什麼意思？」
畢竟也是模爬滾打一路走過來的人，覃念念可不會天真的以為天上掉元寶的事情真得能輪到她身上來。
蘇成毓笑得莫測高深︰「還不明白麼，這大概只是個小頭菜而已，等入了寮國，才是真正需要他的時候。」
覃念念了然的點點頭，突然疑竇頓生。
「這紅葉的消息會不會太靈通了點，你說……他會不會一路都在跟蹤我們？」
其實還有一點，那就是皇司衛所里出現了內鬼，否則又怎麼可能知道他們正在苦惱進寮國的辦法？
如果不是趙王那一出戲唱得太高調，覃念念也不至于如此苦惱。
听說寮國現在幾個主要邊境關卡已經開始實施列國文牒制，沒有寮國的通關印章，她就是能偷溜進去，也是寸步難行的很。
這于她尋找乾坤珠的下落並沒有多少益處，所以才會逗留此地遲遲沒有出發。
其實她也有考慮過借他人身份進入寮國。
只是借誰的身份，該以什麼名目進入，卻又是一個大問題。
「跟蹤倒不至于，不過別有目的，應該是真的。」
蘇成毓話畢，想到的卻是另外一個問題。
紅葉聞名江湖多年，行蹤總是飄忽不定，想要尋他的人有很多，報仇的有之，想要買賣消息的亦有之。
但從未有人真正知道過他的準確位置。
此人有屬于自己的人脈關系躲過他人的反追查不足為奇，?奇，只是現在來東島，又是在他們準備潛入寮國的時候出現，目的為何？
上一次的那趟買賣並沒有給他帶來任何好處，這一次竟然又願意再賣消息給他們，就不怕再次竹籃打水一場空麼？
這確實是個值得深思的問題。
「能相信他麼？」
覃念念指了指面前那顆琉璃球，有了一次合作，她其實對這紅葉印象還挺好的。
只是這次畢竟不同往昔，一旦出現任何意外變故，不是一句我是某某某，或者我爹是覃x某，就可以化危機為轉機的，相反的，反而會催促她死得更淒慘吧。
覃念念趕緊把這個作死的想法拋諸腦後。
「你說，紅葉寫這三個字的意思，會不會是讓我們去找一個賣琉璃的商人，然後混進這個商隊潛入寮國？」
蘇成毓伸手輕輕滑過那三個大字，又將手指放在鼻尖聞了聞︰「是智蘭香的味道。」
「智蘭香？」覃念念立即將那張紙放在鼻端聞了聞，淡淡的紙墨香氣雖然掩蓋住了那股淺淡的暗香，不過若仔細分辨，還是可以聞出來的。
蘇成毓道︰「智蘭香是寮國王室特有的貢香，一般的普通百姓是無法購買或使用的，而且在寮國，三品以下的後妃也不能使用此物，算是一種身份與地位的象征。」
覃念念想了半天，猜測道︰「紅葉是讓我們置一批智蘭香去寮國王城販賣？」
「不。」蘇成毓指著那三個字道，「紅葉是讓我們假扮成琉璃商去寮國王城賣琉璃，等候一個身上有智蘭香的人。」
「你確定？」覃念念囧囧有神了。
蘇成毓頷首︰「以及肯定。」
我擦！那不是明擺著把自己送到虎口前，然後還叫囂著，快來吃我啊，我就是那個潛入你們寮國的小細作，小細作喲~
嘁~
覃念念立即不齒的要把那張紙揉團丟出窗外，卻被蘇成毓搶先一步拿走放進了袖袋里。
「這是信物，不能隨意毀掉。」
「你還真想按照他說的去做？」這家伙的腦袋瓜難道突然間秀逗了麼？
蘇成毓似是喃喃自語道︰「接下來，該是去準備行商用的商證和通關文牒了。」
「阿成，你確定要這麼做？」覃念念糾結道。
蘇成毓整理袖袋的手頓了一下，眉眼陡然一彎，傾身靠近她，語氣里有藏不住的笑意︰「你剛才叫我什麼？」
覃念念沒好氣地哼了一哼，也湊了過去。
倆人鼻息對鼻息，不過指掌的距離，幾乎可以吻到對方的唇。
覃念念抬手撩開他因前傾的動作而滑下肩頭的長發，湊近他的耳畔突然大叫一聲︰「阿成！」
