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沒有人跟她說起過這玉佩的來歷,連她自己也只以為是塊普通的護身玉而已,難道內里的乾坤竟是這般的?
難怪族長要她接掌巫門一脈,應該是瞧出了她身上這塊玉佩的來歷,才堅持作此決定。
越想越是心驚不定,巫門一脈早已有百余年沒有傳承者,她一直以為族長讓她繼任,只是為了這一脈香火不至于因為長久的空缺而中斷,卻是沒想到還有這層的因素存在。
外祖母……為何直到她的出生,才將這玉佩拿出來?
蘇月猜不透,也只能下意識將它藏得更隱秘一些,抬頭望了一眼前頭收到信鴿後猶在思索些什麼的蘇成毓,不由緩緩吐出了一口氣。
沒有被發現,實在是太好了。
「翻過這座山,前面應該就是鹿城山的地界了。」蘇成毓突然回頭道。蘇月嚇了一跳,睜著一雙大眼楮無辜地朝他眨巴眨巴,趕緊點頭點頭。
明顯可疑的神色,蘇成毓也只當她是累得,伸手從馬背上取過綴著黑紗的斗笠,邊戴邊繼續道︰「為防萬一,從現在開始,我們就以父女相稱,萬事一切皆以小心為上,等進了鹿城山後,我們再尋一處安靜的地方等你覃姐姐來接應。」
「嗯。」
蘇月答應著立即上前幫他整理衣帽,如今沒了易容丹,他的容貌實在太過惹人眼目,雖用斗笠遮著更加引人側目,但只要行事低調點,總比頂著那張男女通殺的臉要強上許多。
蘇成毓穿戴好後,將之前采摘的一顆野果捏碎,紅褐色的汁液流溢而出,在蘇月的幫助下,用這野漿果的汁液把左臉的眉眼間,包括額際,都弄成了丑陋的胎記模樣。
這種野漿果的染色力極強,即便用水清洗,也要洗很久才會完全褪色。
這其實也是沒有辦法之中的辦法。
凡事都做好兩手準備,總比到時候遇到問題要強上許多。
將容貌掩藏好後,倆人便繼續騎馬往前趕路。
坐等兩天終于等來救兵的木延風,開口第一句話,便是命令屬下往上陽府趕去。
一行人風塵僕僕,一日後便到達了上陽府城門。
木延風抓來守城的守兵問了幾個問題,皆無所獲,便知道那女人並未走上陽府這關。
目光幽幽朝城外邊上的那處峽谷望去,眸色里看不出情緒,只是一揚馬鞭,便徑直穿過了上陽府,繼續朝下一個城池急趕而去。
康平和謝全不由苦笑一下,趕緊指揮眾人跟上。
一直都落後幾大拍的林蕭三人,這回總算是趕上了大部隊,站在人群中看著從眼前飛馳而過的一群人馬,便知道自己所追蹤的方向並沒有出錯。
用這種被人追著馬**跑的方式,也難怪將軍大人所留的??留的記號越來越潦草,甚至到最後直接就沒有了。
若不是此前他們三人都或多或少學過一些追蹤術,就照將軍這種行事做法,估計有十個救援大部隊,都不夠給她甩月兌的。
林蕭三人彼此使了幾個眼色,便朝著木延風離去的方向,迅速追了上去。
一定要趕在他們找到將軍之前,先找到將軍才行。
而被人當香餑餑一路狂追的覃念念,此刻正一臉狼狽的從草叢里鑽出來,昨天的奇遇簡直讓她不要太蛋疼,要不是自己手腳麻利溜得快,今個兒就該成為別人桌上的肉包子了。
破勒個山寨的,還以為是什麼好地方,結果一寨子全是山匪,害她差點沒給賠上貞操和性命。
覃念念連呸了幾口唾沫,總算把落進嘴里的草屑土渣吐掉,再低頭一看身上那套被劃的橫七豎八的衣服,一股淡淡的憂傷滑過了心頭。
其實比她更為憂傷的大有人在。
頭一次被肉票反給洗劫一空的山寨頭子王平輝,看著躺滿一地的兄弟們,到現在都還沒有緩過勁來。
活了二十五個年頭,生平第一次遇到這麼野性難馴的女人,而且還是個能把他的所有手下全部給打趴下的彪悍女人,這種女人,如果馴服了收來做壓寨夫人,豈不是快哉妙哉?