這突如其來的一聲巨吼差點沒把蘇成毓的耳膜給震破掉去。
覃念念吼完立馬就哈哈笑地跑人了。
「想捉弄我，門都沒有，噗~」
蘇成毓捂著差點被震聾的右耳朵，一臉哭笑不得的看著她做鬼臉跑走的背影。
哎……
他的將軍大人，有時候還真像個長不大的孩子。
孩子麼？
蘇成毓為自己還能這樣形容她而感到欣慰，卻又不免憂思。
若是有一天，她不再如這般能笑能鬧，他該怎麼辦？
想到此趟進寮國的目的，蘇成毓不覺眼眸微微沉了一沉，像是醞釀著一潭諱莫如深的黑泉。
只希望，事情不會真得往最壞的方向發展。
覃念念開心地一路又蹦又跳，有些得意忘了形，等到察覺到四周投注過來的各種驚訝目光時，整個人立馬就當機掉了。
花擦！她的將軍威儀啊啊啊啊啊……
真是百年苦修身，一朝全散盡惹。
怎麼破、怎麼破……
「將軍大人，原來您在這兒啊，林司衛長正在到處找您呢。」
副司衛長鐘晉明一踏進後校場，就看到覃念念的背影，立即揚著一臉憨厚的笑容朝她樂呵呵道。
正愁著是該繼續活蹦亂跳的走掉，還是改為嚴肅威嚴地踱步走掉的覃念念，終于不用再苦惱了。
「你說林司衛長找我？」覃念念不著痕跡的轉身看向他。
不明就里的鐘晉明連連點頭，朝左側方向指了指︰「剛才我還看到他在前院單堂門那問人，沒想到我竟然就在這里遇到了將軍您。」
「嗯，我知道了，這就去找他，正好也有事情要問。」
覃念念故作從容地走出去，甫一淡出人們視線，她就一通狂奔。
尼瑪，真是丟臉丟到姥姥家了。
她發誓，離開東島之後，決計不會再來這個地方惹。
「將軍，可算是看到你了。」
剛一跨入單堂門，覃念念就听到林蕭那如釋重負的聲音。
敢情這位還尋了她很久了啊。
哎，也是，平常她都不會去後校場，他又怎麼可能一下子就想到那里去。
「听鐘副衛長說，你找我？」
林蕭立即上前，將手中備好的軍需名冊遞上。
「這是臨時能調撥的人數，也不知道夠不夠，想請將軍先過過目。」
覃念念拿來攤開看了看，立即詫異的看向林蕭︰「五百軍士？」
這位年輕的司衛長，似乎把主次顛倒了啊。
「我是潛入寮國探查軍情，不是去打戰，何況五百人也不夠敵人塞牙縫的，你這是在開玩笑吧。」覃念念隨手就將名冊丟還給了他。
「再說，一個地方上的自組軍，每戶就算可以抽調出倆個人，籠統也不過幾千人，你一下抽調五百人出來，如果被有心人知曉，東島一旦失陷，你擔待的起麼？」
曾經就有發生過的事，她絕對不敢掉以輕心。
林蕭自然也想到她顧慮的是什麼，立即解釋道︰「將軍請放心，如今的東島已經不若十年前那般好攻陷了。再則，城中的百姓日常都有自組操練的習慣，一旦有敵軍進犯，也可充作一時的主力，絕對讓敵人討不到半點便宜。」
「即便是這樣，五百人還是太多了。」
覃念念思考了一下，便伸手點了點他手中的名冊，道︰「這樣，你再從中篩選出兩百個人隨我入境接應，其余三百人，以五十人為一隊，分散于去往寮國邊境的幾個主要要塞上，以防萬一。」
林蕭立即拱手低首道︰「是，末將這就去辦！」
剛轉身離開幾步，林蕭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事情，立即又轉回頭朝覃念念走來，遲疑了下才開口道︰「將軍可還記得，前幾日與您發生過械斗的那批匪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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