「兄弟們,都給我打起精神來,老子我決定要把那女人弄上手了。」
幾個抱著腿肚子還在痛嚎的近親立即炸起了。
「不是吧大哥!你要娶那悍妞?」
得到絕對的肯定之後,滿地的哀叫之聲立即不絕于耳。
「不要啊……」
「別啊大哥,這女人娶不得啊……」
「都別嚎了,全給我爬去把骨頭接好了,未時一到,咱們立即出發去找你們嫂子去,誰要是敢遲到,下場猶如此案。」
王平輝一掌劈下,案幾全然無恙,他卻抱著手臂,一臉痛苦地蹲了下去……
眾人默默爬起,一臉心有戚戚焉在心里補充了一句︰好像今早被揍的最慘的那個人,就是你啊大哥……
覃念念使足力氣,終于將草叢下方足有半人高的小……大床單包袱給拖了出來。
擦了擦額角的汗,覃念念雙手靈巧的將所打的死結全部解開。
無視掉里頭的一堆金銀玉器被太陽光照的一片金光燦爛,她抬腳就將這些累贅物掃到一邊,左右翻找,總算是找到了一件臨時掃來的衣服換上。
拉了拉衣角,雖然短是短了點,但好在可以蔽體,行動也不阻礙,覃念念甚為滿意。
撿了幾個值錢的小玩意,再一掃那堆其實沒啥大用處的金器玉皿,覃念念想也不想就直接打包丟回了草叢里去。
拍了拍手,無物一身輕的覃念念重新背起自己隨身攜帶的那個小包袱,屁顛顛重新朝下一站趕去惹。
她要把這幾天所浪費的時間,必須一刻不停的全部給撿回來。
希望那木延風能多被困住幾天,只要沒有這攔路虎在,接下來的事就都好辦多了。
覃念念一路朝著鹿城山而去,為防止身後有追兵尾隨,她還順道繞了幾個大彎去故布疑陣。
總歸是經一事長一智,要不怎麼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呢。
覃念念露的這一手,讓尾隨而後的兩隊人馬……不,正確來說是一隊人馬和三個行蹤詭秘的人是追得頭昏眼花,兩股打顫。
心知那覃念念作風的三人在瞧出不對勁之後,立即半途退出,重新排算追蹤地。
而木延風一行在繞著幾座城池來回奔波不下十余次後,終于是停下了繼續尋找線索的步伐,開始重新思考問題所在。
將隨身攜帶的地圖攤開來尋了下自己現在的坐標,木延風竟意外發現他們中途無論怎麼轉來轉去的兜圈子,大致的方向竟然都是在朝著西邊而去。
康平自然也是看出了門道,瞧了瞧西面幾個城池的名字,不由眉頭緊皺,終是遲疑道︰「將軍,西面再往下就是朝月縣和鹿城山了,這兩個地方皆居住著瑯邪一族的人,我們……是不是應該避開過去?」
寮國的朝廷與瑯邪族一直以來都是王不見王的對立姿態。
雖說瑯邪族是在寮國境內,其實說出去也不怕人笑話,能夠有國中國的存在,大概也就只有瑯邪這一彪悍民族,才敢與現今的朝廷分庭抗禮了。
明明不過幾萬人的小部落,卻讓寮王縷縷一想起來,都覺得是一個頭來兩個大。
連寮王都頭痛萬分的存在,其他人誰還敢去招惹?
木延風將好看的劍眉高高揚起,仿若兩截直入天際的雲峰,襯著他那俊朗的容貌越發大氣凜然。
本就好看的嘴唇微微抿著,然後揚起了一絲嘲諷的笑意。
「瑯邪族?你說,她想去的地方,會不會就是這里?」
康平詫異地看了一眼自家將軍。
木延風其實也沒想要等誰來回答,只管道︰「不管是不是,既然來了這,不去瞧一瞧這瑯邪族,還真覺得不安心。」
木延風將地圖隨手一疊,塞進了康平的懷里,笑意已然收起,面色冷峻的似一面冰牆般。
其實他與她,還真不是什麼不能化解的深仇大恨,一開始也只是因為覺得她們可疑,然後意外就這麼接二連三的跑來,讓他空虛寂寞的小日子一下子像是找到了出口,然後……
然後就這麼一路追啊追的,好像把自己的心也給追丟了……
到底也不是什麼都不懂的毛頭小子,可感情一說,不是他說控制,就能控制的住的。
經過這幾天的奔波和徹底自我反省之後,木延風決定還是去找她問個清楚明白。
不管最初的目的是什麼,現在的他,只想給自己尋一個答案,不管答案是什麼,他都將會好好去接受。
其實……自己看起來也沒那麼糟糕對吧……
就是相識的過程有那麼點……咳,有那麼點點的不盡如人意而已。
都說不是冤家不聚頭,像他們這樣,其實也蠻附和那些說書人的標準要求不是麼?
有時,他還真有些好奇,到底是什麼樣的地方才能養育的出這麼出奇另類的一個人來。
或許以後還能有機會去她的家鄉瞧上一瞧也不定。
唔,想這麼多,還是先想想怎麼找到那個女人再說吧。
木延風暗嘆口氣,伸手牽過自己的愛馬,撫了撫馬鬃上的亂毛,才緩緩朝著溪邊走去。
而身後的一干護衛,皆被他剛才時而眉梢帶笑,時而又諱莫如深的表情給驚得心里頭是一片拔涼拔涼滴。
這位總是不出手則以,一出手驚人的將軍大人,該不是又要有什麼驚天動地的大舉動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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